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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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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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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歌.童年

“池塘边的榕树上 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操场边的秋千上 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拼命唧唧喳喳写个不停 等待着下课 等待着放学 等待游戏的童年------阳光下蜻蜓飞过来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 水彩蜡笔和万花筒画不出天边那一条彩虹----盼望着假期 盼望着明天 盼望长大的童年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歌曲《童年》曲调轻巧自然,歌词朗朗上口,内容平实有趣,是一首校园歌曲的旷世代表,每每听见,如同穿越时空隧道回到了童年。

                                                     01

“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告别无忧无虑的孩提时代,在一个天气渐凉的夏末秋初,背起小书包走进了一所没有围墙和大门的学校,正式步入了如同万花筒般的童年,也引领我一步步走向更加美好广阔的人生。

我七岁入学破蒙,没有排斥抗拒,好奇心十足,正当其时,可谓天时;学校在家隔溪的对岸,直线距离不过数十米,自是近水楼台,可谓地利;数学老师吴均礼也是族叔,语文老师蒋同应,都是与父亲年龄相仿的老朋友,我并不陌生,可谓人和。初入学校,有学长抱着手把手习字,有照着老师的描红依模画样,有掰着手指头数数,一切都很新鲜而有趣。

稍大,也许是惮惧于老师的极其威严,也许是老师的重点关注,也许是自己天性使然,读书于我是一件轻松快乐的事,真正是每天高高兴兴上学去,快快乐乐回家来。稍能识字,父亲因工作的便利,案头常有诸如《东海民兵》《山海经》之类的杂志,都被我囫囵吞枣看了个遍,也进一步助推了我对文字的亲近和对读书的兴趣。后来,老师安排同学在我处背书,背完后让我在他们的书上签字确认,由此带给我小小的虚荣心和满足感,于我未尝不是一种动力和鞭策。

长大后回想,那时候的条件其实挺艰苦。夏天炎热,大家有赤脚的,有从鞋破处露出脚指头的,有玩得满头大汗的,脚臭、汗臭各种气味一起发酵,充斥于教室里的每一个角落;午睡则睡在简陋的课桌上,或狭窄的板凳上。冬天奇寒,教室四面透风,只好自行用报纸糊着窗户,寒风所至,挡风的报纸会被撕成碎条,猎猎作响,或者用暂时用不上的课本夹在木窗的栏杆之间,用以抵御哪怕一丝寒意。我们都会从家里带去火炉,也留下了一些围绕火炉发生的有趣的回忆:有人因天气极寒而四肢麻木反应迟钝被烧坏了鞋子烫了脚;有人在火炉里用雪花膏的盒子炸玉米或黄豆,“砰”的一声炭灰四起,被老师抓个正着;有人课下比试谁用手绕转火炉的次数多时间长,结果木质的火炉桶与泥质的火炉钵分崩离析,留下一脸尴尬;有人火将熄灭,木炭已尽,同学之间互相借还,留下一份纯真无邪。

条件的艰苦掩盖不了小学时光无时不在的快乐。那时作业不重,课程不多,也没有升学的压力,更没有如今普天之下如此这般内卷。清楚记得,中午只待家长到田间地头劳作去了,就和几个堂兄去祖屋堂轩供桌上打几把扑克,直到听见学校预备铃响,才匆匆忙忙赶去学校。有时也会提前去学校打篮球,也许说去学校看高年级同学打篮球更准确。因为个矮,只能在人群外围守株待兔,幸运捡到一球,投篮是沾不了筐的,只能奋力向篮筐抛去,期望离筐更近一点。碰到个大野蛮的,会从怀中生生抢了去,无可奈何敢怒不敢言,只好在旁边图个人多热闹罢了。

                                                 02

校园生活固然充实快乐,也是我一步步走向美好未来的垫脚石,课余或假期里的回忆更加美好而难忘。

春暖花开,草长莺飞。脱下笨重的絮袄,投进大自然的怀抱,在广阔的天地间尽情舒展着肢体,放飞着心情,到铺满紫云英的梯田里打滚撒欢,嗅着泥土的气息和春天的芬芳;到披着黄金甲的油菜花间,看勤劳的蜜蜂如何嗡嗡闹着辛勤采蜜,看斑斓的蝴蝶如何自由自在展翅蹁跹;到变装新绿的山上循着淡淡的清香采挖兰花,枯枝落叶之上,一丛青绿之间,几朵或绽放或含苞的兰花淡雅高洁,连根带土迁栽至自家庭院里,仿佛迁来了整个春天,芳香四溢,或者齐根掐断已然盛开的兰花回家插进装水的瓶中,满室生香;到春花烂漫的屋后青山上,随手摘下几朵颜色各异的杜鹃花粘在鼻尖上学做公鸡叫。

如果说花花草草有些女儿的脂粉气,大山的男孩从来不缺少男儿气概。豪情所至,小伙伴们弯细竹为弓,捻麻索为弦,苇杆顶端绑铁钉为箭,把仅扣领口的外套披在身上当做战袍,一字排开,弯弓搭箭,欲与伙伴试比高或比射程,胜出者高举“弓箭”,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不可一世。还不过瘾,就进行一场说来就来的两军对垒,揭竿为旗,以田埂为掩体,以土块为武器,谁被击中就“壮烈”淘汰,如某方全军覆没而对方哪怕一息尚存就算胜利。于是,土弹在飞,呐喊声起,一番激战,不断有人“中弹壮烈”;“将军”看胜利在望,一声令下,身先士卒,高呼“冲啊”“缴枪不杀”的口号,率兵扑向敌方阵地,失败者落荒而逃,胜利者威风凛凛。易边再战,互有胜负,精疲力尽,尽兴晚归。

夏日炎炎,暑期漫漫。知了声声在叫着夏天,大人们自要劳作,自是无暇管束太多,孩子们暑假作业聊聊,毫无压力,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自行安排自己的暑假。那时候没有眼花缭乱吸引眼球的视听媒介,也没有迷惑心智毁人青春的网络游戏,更没有漫天内卷的各种辅导班,我们尽情地“盼望着假期盼望着明天 盼望长大的童年”。阳光丽日,下河打鱼或摸鱼,清澈见底的溪水中,被惊扰的游鱼四下逃窜,慌不择路,在我们眼皮底下钻进了石缝里,锤落石上,一声清脆,翻动石块,鱼肚泛白,或用双手在石底下一番摸索,一条鱼摇头摆尾跃然手上,不一会,一条长长的狗尾草魔术般变成了一串河鱼,回到家用小火烘干,和上青碧的辣椒,一碗鲜美香脆的青椒炒河鱼让你胃口全开欲罢不能。

织网捕蜻蜓也颇有趣味:弯竹篾为圆,在竹竿顶端固定捆绑圆的一条直径,再去屋檐下、墙角落、窗户前、大树间四处寻找蜘蛛网,那可是蜘蛛花了很久才织就的捕食神器,也是织网大师编织出的经纬分明的美丽图案,有时网上还挂满了小水滴,透亮透亮的,像一串串珍珠,可此刻只是孩子们捕蜻蜓要借助的工具罢了,一网打尽。待织网来回缠绕铺满蛛丝后,走到田间地头,蹑手蹑脚用网捕捉住稻禾上停歇的蜻蜓,任它百般挣扎,只是投劳;有时蜻蜓低飞,舞动织网,蜻蜓的翅膀被牢牢粘住动弹不得,待回家,取下投之于鸡群,转瞬间,随鸡儿的长脖仰起,咯咯数声,织网中的蜻蜓变成了鸡腹中的美味;如捉得一种俗称刚铜雀(音)的青色蜻蜓,其在蜻蜓家族中是阳刚威猛的存在,在其尾部系上细线如同缩微版的风筝,关在蚊帐里让它帮助灭蚊。

秋高气爽,稻果飘香。稻谷收割后田野变身孩子们的乐园:稻禾束把,原本是农民伯伯们晾晒风干用作牛在冬天的饲料,但在一群顽童眼中,却像列队等待检阅的士兵,或变成了孩子们练习刺杀的靶子,拳脚所至,东倒西歪,一片狼藉;稻禾成堆,我们索性躺在上面,就像躺在一床绵软的金色席梦思上,带着一股阳光的味道和稻谷的清香,或铺成擂台在上面摔跤,反正摔倒了也不疼。秋天的稻田也藏着美味,那时生态环境好,没有除草剂和杀虫剂等,沟堰水渠里泥鳅黄鳝河虾随处可见,挽起裤腿,撸起袖子用簸箕对着沟堰边的乱草一阵颠抖,沥干水,几尾泥鳅或几只河虾活蹦乱跳,收入桶中;或者赤手把稻田沟边的泥巴翻转过来,粗壮的黄鳝钻头不顾屁股,泥鳅乍见阳光也不知所措,它们只好束尾就擒,半晌时间,黄鳝泥鳅小虾已过小木桶半线,在桶中一片混战,孩子们泥猴似的一身泥泞满载而归。

除了田间,房前屋后的山头地角也是孩子们巴望的地方,因为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勤劳的人们总喜欢在那里栽上几棵果树。黄橙橙的梨子,红彤彤的柿子,裂开嘴笑的石榴,满身蓬刺的板栗,都是馋嘴的顽童们觊觎的对象,他们分工明确,有上树“作案”的,有树下接应的,有路口放哨的,一旦风吹草动,便作鸟兽散。如被主人发现果子被盗,淳朴的乡民多半息事宁人,毕竟嘴馋是孩子的天性,古人云民以食为天,何况孩子乎?如遇见远近闻名唯恐避之不及的泼妇,就会被指桑骂槐地连你祖宗十八代都要被问候,或被诅咒到身残命短乃至断子绝孙。孩子们哪会放在心上,一笑置之,还要报复性地谋划着下次把那家定为“作案”的首选。

冬临人间,宛如童话。记忆中的冬天似乎更像冬天,雪花“未若柳絮因风起”,纷纷扬扬落在树梢上竹林间,嗖嗖有声,似与竹木久别重逢后的窃窃私语,落在田野里水面上,寂静无声,恰如给大地一个紧紧的拥抱或化为小溪里的一滴相思泪。晨起而望,“推门但见满山雪,立看何妨共白头”,屋前的打谷场和台阶已被一片白茫茫所覆盖,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咔嚓咔嚓声,蹦蹦跳跳留下一串欢快的脚印。一下就是好几天,雪后初霁,“雪晴云淡日光寒”的雪乡呈现在眼前,赏心悦目。老师们人性化地宣布临时性放假,家长们在火塘里架起干燥的松木,熊熊燃烧的火堆滋滋作响,男人们点燃自家种植制成的黄烟,在缭绕的烟雾中安祥而满足,女人们就着火堆,飞针走线纳着千层底准备过年的新鞋。

孩子们可闲不住,雪稍有停歇,十多个男孩就冲出家门,邀约来到室外,带着沙耙瓷盆一众工具,分工协作堆起了雪人,雪人以玻璃球为眼睛,以木炭为鼻子、嘴巴,以枝条为手,以红纸条为围巾,还戴着草帽,挺像那么回事。堆罢雪人,就玩起了滚雪球,滚着滚着,一个不安分的家伙突然发动偷袭,把雪团塞进了同伴的衣领里,整个现场瞬间演变成一场雪仗,“卑劣”的偷袭者成为众矢之的,雪团像炮弹一样飞向同一个目标,偷袭者抱头鼠窜,狼狈而逃。但小伙伴们意犹未尽,随机寻找攻击目标,一场混战在所难免。混战中,谁的流弹击中了最爱哭的家伙,呜呜回家找妈妈去了,其余的人丢掉雪球,才发现鞋已半湿手已冻僵,赶快各回各家,就火取暖,指尖针刺般的疼,鞋和脚冒着气,免不了被家长数落。手脚稍暖,外面又传来同伴们的打闹声,如被磁铁吸引了一般,打开门冲进银装素裹的世界,把家长的嗔怪关在门里,屋前的打谷场上、田野里又充满着欢声笑语。

                                                     03

五年级时搬迁至新学校,是时任村长的父亲主持修建的,把村里的三所小学合并为一,硬件上一跃成为当时全乡最好的小学。我们是这所小学的第一届毕业生,也是这所小学的建设者:晴好天气的中午或傍晚,一起把老学校的青砖搬运到新学校,一起动手平整新学校的操场,一起为学校台阶两侧栽植的柳树浇水,我们也在那度过了一年难忘而美好的时光。

记得第一晚住校感觉很新鲜,也很兴奋,月亮也倍儿圆。不知哪位同学半夜醒了,看窗外如水的月光,依稀有几声鸡鸣,因为没有老师住校,学生也都没有手表或闹钟,误认为是天亮了,喊我们起来跑步,我们顺着沿河道路跑了好几公里,一路吹着哨子,喊着“一二一 一二一”的口令,待跑步回来月亮依然高挂云天,似乎在嘲笑我们。只好又去睡了,直到真真切切听到“铛铛”的起床铃声才又一次起床。

那一年,学习生活很充实。课堂上,老师悉心教导,耐心指导,学生聚精会神听课,自习课鸦雀无声,师生亦师亦友,同学亲密无间。尤其老师创造性地提出,作业先完成者可以提前下课,所以我们会专注认真地完成作业,再自由自在地在校园里玩耍,真正实现了学得轻松,玩得痛快。每当晨曦初露或朝阳升起,我们自行选择在教室或屋后的山坡高声朗读背诵课文;伴着西山夕阳和渐暗暮霭,我们完成作业后在球场上纵情奔跑,或去学校门前的小河里洗脚嬉戏。

那一年,我们成为了小学毕业生,俨然成为了全校学生金字塔顶端的存在,特别个大体壮的同学自然拥有了睥睨一切的特权。篮球场上,我们如需要来场所谓的比赛,学弟们自会识趣地悻悻而去;厨房里,热饭或打水时,学弟学妹们自会让出一条道,以躲避霸道“强者”的呵斥。

那一年,我们收获满满。因新学校新面貌的鼓舞,老师全力以赴的付出,学生昂扬争先的斗志,所有的加持带来了丰硕的成果和胜利的喜悦。我以全乡第一名,好像还有全乡第三、第七等十多个同学顺利携手升入初中。但遗憾的是,因为那时还没有普及九年义务教育,没有考上初中的同学学习生涯就此停步,和朝夕相处的同学有了第一次分流,我们也结束了美好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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