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球
气球跟童真总是密不可分的,其实我们跟童真也是,它本是触手可及的,是我们选择了远离它。
母亲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只要我望向她,她一定会笑着看回来。而我竟不敢直视。这眼中的浓浓爱意,我却因为害怕不懂得如何用爱去回馈它,竟直接选择了拒收。我会在她看向我前收回眼神,或者直接无视掉,任由那滚滚而来的爱意将我包围。
我已经二十一了,母亲总拿我当孩子,仿佛这二十多年来,我在她眼里都是一个模样。是的,我一直都是她的女儿。有一次喉腔发炎,喝药实在没用,我开始去社区诊所打点滴。由于是在夏季,我把去诊所的事安排在傍晚,母亲听后就说:“你先去,我晚点出门,去超市那边跳了广场舞再去找你。”那家诊所附近新开的超市门口是一块很大的空地,那里自然而然成了居民们夜间活动的地点。
想着母亲的话,我在挂点滴的时候就时不时往外张望,期待捕捉到脑海里的那个身影,一时竟忘了母亲是在广场舞结束后才过来。药剂一滴一滴离开了玻璃瓶,我看着门外青空上游丝般的云彩由散着又汇聚到一起,等待着落日的照临,慢慢地,好像变成了母亲在冬日里常煮的红薯烫饭,细密绵甜。
灯一盏一盏亮起,有人推门进来了,是母亲,她还是笑着看我。这副场景对我们来说都是熟悉的。我从小生病就是来这家诊所,挂好点滴后,母亲就会去对街的小商铺买一袋我最爱的零食,然后就这样推门走进来。我想我不害怕打针,与幼时每次打针都从母亲那里得到了很好的安抚是脱不开干系的。
我现在二十一了,当然不会想母亲还拿着零食来看我,但她却是一手攥了一个气球朝我走来了。我笑着问:“你上哪弄的气球?”她还是笑着,等坐到我身边才说:“那边超市在宣传活动,我路过就给我发了一个,然后我又要了这个粉色。”说着和另一个橘色气球一起递给我,它们是今日晚霞的颜色,也是那锅红薯烫饭的颜色。
我们往往会因为长大了觉得生活乏味,为不能再像幼时那样很简单就能感到童趣而可惜,可明明没有规定说大人不能拥有童趣。我会因为母亲不经意的举动立马回到童年,也会将气球和我的童年重新挂钩起来,再注入到现在的生活中去。
今天和好友散步,路上遇着踩高跷的小丑先生,他手里正忙活着把一根根长气球拧成各种形状,送给围了他一圈的小朋友。这样的行为并不新奇,以往我只会在路过时看两眼,深知自己大了,这气球不免有些幼稚,甚至忘了自己也曾因为两个简简单单的圆气球而高兴得像一只拔到了大胡萝卜的兔子。
“我也想要!”听见好友这样说,我回答:“那就去吧。”
好友相聚是为了高兴,我立马回应,何尝不是像小丑先生一样希望对方快乐,而我,却在送出了快乐时也收获了快乐。想拿到气球的人得先和他猜拳,三局两胜才有气球,输了就没有了吗?不是的,你不会输,童真也不会输。他会使劲暗示你他一直在出同一个手势,他在保护那些童真,而我,何尝不是被好友、被小丑先生保护了童真的人。
我们常常将细腻的情思寄托在具象的物上,看着手里的气球,我会回想起母亲,以后再看到气球,我又能回想起今天。童真并不遥远,只是我们一味前进不敢回头,才忽略了它一直跟着回忆盘旋在我们周围。而我们只是伸手,只是短暂停留,就能够触碰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