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

多年在外漂泊，很难有回家的日子，记忆中的村头还是依旧吗？

忽然的一天，我回到老家，看到了久违的村庄，心里便颤抖起来，这种分离不开的情感，是多么的无奈啊！

村头的老柳树斑驳的让人心酸，那沧桑的身影静谧在春光下，郁郁葱葱又影影绰绰，想睁大眼睛看个明白，却又似乎朦胧起来，下雨了还是起雾了？是尘入了眼还是风扑了面？总之看不清楚了…用手试了一下，原来是流下的泪水，打湿了面庞。

村头的菜园里，被酷寒荡涤的一片狼藉。去年收获藏冬蔬菜的时候，剥蚀下的烂菜叶，枯黄的藤条和栅栏，挂着经历风霜后的复苏，漫卷着黄叶在随风摆动。

经冬的沃土被暖阳解了冰冻，也一块块地松散下来，蹲下来可以嗅到散发着渴望和希望的芳香。沟壑阡陌，在枯草断茎下面，你会发现草芽的吐露。显然严冬已尽，春天还会远吗？

菜园的尽头，水塘几近枯干，存底的池水只有那么一汪，虽然仅有，却晶莹如玉，清澈见底。向北的岸石下面，残存的冰雪不曾融化，佝偻的蜷缩着，在春寒的风萧中做最后的告别。几条死鱼翻白着肚皮，僵直地躺在河床上，多么地悲哀，这就是鱼离开了水的缘故吧？

多年的摔打，终于让我明白故土难离的悲催。

池塘对面是一望无垠的麦田，那翠绿的地毯铺向远方，引领着生活的希望，虽然乍暖还寒，但是已经看到丰收的在望。

几声鸡鸣让我回首，远处的房舍树影夹杂着阵阵犬吠…这许是多年残存的念想，又是多么震颤心灵的歌唱啊！

田头有几排大叶杨，叶片已经落尽，但是仍旧显露倔强，用胸前灰白眼韵凝视着前方，那种飒飒枝摇，摆出生存的坦然，让人心生悲怆，这种顺其自然的生存，又何其哀怜啊！

不远的打谷场上，堆压着麦草和玉米杆，蓬蓬松松地排成队伍，显出丰收后的沧凉，那是农忙大战后的战场，那种奉献后的枯焦，不正是人生的最后缩影吗？

土路灰黄，落叶堆积，早起的老人，捏着烟管，肩着筐，从他们步履蹒跚中看到了生命的追求。春天固然美妙，蕴藏生机。但她却是体会严寒挤压生命的忍耐，那份刚历经严寒的向前，不正是寻求的动力吗？

看到眼前的春景，不由得想到暑气难消的村头。

杜鹃催收的号角让人思想涟漪飘荡，麦浪绽放金黄到处飘香。玉米形如翠竹，大叶遮掩抖动的胡须。芝麻节节开放，形成白花串串靓装。厌热的知了藏在树荫里喘息，狗儿在树下进入梦乡。再看池水里无穷荷叶成片，枝枝花艳清香。芦苇摇曳沙沙，只为鱼儿遮挡阴凉…

这是夏天拥挤热闹的天地，却不能忘了秋天的冗累繁忙。

稻香厚重沁人心脾，梨枣赤诚瓜果飘香，一年的回报尽在眼底：花生，玉米，高粱，大豆，红薯……丰收后再去品味秋意爽脆的夜晚，虫哀鸣滴滴，露凉风习习。

当秋尽霜落，转眼又到了封冬的白雪茫茫。

常见的是雾蒙蒙的天，木瘦草黄。唯有白雪覆盖才是最美的景致。冰冻下的麦苗露出叶片儿，僵直的惆怅。瓦舍戴白，树木挂霜，整个农村成了风雪的运动场。此时人们围坐在火炉旁，吃着瓜子，打着扑克……玩累了，饿了，就烫起烧酒，打起火锅……他们或者谈古说今，或者聊着来年的打算，就连猫儿狗儿都围在脚边凑趣，大家嘻嘻哈哈，在慵懒闲散中度过一年中最惬意的时光。

当我再次观瞻村头，忽然一阵心悸，原来梦醒，一切却是黄粱。打开灯火婆娑，凝神静坐床头，顿觉的脸颊冰凉，又流泪了，缘由还是故乡！

           2023年2月27日写于广东吉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