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
网站用户
（暖茶）
一
不知从哪天起和园一幢居民楼前叽叽喳喳欢闹了一群蹦蹦跳跳的不寻常儿童。特别在早上上学期间，他们会鱼贯的从门楼里笑闹着飞奔出来。倘若这一刻您在窗前，一定会看到有位非常漂亮的跛脚小姑娘欢唱着跑在前面，后边紧跟了一位眯懵着瞳孔的雪盲男孩，接着一个叫叫嚷嚷胖大的弱智儿童和一位英俊男生推出来一个坐着残疾儿童的轮椅。其中还有一位阿阿啦啦非常活跃的聋哑姑娘。紧随其后跟定一位不住嚷着：“慢点、慢点。”照料他们上学的阿姨。
和园居民楼交楼一年多后，映在一丛丛绿树花色中一排排一幢幢的多层楼宇几乎住满了业主。那么这幢楼里一群这样不寻常的儿童到底怎么一个状况呢?难道谁家有这么多不太正常的儿女?抑或这里建了一个特殊幼儿园或拂养所?这个让人比较疑惑的问题不免困扰了这幢楼里的所有住户。
大概人们喜好猎奇，渐渐这里的人终于打听清楚了。原来刚住进和园的一对夫妇带来了这群不寻常儿童。据说男业主在机关里上班，穿戴比较美观整齐的女主人则在附近的茶楼里经营春茶。其中那位英俊小男生即这个家庭里的小主人。
提起茶人们不免想到大红袍、铁观音以及碧萝春等等。这些名茶即便颇具营养但存在热凉以及中性的诸多差别。大概有钱人不甚考虑热性或凉性，只装门面的购买一些高档名茶。但对于注重养生的人来说，合宜他们的茶才为上等佳品。基于这些在茶城一排排盛名的(茶园)(碧萝春)等等招牌中静静肃立一块(春茶)鲜黄牌匾。这即我们主人翁云惠老板的茶店。
云惠老板比较一般的(春茶)店面居于这个茶城第二排的入口处。一旁(大红袍暖居)的店主乃她的好友玉婷。也由于她这位好友，云惠下岗后顺利闯进店面紧缺的茶城开设了这家茶店。
“云惠，何不找位帮工替你拣茶，你身为老板哪能蹲在这里干这些粗活?快起来到我的店里耍几圈麻将。”(大红袍暖居)老板玉婷经常来到云惠的店里这样调侃她。云惠则微微一笑头也不抬的回道：“我的大老板，你的上等碧萝春一盒价值几千元，我们的春茶只能靠质量赢得客户，否则哪还有我们的吃喝?”玉婷听好友滑笑她，便一本正经道:“你的生意一直不错，何要这么累呢?”从玉婷酸溜溜的口气中可见云惠茶店的生意效益毫不低于他们的名牌茶庄。
那些茶庄老板们只知道云惠的茶店效益不错、只知道她经营的春茶比较普通，主要每天的经营量比较大，而且对她每天疲惫的工作多有不屑。唯有云惠的好友玉婷对她的不得已有所了解。即那一群正长身体的儿童每天都要吃喝穿戴及请阿姨照料。曾有天玉婷吞吞吐吐恳求说：“云惠，让晶晶回我身边来吧。”见云惠不悦，玉婷只好把想要说的话难奈的吞进肚里。
云惠的好友玉婷几年前幸福的迎来了他们的宝贝女儿晶晶。不料两年多后晶晶却得了小儿麻痹落下了残疾。当年计划生育抓的非常紧，生二胎不仅受罚，丈夫还有可能停职。但玉婷在家里首居老大，且非常漂亮能干，深得弟妹们依附和敬重。在婆家同样深受公婆以及亲友的看重和敬佩。她丈夫曾向铁哥儿们这样吹嘘：“我今生的骄傲即娶了一位出色能干的太太。”不料深得大家敬重的夫妇女儿却落了残疾。这以后同情他们的人会叹息说：“老天捉弄人。”也曾有人咂嘴弄舌道：“老天爷公道—偏易不能让一个人全得。”
面对人们的同情怜悯以及讥讽玉婷渐渐落寞和抬不起头来。为这些与她前后怀孕曾调侃说：“将来我们若生一男一女，定要让他们定娃娃亲。”的云惠不由道：“让晶晶来我这里吧，那样你可以生二胎。”玉婷知道云惠近年不知为什么抱养了不少残疾儿童。
曾在两年前的几个月内云惠经常向福利院里跑、经常给福利院的儿童买漂亮的布娃娃以及吃喝穿戴、曾很想抱回那些可怜的残障儿童。别人很难理解她的不寻常行为，可她丈夫则非常清楚。因为他们每天夜里都惶恐在噩梦里，梦里总有一个大张的嘴巴像一口要把他们吃掉。云惠每每汗浸浸的从噩梦里惊醒。“儿啊，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好想好想你，你回来吧。回到妈妈身边来吧。”每当这一刻丈夫会泪影婆娑的紧紧抱住她。在他们夫妇这样饱受煎熬的那些天，云惠身不由己的总向福利院里跑，直到后来每个星期天都要到福利院看那些残疾儿童。
有天云惠来到福利院卷缩在轮椅里叫素文的残疾儿童面前痛惜的帮他吃饭穿衣。素文不知看到云惠神色里深深的疼护，或非常想有这样一个疼惜他的妈妈，不由分说扑到云惠怀里呼唤妈妈。云惠听到声声凄厉的呼唤，浑身一震泪水噗簌簌跌落下来，随即紧紧抱住素文痛声道：“儿啊，回家、跟妈妈回家。”当天云惠到福利院的院长面前恳求抱养素文。
过后云惠和丈夫来到福利院履行了应有的手续，把素文带回了家。当即正值云惠早产，人们猜测她的早产可能影响了生育，或过于想念早产的婴儿才抱养了素文。这以后人们不免给了他们深深的同情。“天命难违啊，谁能想到一对大学生夫妇的命运竟会这般。”甚或有人为他们未能抱养一个健康儿童叹息。可云惠及丈夫却比谁都清楚，唯有这样那梦里张大的嘴巴才不致把他们吞掉、唯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略感慰藉。
这以后素文有了疼护他的爸爸妈妈和温暖的家。可他从小在福利院里长大、从小由福利院里的阿姨喂吃喂喝及精细照料、从小有那么一群一块长大日夜吃睡在一起不离不弃嬉笑欢闹的同伴、从小他们一同吃一同睡一同推着他到处跑到处嬉耍。所以素文在妈妈家里非常想念他的同伴们。想念那些整天叫他素文哥哥的弟弟妹妹。他多么想到福利院里看看他们，多么想再和他们一起嬉耍和欢闹。
但素文不想让疼护他的爸爸妈妈为难，不想给他们增加烦恼和精神负担。他每天强装快乐，但终遮不住满面烦忧。有个星期天云惠妈妈说：“我们素文回来一个多月，该到福利院里看看小同伴了。”素文得知妈妈要带他回福利院里看大家兴奋的不知所云。
这天当素文一同妈妈回到福利院，一个身体强壮叫素豪的智障儿童不由抢过素文的轮椅嚷嚷说：“素文哥哥，我想整天推着你到处嬉耍，可你有了爸爸妈妈，今后谁和我一起到处嬉耍呢?今天说什么我也不离开你，你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原来只从素豪来到福利院，每天都推着素文的轮椅到处嬉闹。并且再离不开素文和他的轮椅。几年后他们两人感情深厚相互非常亲近。那天素文被云惠阿姨带出福利院后，素豪听信阿姨“素文过几天就回来了。”的句句安拂。这以后素豪焦急的等啊等啊一直在等。可许多天了终不见素文回来。这以后素豪紧跟在阿姨身边一句句焦急的问：“素文哥哥怎么还不回来?他哪天才能回来?”在阿姨的再等几天的哄劝里他耐着性情一直焦灼的等待着。渐渐他饭吃的少觉也很难睡的安稳、渐渐他瘦了下来话也不怎么说了、渐渐他只会躲在角落里喃喃着“素文哥哥”。
这天素豪终于等回来了他的素文哥哥。他疯了般跑上前夺过云惠阿姨手里的轮椅兴奋的嚷嚷：“素文哥哥，你可回来了，我太想你了。素文哥哥再不要离开我们了。”可当他们坐到饭桌前吃饭，素文哥哥又跟云惠阿姨回家了。他不要再一天天的等、不要再一天天的受煎熬了。阿姨见状劝慰他说：“素豪乖，素豪听话。素豪身边还有素行等等许多同伴。”阿姨还特意让雪盲的素行形影不离地陪伴在素豪身边。因为素行曾也经常一同素豪推着素文一起到处嬉耍。不过素行不喜好说话又比不上素豪强壮，所以不像素豪和素文那样亲近的形影不离。
如今素豪好像已离不开素文的轮椅、离不开素文经常给他讲的那些图画里的传说、离不开推着轮椅与素文一同欢闹的喜悦和快乐。他每天很想见到素文哥哥，很想推着素文到处嬉耍。这以后素豪不由整天喃喃着“素文哥哥、素文哥哥”坐在角落里闷闷不乐。照料他们的阿姨在素豪日渐焦虑和烦躁的状况下，不得不带他和素行到素文的妈妈家里看素文。他们听阿姨说：“咱们到素文妈妈的家里看看素文。看素文回来后你们要听话、要好好吃饭睡觉。”不由兴奋的欢蹦起来。
到云惠妈妈家里，当云惠得知素豪离不开素文则爽快的说：“让素豪也留在我们家里吧。因为我整天比较忙，很难形影不离的照料在素文身边。”听云惠妈妈这样说素豪紧紧抱住素文不由兴奋的嚷嚷道：“素文哥哥，我又能推着你到处嬉耍了。”
素行随阿姨回到福利院后像魂魄丢在了云惠妈妈家里。想云惠妈妈家里明澈的玻璃窗和照出人影的地板砖以及漂亮与宽大的影屏，想云惠妈妈家里美丽的水晶灯和花园一般的居民院……。素行一向不喜好说话，有什么烦恼只会不声不响的默默忍受。一个多月后他终于忍不住向身边的同伴说：“告诉阿姨，我到云惠妈妈家里看素文和素豪了。”
当福利院里的阿姨匆忙找到云惠家里，则得到她这样一句回应：“素行想留在这里让他留下来吧。有素文他们欢闹在身边我非常快乐。我喜欢他们而且也离不开他们了。”阿姨听罢这话不由泪影婆娑道：“好、好。谢谢您能喜欢和照料他们。谢谢您替我们担负照料他们的责任。若哪天您工作忙照应不过来，我会接回素豪和素行的。”阿姨知道云惠大姐为照应素文的情绪不得不留住素豪和素行。阿姨也非常清楚抚养这么几位智障儿童会怎样的艰难不易。
这以后素豪和素行与素文一样像找到了家和疼护他们的爸爸妈妈感到非常的快乐。这以后当爸爸妈妈上班后素文带着素豪和素行经常在家里拖地以及擦抹桌椅。不喜好说话的素行也会不声不响的替素文和素豪洗衣服，还像模像样的蹲在云惠身边帮妈妈拣菜和淘米熬汤等等。云惠妈妈见状会绷着面孔吼他们：“今后不许你们再偷偷帮妈妈干活，否则妈妈会生气的。”
在照料素文他们一年多后，云惠迎来了她的小宝宝起名梦圆。像小宝宝和素文他们圆了他们夫妇一个美好的梦。这以后邻里亲友见了都说：“好人有好报。云惠的善悯感念了上苍，让她得到梦圆这个福报。”可云惠夫妇听了这话总感到羞愧难当。这期间云惠的厂矿效益不济，她在下岗大潮的冲击下只好退了职。她退职后守候在家里专致看护素文和梦圆他们。
小梦圆上幼儿园这年，云惠特意请了一位阿姨在家照料素文他们，权当家里开设了一个幼儿园。也在这年来到茶城开茶店的云惠接来了玉婷的女儿晶晶。后来素文他们上学后，阿姨专致接他们上下学。
当请的那位阿姨每天带着梦圆与素文他们到附近学校上学的路上，总有一位脏兮兮的小姑娘胆怯的跟在后面。下学回来小姑娘又会热巴巴的盯着他们进门。云惠妈妈见了不由把这位可怜的流浪聋哑姑娘接进了家门，起名素丽。
待人们在居民楼前看到这样一群欢闹的儿童这年，小梦圆和晶晶已上小学了。云惠夫妇能搬到和园，因为从前的住宅比较小已住不下他们。每天那些起早跑操的大爷大娘们看到欢蹦乱跳的一群宝贝总忍不住感叹：“看他们多么的快乐和幸福，只难为云惠了。”可云惠夫妇听到这些感叹则深感愧疚。因为他们非常清楚，犹如开茶店的云惠说的那样—这一切相当于他们人生中略带香甜的第二道茶。那么他们艰涩难喝的第一道茶大概在几年前了。
二
云惠夫妇原来都为高等学府的大学生。云惠的丈夫行远由于学习成绩不错曾在班里担任副班长。不过他这位副班长的家庭条件以及人材却比较一般。尤其在学习上远远比不上他们班的班长。由于班长长相飘洒俊逸，所以他也比不上班长受教授与同学们器重和敬仰。直到班长换了一个又一个女友变为大众情人，他还从未谈过对象。那期间行远青春期的激情以及对异性的好奇仅仅局限在和他一块长大考入农业大学的表妹身上。
在高中学习的几年里，行远和表妹经常不约而同“偶遇”在距离他们家不远的一个湖边。假期两人又会意照不宣的来回到姨妈家里探亲和串门，偶尔还一起到电影院里看电影以及进公园游滑轮等等。倘若他们并非近亲或许早在相互的强烈吸引中诉说衷肠或鸳鸯戏水。可每当他们情意绵绵在一起那一刻，他妈妈总会不经意的说：“近亲结婚不好。”或姨妈不得已喃喃道：“将来生的儿女可能会畸形。”特别他爸爸经常提及弄不好亲戚变冤家的话题。
基于以上原因，也由于两人比较矜持，他们的情感一直停留在相互暗恋上。这样却让他们俩不进不退又缱绻难舍。假若行远略略张扬与炫耀一些，在大学校园里招漂亮女生追逐或许不难。那么他或许早已名花有主或情有所托，毕竟并非人人都能担任大学班级的副班长。可直到他进入毕业班的期考中才出现了一个奇遇。
这天数学考核的课堂上有道不常见的几何题难住了行远。同桌数学课代表云惠起身交卷期间，见学习成绩不错的副班长踌躇，便悄悄将考卷草稿推给了他。在行远惊诧的瞬间云惠面颊微微一红，匆匆离座到讲台上交了卷。这天由于云惠的帮助行远方得比较理想的考核成绩。也从这天起他不知出于感激或体感到了云惠对他的默默含情，对其格外关切。每遇到云惠说句“谢谢”外不知怎样才能回报这位秀气的女同学。这以后他们两人不经意般熟悉和亲近起来。这以后他们俩在每学期的考核中都要相互照应直到双双答对了考题才交卷。
从那以后行远总不知不觉的把云惠与表妹相互比较。大概很有一些期间他仍抹不掉记忆中表妹俊美的身影，但也不可避免的把注意力投向身边标致俊秀的云惠这里。期间行远可能不会把她们两人搁在感情秤上测重量，好像也不会把她们置于情感婚姻的问题上权衡利弊。但在他青春期的激情里已不仅仅存在表妹的亲切面庞了。
大学毕业前夕可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抑或老人那些“冤家”与“畸形”的影响。行远的感情秤不由倾向近在身边的同桌同学云惠这里。这期间行远向姨妈家里跑的少了，即便表妹仍旧经常来他们家看他、即便表妹依然温情的拽他到电影院里看电影、进公园滑游轮。但这期间行远矜持里多了些许刻意的疏远与回避。比如回避经常不经意的和表妹的手牵在一起或接受表妹扑向他的亲热等等。比如他会说不舒服经常爽表妹的邀约等。
曾有天表妹毫不猜忌的调侃说：“表哥，如今你怎么不责怪我抹口红了?难道不怕我惹人非议了？或者我现在已不为该注意影响的大学生了?”行远不由一怔略感意外的不知说什么好。后来细想想，可能由于他已不太注意表妹以及不怎么关切她的原因。假期里他偶然到姨妈家老太太也会责问：“你近来怎么不常来看姨妈?怎么也不念叨你表妹了?”他一同前来的妈妈温润的一乐道：“我们的远远已经长大了，说不定在学校里谈了女友也未可知。”听这话行远只能歉意的匆忙躲开。
但在行远的微妙情感里云惠渐渐替代表妹期间他非常矛盾。因为他毕竟和表妹从小一起长大、毕竟他们从小培养的感情基础比较深厚、毕竟他从前常在梦里把漂亮的表妹当他的女友和未婚妻。可老人们的句句“畸形”与“亲戚变冤家”的唠叨不由把他可人的表妹一点点推离他身边。尤其云惠那绯红面色微微一乐的魅力把他一点点拉向俊秀的同桌同学。可到后来把他们两人拉在一起的却为云慧的一句话：“想不到我们的副班长羞怯的像位大姑娘。”云惠在行远看到她的羞涩里的这句戏谑和调侃犹若橡皮筋把他们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在将要毕业或者说在他们将要离开校园的一天，行远终于忍不住向云惠说：“我们一起到电影院里看场电影吧。”也在这天他们到电影院里看电影的路上两人的手不觉牵在了一起。
当行远把云惠带到家里介绍给爸爸妈妈那一瞬，两位老人吃惊不小。到老两口略感酸楚那一刻，才清楚的意感到他们不知不觉中早已认可了外甥女儿媳妇。从而也明显感觉到他们的远远在一句句“近亲不宜结婚”的恍惑里有多么大的让步。微微一怔里两位老人佯装喜悦的说着“欢迎、欢迎。”把未来的儿媳妇迎进了家门。
在行远毕业后的结婚典礼上姨父姨妈不由迁怒的看向他，表妹则愤愤的跑出酒店。行远在微微的隐痛里不由追出门外，但妈妈一句严厉的“回来”拦住了他。在场的亲友见状不由深深叹息了一声。因为他们知道相互喜欢的一对表亲终究不宜结婚，他们也非常清楚酒店外面会有多么酸痛的场景。
行远结婚后其表妹在痛楚难当里愤慨的出了国。行远大学毕业后安置在一个行政机关里当了一名公职人员。云惠为能留在丈夫身边不惜降低身价充当了一个国营厂矿里的技术员。结婚一年后云惠将要当妈妈了。但不料她在刚刚生下来婴儿的“哇、哇”声里却看到了一个大张着的豁嘴。即她渴求的宝宝却为兔嘴。或许早几年行远一直挣扎在“畸形、畸形”的惶恐里，抑或云惠得知丈夫与表妹的暗恋庆幸的那句“我们俩将来生的宝宝肯定不会畸形。”引起了上天的捉弄。
当行远看到这样的宝宝不免惊恐的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仓皇的跑出了医院。大概痛楚不堪的他恨不得躲到亲友和乡邻看不到的天边。可叹云惠只能躺在产床上哪里都躲不了。但不躲今后怎么面对公婆和亲友呢?她和丈夫毕竟身为人们敬仰高等学府的大学生。“文化人大多高智低能……。”“不定哪生的孽缘得来的报应。”“这何不为行远抛弃表妹的结果。”这些不堪入耳的耻笑将会等着他们。
“天呢、天呢!”大约这一刻云惠都不知怎样怨天尤人了。但她如今又能责怪谁呢?好像只能怨命运不及或老天不公、只能怨这样的宝宝不该来他们这里投胎。倘若从前行远不曾与表妹相好，他们从未听到过什么畸型、倘若云惠小姐从未庆幸的说过那句说嘴的话，或许他们不致那样的惊恐和难以接受。大概云惠痛楚难当的怨到后来只能紧咬嘴唇把看护叫过来说：“行行好，求您把他送到福利院吧!”
生产后原本兴奋不已初当妈妈的云惠可曾抱过她的宝宝、可曾好好看看和亲亲宝宝不可知，只知道她一直想着两位高等学府的大学生不能生下这样的宝宝。只知道他们不能被人耻笑，不能让行远的姨夫姨妈特别他的表妹讥讽说：“怎么样，避免了近亲结婚不照样生了畸形儿?”况且云惠也不能让高看和抬举她的公婆今后看不起她。主要在计划生育抓的比较紧的环境里他们还想生一个值得骄傲的儿女。总的来说这个兔嘴婴儿不能留在他们身边。当云惠的爸爸妈妈和公婆来到产床前，她泪人一般说婴儿早产不幸夭折了。
起初几天云惠听说已把婴儿顺利送到了福利院顿有一种解脱感。她非常庆幸能这样保住她和丈夫的名誉、保住他们再生儿女难得的机会。可渐渐婴儿震耳欲聋的“哇、哇”声由远而近的袭扰过来、渐渐那大张着的唇裂嘴巴张向她、渐渐她由于想念肉乎乎的小宝宝吃不下睡不着了、渐渐她身不由己的急于要见那位看护，直到出院那天她让丈夫找来看护咄咄逼人的说：“行行好，我要要回我们的小宝宝。告诉我您把他送到哪里的福利院了?”可看护却说婴儿被人抱养找不回来了。云惠听罢疯了般紧紧拽了看护的手怒吼道：“把我的宝宝还给我、还给我……。”
出院后云惠在深深的懊悔里不等满月急匆匆跑了一个个福利院、急匆匆到处打听宝宝的下落。但不知那位看护直接把婴儿给了亲友，或让早已等候抱养的人抢跑了，一直探听不出宝宝的下落。直到他们到处寻找的疲惫不堪才痛楚难当的不得不接受找不回宝宝的现状。
这以后云惠身不由己的一趟趟向福利院里跑、一趟趟到福利院里把那些残疾儿童当她的宝宝给以妈妈的疼护、一趟趟到街上给那些儿童买他们喜欢吃的糖果以及漂亮衣服和布娃娃。直到她忍不住痛惜的把素文当她可疼的宝宝抱养回来，直到一同接回来素行他们。这以后人们不由纷纷赞扬他们善悯，可经营春茶的云惠则非常清楚，那铭刻在他们这里深深的痛等于他们人生艰涩难喝的第一道茶。
三
几年后素文他们渐渐长大、渐渐能替爸爸妈妈担当一些生活重负了。素文初中毕业后恳求云慧说：“妈妈，我想到培训班里学习一些修理技能。”云惠面对通情达理的素文只能泪影婆娑的应允。因为她清楚以素文他们的身体条件不可能考高中。她也知道素文急于帮她担负家里的生活重担。特别理解素文将来不想一直为别人的生活累赘，他要靠双手养活本人，尤其想要担当起照料素豪的责任。
素豪只从来到福利院一直推着素文形影不离。可以说素豪离开素文的轮椅便不知要干什么或怎样生活。犹如人们比喻他们的那样—素文相当于素豪的头脑，素豪则等于素文的双腿。两人犹如一对生活搭档谁也离不开谁。所以素文要掌握一定技能将来好照料他们的生活。
云惠妈妈何不清楚和了解这一切。在学校的几年里素豪直到初中毕业几个阿拉伯序数都数不清。大家只当他照料生活不便的素文在学习上从不苛求他，这样权当给他一个学习的经历和快乐。因为素豪唯有推着素文的轮椅才会高兴、唯有推着素文才觉得有了依托。所以老师任由他在课堂上坐在素文身边看别人念书与写写划划、任由他胡乱看书和在作业本上乱涂乱画。偶遇他乱嚷乱叫或哈哈大笑，老师会严厉的说：“素豪同学听话，不要影响素文上课。”素豪只要听到“素文上课”会立即住嘴显得非常乖。
偶尔素豪在课堂上憋不住嚷着尿尿，素文安拂他说快下课了。下课后急忙一同他到厕所。为这些素文与素行每课间都要带素豪到厕所。不过素豪即便弱智却也知道羞涩，却也怕同学们耻笑，所以听素文安拂会立即安定下来。基于这些云惠妈妈也希翼素文能到培训班里掌握一定技能，以便将来很好的照料他和素豪的生活。
素文经过一年培训掌握了许多电器修理技术。这以后云惠妈妈帮他在街上开设了一个修理部。他开店一个月后把非常丰厚的第一桶金兴奋的交给云惠说：“妈妈，我会挣钱了，我能养活我和素豪了。将来我不会让妈妈为了我们再那样劳累。”云惠妈妈泪影婆娑的推着那一把热烫的钱，让他们到街上买件喜欢的衣服和好吃的云云。可素文满含热泪道：“妈妈，我们知道怎样也报答不了这么多年您对我们的抚养和疼护。这些权当我们今后的生活费，您若不接等于看不起我们，等于我们还未长大还需要别人养活。”一旁的素豪急的又蹦又跳。“对、对。妈妈不接等于看不起我们。”云惠不得已只好接过那些钱，权当替他们存下来，以便将来帮素文讨媳妇安家。她知道素豪不论怎么样，素文一定要找位照料他们生活的媳妇。否则即便能挣钱生活却也不便，当老人的不可能一直伴随在他们身边。
几年来若说素文和素豪形同一对难舍难离的生活搭档，那么素行和素丽则犹若一双戏水鸳鸯。素行和素丽早在素文开店期间为了不拖累爸爸妈妈，偷偷到一个按摩院里上了班。
素丽即便耳聋不会说话却非常聪明，她若不开口别人看不出她为聋哑姑娘。况且素丽在这群儿童中一直以来都非常活跃。即便她在兴奋或焦急里只会“啊、啊、啊”的乱叫，但同大家从门楼里奔出来总一同晶晶跑在前面，也唯有她大嚷大叫的在前面开道，唯有她能引起人们的好奇和注意。所以她和经常歌不离口的晶晶被人戏侃为两只欢乐的喜鹊。
还在素丽刚来到这个大家庭那年，云惠夫妇曾带她到医院里检查和治疗。得知她还有些许听力，云惠和丈夫不惜重金帮她购买了当即还非常奇缺和昂贵的进口助听器。那天当素丽在助听器里模糊听到云惠妈妈的声音面颊红涨的蹦了起来。从那以后她基本上能听到人间的一切了、基本能听到爸爸妈妈以及哥哥弟妹们精细的一句句关怀和安拂了、基本能听到身边晶晶美丽的歌唱以及素文、素豪的笑闹及课堂上老师的讲课了。她因为助听器的辅助听力恢复了不少，渐渐也学会了说话。比如含混的叫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等。即便有些含混不清以及说不了太过绕口的话。
从那以后素丽小姐兴奋极了。因为长这么大她从未像现在这样高兴和快乐、长这么大她一直沉浸在默默不闻里从不知道人们怎样讲话、长这么大她到今天才听到声音以及大家对话、长这么大她终于开口说话和叫爸爸妈妈了。这以后她不仅会“啊、啊、啊”兴奋的乱嚷乱叫，早上醒来还会急切的嚷嚷说：“快起床。”开饭了她会多嘴的叫着“快到桌前吃饭。”每当奔出门楼的开道里也会啊啊啦啦的嚷着：“快出来，上学了。”课堂上还会立起来回答老师的提问，甚或经常随在漂亮的晶晶身边学唱流行歌。
渐渐大家已不怎么记得素丽不会说话的模样了、渐渐素丽会跑在懵睁着眼的素行身边逗他快乐，会一同素行一起蹦蹦跳跳和嬉闹了。这以后她会笑侃素行说：“快看，素行脸红了。”“素行还知道羞怯呢。”“快看，素行像个大姑娘。”每当这一刻素行雪白的面颊涨得通红，那薄薄的面皮羞的如同鸡蛋壳一般。
略大一些后素行每当素丽缠在身边不由会回避，可看到素丽不高兴又会撵着她急切的问：“素丽，你怎么了?”渐渐的素行感觉到离不开素丽的逗闷和嬉侃了、渐渐离不开素丽围在身边又跑又跳又嚷又叫的嬉闹了。随着年纪的越来越大，素丽也渐渐感觉到拽着素行的手那么烫、感觉到素行常会温情地看着她以及不知不觉的关怀和体贴她、感觉到她和素行相互都有一刻不见如隔三秋的难舍难离。特别渐渐感觉到素行对她和别人不大一样、感觉到和素行在一起会有一种说不将来的喜悦和快慰、渐渐感觉到他们两人中间回旋了一种非常暖怡的气息。
这以后不仅素行和素丽再在一起有些感觉不同，身边的人也都觉察到他们俩的神色非同一般。云惠妈妈也会欣慰的与丈夫说：“这样也好，他们将来若能相依为命的生活在一起，也省得我们替他们忧虑了。”这以后素文他们也会偷偷乐了道：“他们俩倒像一对不离不弃的戏水鸳鸯。”调皮的晶晶会调侃素丽说：“今后我该叫你姐姐或嫂嫂?”说话还不太利索的素丽会撵着晶晶满院跑。“看你调皮，看你胡说，看我挠你痒痒肉。”素豪也经常张大嘴巴嚷嚷说：“素行和素丽对象了。”
有天云惠妈妈曾忧虑的问素文：“你们几人数你聪明，数你听话以及深得弟弟妹妹敬重。可你哪天才能像素行那样哄来一位照料你的姑娘呢?”话音未落一旁的素豪哈哈乐了道：“妈妈说错了，素丽妹妹哄跑素行了。”在他们非常快乐这一刻梦圆早已拽着身边晶晶的手笑呆了。
与素行和素丽一样，梦圆从小非常喜欢漂亮又喜好歌唱的晶晶姑娘。从小梦圆跟在晶晶身边同她笑同她乐同她一起蹦跳和嬉闹。晶晶即便有些跛但常精细的让鞋匠帮她定制鞋底厚薄不一的特制鞋，所以不细看查觉不出她的腿略微有些跛。况且她从小像只小凤凰格外聪明漂亮，加上美丽歌喉，在学校里学习又不错，而且一直担任班干部深得老师和同学们敬仰和喜欢。甚或她初中毕业后竟破例考上了省立音乐学院。可梦圆只能按部就班的考入附近的高中。按当前的情况看，梦圆能否像素行那样如愿以偿的追到喜欢的晶晶则不可而知。
晶晶到云惠身边那年还比较小，详细算起来她只比梦圆大一个多月。这即当初两位妈妈所谓定娃娃亲的基本原因。她来到这个大家庭那年刚跑利索。当初她的跛足比较明显，不过她的小嘴非常甜，经常甜甜的叫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所以大家都特别喜欢以及宠惯她。也由于这些原因，从小蹒步在晶晶身边的梦圆一直非常快乐的追随着晶晶姐姐。大了以后梦圆不由喜欢上了这位美丽漂亮的晶晶姐姐。
可晶晶姑娘上学后渐渐变的不同凡响。特别她美丽的歌喉音质非同甜美，以致到音乐学院里深得老师们看重。随后她不仅歌唱的好学习也渐渐的名列前茅。在小学和初中学习成绩门门优秀。每学期都得一摞奖状。尤其经常在各校歌唱比赛中获奖，还到省校进行过歌咏比赛。这可能为她破例考上音乐学院的主要原因。
多年来梦圆几乎为晶晶的跟屁虫和追随者。即梦圆的生活以及在学校里的学习都离不开晶晶姐姐。不论写作业和每期考核他都需要晶晶的提携和帮助。幼小年间由于晶晶比梦圆略高一些一直坐在他后面。在同学们的印象中梦圆好像一直转过身面向晶晶。每当数学题解不开了，他会转过身看晶晶的作业本。老师布置了作文题，他会暗暗一乐道：“哼，有晶晶姐姐呢。等她写好了照抄下来便可。”回到家里临摹大楷和小楷，他也要缠着晶晶帮他写。
这样以来梦圆从小非常依附晶晶小姐、从小晶晶姑娘犹如梦圆的偶像。他好像把一切都寄托在晶晶身上。“晶晶姐，等等我。”“晶晶姐，快拉我一把。”晶晶姐这样晶晶姐那样，他好像离开晶晶就不知道怎样生活或人云我云了。甚或来回上学的路上，晶晶美丽的歌唱里也有他唧唧哝哝的附和声。为这些素豪经常笑侃他为晶晶的跟屁虫。
略大以后梦圆对晶晶由依附渐渐变为敬仰以及喜欢。云惠见了不由向丈夫说：“晶晶姑娘漂亮又能干。如今穿了特制鞋脚也不怎么跛了，歌唱的那么好学习又那样出色，梦圆那么喜欢她，我看……。”下边的话不需再说行远也会会意的一乐深有同感。曾有天云惠向玉婷调侃道：“从前咱们给儿女们定的娃娃亲还算不算数?”玉婷不由笑骂道：“谁当妈妈谁当家。”
可当晶晶考上音乐学院后梦圆却有点说不将来的落寞。晶晶在上音乐学校前夕，他紧紧随其身边梦游般喃喃不已：“晶晶姐，你不会离开我们吧？你要每星期天都回来，一定要回来。”但晶晶要到学院里学音乐。晶晶要唱歌、要当歌星、要离开家离开梦圆。这以后晶晶如愿以偿的可以整天亮她的美丽歌喉，这以后晶晶越来越漂亮，而且总一副微微乐着的笑模样，显得那样的清高和高不可攀。
晶晶在毕业前夕的一个星期天打电话告诉妈妈说要带男友到家里吃饭，渴求爸爸妈妈热情款待。当那位飘洒洋帅的大学男生即晶晶的男友立在他们面前那一瞬，所有人都不由惊叹道：“太般配了。”不论人材气质以及素养晶晶与她的男友都显得那样的非同一般。听那位大学男生叫阿姨和叔叔，云惠与丈夫不由浑身一颤顿觉那样的熟悉和亲近。“快，快坐下来喝杯阿姨经营的春茶。”
当云惠夫妇来到近前，不经意看到那位大学男生的上唇隐隐有条细细缝合的印迹。“啊!”云惠夫妇不约而同看向那位大学生的脖颈后面，他那里竟也有那样一块鲜红胎记。两人满含热泪的琅跄上前紧紧拽住大学男生的手……。
随即刚刚沏开的热茶漫溢出一缕缕浓浓的暖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