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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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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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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梨树心里流着甜蜜

 

紫川

老梨树一辈子没有出过山沟,它安宁惬意、淡泊自得。梨花坐在春风的怀里,一朵又一朵、一片又一片,次第的开,细致的开,文雅的开,直把春风慢慢融化成白色的雪。然后自在飘落,飘落在黄土高坡的脸上、身上,飘落着诗,飘落着诗行,飘落着点点诗意。成长的夏天,在清新的风中,在洁净的阳光下,与青山、与白云、与小溪、与绿草,谈禅论道,物我两忘。沉甸的果实,无为而为的成熟了,成熟为一种生命的绽放,成熟为一种比黄土更黄的色彩,以山树沟溪为背景一幅旷远清幽的水墨画徐徐展开,水墨画里流动着淡雅之色、清香之味、优雅之姿……

老梨树与村庄相依为命。山泉水、坡地田、老耕牛以及老梨树是村庄的主要元素,开花、结果、成熟、采摘的老梨树是村庄季节的标志。村庄需要繁华把生活的美好点亮,更需要果实把冬暖夏凉的土窑洞充盈;村庄需要老梨树坚韧和坚守的精神,也需要老梨树对自然、纯朴、原始的敬重。老梨树是一部微缩的村庄史——村庄的兴衰沉浮,村人的悲欢离合,战争的刀枪剑戟,饥荒的饿殍遍野都收录在它的无韵离骚之中。老梨树是老村庄的钻石恋人,老村庄是老梨树的资深盟友。

老梨树播惠远矣。春天开一树雪,秋天结一树金。寒风刺破棉衣的冬天,金梨把幸福甘霖、爱的赐予从窖藏中奉献。寒夜的昏黄油灯下总能看到一颗蒸梨或者一碗熬梨汤,散发着芳香,散发着热气,捧在咳者的手上……。金梨总是穿越干渴浇灌心田,踏碎病痛滋润心脾,它伴随着生活,追随着生命,用它的甘甜,为民众打开另一条生命通道。因此,老梨树的声名越来越闪光,老百姓在他们的心底镌刻着金梨的名字:“慈心果”、“长寿果”,深情地拥抱着老梨树——太阳之树、光明之树。

仿佛就在昨天,在锯子、在推土机、在头的杀伐声中老梨树看到它的同类——更多的老梨树们绿色摧落、枝抛山野,化作板材,化作灶柴,化作朽木。连同曾经在老果园里回荡着的男女老幼欢乐采摘的笑声,土道上响着的贩梨马帮叮叮当当的马铃声,和翻越山川走过巷陌的赞誉之声都斫削殆尽,踪迹难寻。可怜老梨树,历经几多风雨,贡献无数果实,救活无数生命,却在和平年代一命呜呼!谁还有对土地的敬畏之心,对文明的崇拜之情?它担心自己的命运……

当有一天,人们需要寻找老梨树做为梨乡的图腾,做为梨果文明的标志,做为梨果历史的明证之时。风无语,云无语。

寻觅,追根溯源,向梨乡更深处寻觅。老梨树,以及由它组成的老梨树群,以及它所在的村庄像夜明珠一样发出耀眼的光芒,让人眼前一亮。老梨树冠可盈亩,稳坐一隅,仍然粗身黑皮,枝干虬曲,安静祥和、无私无怨生长在哪里。庸常的不能再庸常,却又伟岸的不能再伟岸。两人合抱而不住,专家在老梨树粗枝大叶的树荫下,数它年轮里的风霜,读它故事里的放达,抚摸它庄重中的泰然,慨叹地说:“这些老梨树做为研究中国梨、尤其是中国金梨的活档案、活化石、活教科书,抢救它就是保存一部中国金梨的历史!”

为了将老梨树塑造成一种世间的景仰,偏僻的村庄开始建设一座大观园似的园区。喧闹让村庄目不暇接,喧闹让老梨树手足无措。人工湖、亭台水榭、园艺林路一系列人文景观,众星拱月似的围着老梨树,妆点着它、陪衬着它。像是环佩叮当、香脂漫溢、倾国倾城的金陵十二钗,簇拥着雍容华贵、世事洞明的贾母。一座园林精华大观园都是贾母的,一座园区人文景观都是老梨树的。

老梨树是一种文明的源流,是一种生态的呈现。它长在地上的仙境中,长在天上的瑶池旁。它甜蜜的源头在卡日曲,它圣洁的高标在珠穆朗玛。

梨乡在这里找到真情,梨乡在这里找到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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