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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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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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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声悦耳葫芦丝

没想到,葫芦丝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居然把个麻将局子给搅黄了。

一群北方候鸟,赶着季节,飞到海南过冬,居住在旅游小镇的同一个小区,新朋很快成为老友。本来说好了的四个人明天一起打麻将,可是向东大哥改变主意,要去吹葫芦丝,执拗得很。麻将“三缺一”最难受不过了。我们三头老牛拉他不回。向东大哥一番渲染,把吹葫芦丝的好说到极致。老牛听傻了眼。我想,多种活动并举,生活内容丰富一点,也好。葫芦丝战胜了麻将,四人一致同意去吹葫芦丝。

椰子树下,大剧场旁边的小广场,站满了人,足有七八十,都是来收听葫芦丝老师讲课的。熙熙攘攘中,听得出都是“北方人”,居住在附近几个小区的人都自来熟。彼此之间交谈的不外平:“黑龙江的?吉林的?辽宁的?嘿!都是老乡啊!”还有一句话频次也很高:“退休几年了?”人人手中都掐着一把葫芦丝,有的背着包,包里也是葫芦丝。我们几个两手空空,有朋友送来应急,也可以现场购买。老师根据大家需要,联系厂家,以优惠价格、上等品质团购一批,保证人人都有的可吹。

海南的这个小广场,春常在,花盛开,但是被冷落了一个夏天,现在,它用最宜人的温度、湿度、微风和天然的大氧吧来款待这群从寒冷东北飞来的候鸟,感谢他们打破了这里的沉寂,也给市场带来活力。

活动是自发的。主持人叫仁义,老兵、老司机,从省政府的一个部门退休,活动能力特别强,把从四面八方汇聚拢来的人们组织得像一个单位的员工开展集体活动似的。他站在台阶高处,大嗓门把老师隆重推出。老师姓段,叫段辉连。重庆市退休来海南休息。讲课是义务劳动,公益活动。他以娴熟的指法,伴着节奏感极强的动作,轻松地吹奏一首葫芦丝曲《婚誓》,以此作为开场白,打动全场,掌声、喝彩声响作一片。看得出,这不单单是对老师表演的评价,更是对老师的认可,好像是异口同声:“敬爱的段老师,我们就拜您为师了!”

老师边讲解,边师范,从最基础的指法、运气讲起,高低音,装饰音,吹奏曲目……有普及,有提高,有基础,有尖端。当他指导全场七八十人吹响同一个旋律时,整个广场都为之震撼。高耸天空的棕榈、张开臂膀的芭蕉、挂着硕果的木瓜树,周围的所有景物都在倾听,都为之惊诧。久违了的声音吧!这时我这才发现,大家用的都是青一色的降B调葫芦丝,难怪没有一个人跑调。老师一口气讲了两个多小时,如果把讲课内容记录下来,就是一本很好的速成版的葫芦丝教材。广场没有座位,大家都站着听,没有人开小差,没有人半途离开,也许是表示对老师的尊重,也许是老师讲得太好了,让他们忘记了疲劳。

大家吹葫芦丝的水平,参差不齐。水平高的,在文艺团队参加过省、市,还有的曾经参加过北京国家大剧院的演出呢;水平低的,连1234567在乐谱里怎么念、怎么发音都叫不准。但热情都很高。

听仁义说,有一位“45大姐”,黑龙江的一位老人,学葫芦丝非常认真,勤学好问,只是记不住“45”在简谱里的发音,仍然习惯地按照数字念法,读成“si wu”。大家听了哄堂大笑,却并非耻笑,因为理解她大半辈子为儿女操劳,音乐教育空缺,享受晚年得空弥补遗憾,她并不自馁,吹得很开心。葫芦丝的演奏特点对于她来说,也是天的恩赐,一吹就响,每个音孔只要按得严,放得开,音准就没问题。不像弦乐,音阶难找。大家幽默地称她为“45大姐”时,她会爽朗地答应一声。

授课结束以后,仁义和老师留下十几位高手,排练节目。我也被留了下来,仁义知道我有吹笛子的基础。排练节目,换地方了,来到剧场旁边的热带雨林公园,在长廊连接的一个半开放式的大厅里,既避光,又可以坐下来排练,谱架支起来,“摆谱”了。

这个公园,待修建已经关门好久。闲置的长廊,杂物沉睡,野草旺盛。仁义组织大家义务劳动,把从大门口到长廊的路以及长廊大厅内的石凳石桌彻底清理打扫一遍,干干净净,宽宽绰绰,亮亮堂堂。大家放开了吹,不同的乐曲用不同音色、不同调门的葫芦丝,每个人都带来好几把,一练就是几个小时。每天来此打卡,让公园找到了往日游客盈门的欢欣。

我也与大家看齐,除了降B调,又配备了一个F调大葫芦丝。段老师很懂心理学,很有亲和力。我自幼学吹笛子,所谓“无师自通”,其实是到处偷艺,落个终生“左撇子”,吹葫芦丝也难改,只好一左到底了。老师并没有贬斥,相反,还说“左撇子”吹葫芦丝,具有一定优势呢。这让我暗藏的一点点自卑荡然无存。

音乐与酒不分家。周末,仁义张罗葫芦丝友们聚餐喝酒。距离“一呼百应”还差20人,共计8桌,每桌10人,AA 制,每人80元。在这个消费并不太高的旅游小镇,这个标准也相当可以了,白酒、啤酒、饮料,十个菜,足够大家乐呵一阵子的。

怎么坐呢?有人主张女士坐一起,男士坐一起,立刻遭到强烈反对,一个高调的声音受到热捧:“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喝酒不醉。”笑声中,小妹、大姐都坐到大哥、老弟旁边了。从心底里笑出的那个高兴啊,一点都不亚于二三十岁年轻人儿的那个劲儿。大家心更近,情更深,家里家外,聊得没完。更多的话题还是聊的葫芦丝。

一个说,葫芦丝是云南傣族的乐器,另一个说,不单纯傣族,中国西南地区的阿昌族、德昂族、佤族也常用。一个说,葫芦丝的渊源可追溯到先秦时代,那时叫葫芦笙、葫芦箫,后来逐渐演变,正式定名为葫芦丝,那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的事了。

我说,葫芦丝的音域不够宽,当吹到一些音域略宽的曲子时,就缺少高音,或者缺少低音,不得不降8度,或者升8度,要么就降一个音阶,影响效果。老师说,葫芦不断的升级改造,现在这些问题都解决了。咱们吹的是7孔葫芦丝,现在还有9孔、11孔的,音域宽多了,有很强的表现力。

为什么叫葫芦丝呢?有人解释说,因为它的声音像抖动丝绸一样飘逸、轻揉,所以取名叫葫芦丝。

有人讲述傣族民间流传的葫芦丝的传说:很久以前,一次山洪爆发,一位傣家“小卜冒”(小姑娘)抱起一个大葫芦,闯过惊涛骇浪,救出自己的心上人,她忠贞不渝的爱情感动了美妙的乐声,顿时风平浪静,鲜花盛开,孔雀开屏,祝愿这对情侣吉祥幸福。从此葫芦丝在傣族人家世代相传。

一位大哥说出他选学吹葫芦丝的感受:葫芦丝的声音能舒缓自己的情绪,能释放自己的思想漂移,好像一池清水漾起无数涟漪,让思绪在水上飘荡,愉悦身心,给人特别好的感觉。

一位大姐也说出自己的感受:葫芦丝发音优美、亲切,略带鼻音,善于表现温柔细腻的感情,给人以含蓄朦胧的美感,有两句诗形容葫芦丝声音优美:“一曲丝竹动客宾,响喝楼台十里堤”;“白云弦歌浩浩天,晴空丝曲飘飘灵”。

一位大哥喝下一口酒,饶有兴致地说:我就喜欢葫芦丝是吹奏乐,海南这个地方空气好,氧离子的含量高,吹葫芦丝,肺活量增加,多呼吸,多吸收,我就多得了。

酒尚未过三巡,便有人走到餐厅前边的舞台上表演起葫芦丝曲。有独奏、合奏,还有夫妻二重奏呢。向东大哥一曲《月光下的凤尾竹》让大家听得如痴如醉。他退休前是国企文艺队的笛子手,对葫芦丝也很精通,曾经到中国大剧院参加演出。他有备而来,带了音响设备,录制了伴奏音乐,那幽攸抑扬、轻清淡雅的葫芦丝声,把大家带进旋律的意境之中,好像看到月光如水,静静地泻在一片片凤尾竹上,参差斑驳的竹影在微风中摇曳,竹楼内外,阿哥阿妹缠绵倾诉心中的爱恋。

仁义喝了二两之后,提着葫芦丝上前一站,便有人鼓掌捧场,为他不用化装就红扑扑的脸蛋,为他吹葫芦丝被奉为头几把交椅。他把一曲《草原美》发挥得炉火纯青。

大家纷纷上台,争先恐后。《梨花雨》《孤独的黑骏马》……一曲接一曲,一场聚餐,变成一台联欢会,所收获的不只是联欢,更是心的交流贴近,情感的激发升华,欢乐之中享受幸福快乐。

葫芦丝友们可以独立演出了,在周边演出几场以后,名声便不胫而走,社区、管委会都知道这里有个葫芦丝队,主动找上门来。春节将至,不仅慰问演出、联欢晚会派得上用场,还邀请他们代表本地到市里参赛。获胜者将代表市到省里表演呢。一切都不是神话,来得那么顺利,葫芦丝一举吹到了海口。中央电视台四台前来采访,向全国、向海内外作了报道。墙里开花墙外香,北方人在海南出了名。老家的媒体也紧跟上,吉林省电视台也来海南为家乡的候鸟录制了春节专题节目安排到黄金时段播出。

北方,冰天雪地的冬季,艰难、漫长。海南的冬天,轻松、短暂。尤其有了葫芦丝的陪伴,几个月的严冬一晃就过去了。5月,海南开始炎热。候鸟们又赶着季节,陆陆续续飞回北方。大一包小一卷的行囊,少不了带葫芦丝。那南方的音韵,跋山涉水,从海南飞到北方,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傍晚,长春湿地公园,蝶湖栈桥上,在万家灯火中,飞出美妙的葫芦丝声。顺着乐曲寻去,那是一群男男女女的葫芦丝友的集体大合奏。在海南相识,回长春才发现,原来居住的都不远,葫芦丝的纽带把大家连结得更加紧密,每天傍晚,带着葫芦丝不约而至,在湿地公园吹奏一番,成了每天生活当中一个必经的程序,一项不可缺少的内容。

与海南比较,这里的葫芦丝不那么纯粹,除了葫芦丝,还有二胡、笛子、萨克斯,也许是葫芦丝的吸引,他们也把乐器带出来了吧。音乐人原本就愿意往一起凑,乐器的品种越多,声音越浑厚,一起演奏,以它独特的效果,能更好地展现乐曲的内涵,更深刻地揭示音乐的主题,把音乐之美送到人们的心中。不是吗,你看,这群自发组成的乐队周围,总是少不了游人的注足,把他们团团围住。

离开湿地公园,我来到伊通河。这是一条贯通长春南北的大河。曾经的长春市委书记称它是长春的母亲河。大堤上,七八位女士聚在一起,每人一把葫芦丝,吹着启蒙的12345。一位不咋会吹的,去指导另一位更不会吹的,吹得南腔北调,五花八门。走近了看,个个年龄都不小,说是一群老太太,一点都不为过。这海南的葫芦丝,像是一阵风,吹到长春来了,而且是在老年人当中盛兴。

我看到了这座城市的音乐细胞。看到它在逐渐变一座音乐城。街头、公园等公共场所的乐器演奏状况,反映城市的文明程度。人们只有过得幸福美满,才有心思玩音乐。城市文明程度不断提高,民间自发的音乐活动的规模和水平也随之水涨船高。试想,连温饱都解决不了,或者在战乱的条件下,人们哪里还有心思去玩音乐?

春夏轮回,一叶知秋。又要雁南飞了。这一次,仁义、向东等葫芦丝友们,不再乘机,而要自驾,直奔重庆,去接葫芦丝段老师一起去海南。全国密如蛛网似的高速公路,让他们顺畅抵达。在重庆自然是好酒好菜款待。葫芦丝高手们聚在一起,更多地还是聊葫芦丝,议论起全国葫芦丝大师。李春华、赵也、岳小卜、王厚臣……谈论这些人,比增加一个好菜更加助兴。聊来得知,在重庆,吹葫芦丝也有着一支庞大的队伍呢,而且相当专业。

每一条有关葫芦丝的重要信息,都会引起这群葫芦丝友们的兴奋,2022年2月25日,葫芦丝巴乌专业委员会换届大会在北京召开,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人们熟知,中央民族乐园一级演奏员曾格格被聘为中国民族管弦乐学会第四届葫芦丝巴乌专业委员会会长。虽然素不相识,但心是相通的。

大家把葫芦丝从海南吹到东北,从东北吹到西南,又从西南回归海南,一路悠扬,播撒欢乐,传颂友情,葫芦丝声声悦耳,纵情歌颂人民的美好生活,歌颂祖国的繁荣昌盛,吹得人们心花怒放!

(2022年7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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