己亥杂思

时间过得真快，一年似乎没有做到什么就结束了。怅然索怀，寥落无助。面对镜子，鬓角丝丝白发让心头顿生出大片地悲戚来。

记得四十岁过生日的时候，当众落泪。那时候我仅仅是因为激动，说句实话，以前真的没有人给我过什么生日.总之这个第一次，是在外乡和我的徒弟们过得。那一次漫漫人生感慨，也感慨了漫漫人生。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心态也还年轻，一切都还顺当，只是挡不住突来亲亲地关怀。

时间一晃又飘过几年，这期间我的生活发生了很多生死离别的事情，奶奶的去世，大叔，大姑，姑姥爹，以及几个伴我长大的村邻老人，这些曾经熟悉的人一一作古。这让我先前对生命的无谓改变到敬畏，也略略感觉到莫名的压抑。特别是身体在这几年里也断断续续敲打着我对人生观的重新审视。两年前一颗智齿因疼痛而移除，紧跟着一颗前槽牙再次地牺牲。惯性作用，今年六月另一颗槽牙再次抽髓变成死牙，而另一边的最后一颗后槽牙也被蛀成空心，一半已经缺失，剩下半边在那里摇摇欲坠，随时离我而去。几次牙齿事件让我曾经一度感伤，也曾经几时转辗反侧，夜不成寐。

脱齿事件开始的时候，我似乎没有什么不舍感觉，甚至有种接触陌生的新奇。然几次下来，伴随身体消瘦，似乎感觉到自己身体出现了问题，好在医院体检过后，铲除病态阴影。对自身陆续变化开始有所警惕，思来想去，最后得出结果：那就是除去因生意萧索带来心理压力外，我开始觉得身体开始步向老态。以前从来没有如此感觉，感觉自己面对死亡越来越近了。我想我的时间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感觉阔绰了。陶渊明曾说：…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宜自勉，岁月不待人…现在读来却是那么地贴切。

遥想当年孩童时代，无邪嬉闹就如昨日，然眼下不惑已飘过五年，往事如梦历历在目，唯不见得当年烂漫少年。每次回到家乡，看到陌生的面庞就会心生诧异，打听某位熟知老人，却已经仙逝，想到这些曾经伴我成长的乡邻长辈陆续逝去，今后再也见不到了，眼窝总会冒出泪花。这真是：

年年过年年年过，一代新颜换旧颜。

去年举杯邀旧识，今朝坟草挡风寒。

心狠不要打脸，悲伤莫过死人。想想人世间万物更替，生死无常，不由得对自己这二十多年摸爬滚打的迫切追求，似乎看淡了很多。是啊，人要学会乖巧，要舍得放下，只有悟透名利，才不枉此生。

网上近来总会看到一些善良的年轻人，给一些温饱没有保障的老人赠穿送吃。镜头下的这些老人，处境让人心寒。他们有的是天生残疾，这种状况不是他们想要的过错，许是上天赐下的罪业。大冬天卷曲在破瓦烂舍里，有时没有吃就吃柴灰泥土，看后让人心酸落泪。也有的老人讨饭讨了几十年，如今讨不动了，回到老家，除去破衣烂衫外，就是病体老态。住的是地方政府安排的房屋，但是手里却分文全无。这样的人不知道他以前到底是什么情况，我猜测除去天灾人祸外，就是好吃懒做。还有的是一些卖苦力的老人，八九十岁了，却沦落到卖菜收捡破烂，这些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的老人，老来还要靠自己双手糊口度日，追究内因，真的感慨颇多。看到这里，我不由得料想，如今的境地一定不是他们先前所想得到的，但是老来混的如此惨淡，多少会对自己这一辈子有所检讨。有句老话：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还有句话叫做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总之一切都存因果，也成为过去，如今想明白了又能怎样？唯有认命。真的如果问他们怎样看待自己一辈子，有个讨了一辈子饭的人最有震撼力，他表示：讨了一辈子饭，谈到以前，也想过好，但是好不来。说是否有遗憾，也没有，自己什么都试过了，做不好，怨谁。现在讨饭讨不动了，回到家里，问有什么打算，只能像快落山的太阳那样，慢慢等着那一天，至于有病，没钱治就等死。自己这辈子已经定了，路是自己走的，不会恨自己，更不会怨恨别人。听到这里，我觉得他活的虽然失败，但是末了算是活明白了。人活一世，时光易逝，应多为正事而惜时如金。否则蹉跎至暮年，一切行将就木，悔之晚矣。

如今高科技时代有机会让我看到世界，不排除中间有捏造内容，除去弄虚，我在网上很关注这些动情的消息，比如丧失亲人的哀痛表露，比如大山苦难孩子辛酸，再比如上面说的这些可怜老人的艰难处境……仅仅因为看到这些能让我接受心灵洗涤，也让我看到今后人生道路的风向标。

诗仙曰：天地者,万物之连旅；光阴者,万代之过客。说的果然不错。试想一下，古往今来，有几人能常驻人间？既然岁月不能久霸，那名利更是虚幻的东西，人间的匆匆过客又何必削尖头颅往那是非场里钻呢？看透这一点，凡夫俗子概莫能为，即使圣贤文豪，也屡试不爽。孔子车马劳顿，周游列国，半辈子有所醒透，终志愿投于教育，算是存志留名典范。屈子就屈死的多了，救国不成投河而杀，虽志未展算是保节留芳了。陶渊明悟透趋黑，坦然种菊，田园无争一生。李白自命不凡金换酒，仗剑生死骋风流，老来落个颓废心忧冷，狼狈拮据生，醉死江中。杜甫由高志高才到拖病体为民鼓与呼，前半生衣食无忧，后半生寥落清贫，病死于北归船中。虽李杜生计不妥尝尽世态炎凉，但为人著文已然名垂青史了。至于苏轼官场颠沛流离不忘美食游历，曹雪芹的恩荣念皇恩，落魄渡酒魂都再次表明人世间的喜怒无常，谋生的不容易。

狗年就要过去了，想起我这一年，悔恨的事情总是很多，想做的事情也总在耽搁。一年如此搪塞，两年也如此推脱，我发现自己是浪费生命的高手，特别是开脱自己浪费的理由，也是出类拔萃的优秀。然生命给与的机会只有一次，这一次不珍惜，今后也永远不会再有了。正如李白诗中所言…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下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观看周围的人群，发现每个人都不是一帆风顺，我自己所经历的高低衰荣，世态炎凉，在他们身上都规律地演示着。只是结果不同而已，想想自己，看看他们，发觉自己对比方式不一得到的结果就不一样。对于那些早已离开这个五彩斑斓世界的朋友，我应该算是幸运的；对于那些虽活着，但是破产倒闭欠款达百万千万的朋友我也应该算是幸运的；至于那些年轻的人，在演绎着我们曾经有过的人生，我不羡慕，倒常常多了份担忧，毕竟我在那个年龄阶段栽过跟头；对于和我一般大的朋友，有的已经筹划日落人生，却能给我几分凄凉和鼓励；对于那些年龄大的，包括我故乡的老人们，眼看着他们一个个向我挥手告别，给与我的却是无限的感伤。

亥岁就要到来，我又要重新扎筏扬帆，相信我的生命还没有那么早收工，我的第二个春天会早早到临，那时我将重开人生的大门，走出不一样的人生。

                               写于农历二零一八年腊月十六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