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川
网站用户
王军
我不缺少爱，但我缺少母爱。
维纳斯断了一臂，她有残缺的美，但是谁能说失去了父母或父母中的一个也是美？民间有语云：宁跟讨吃的妈，不跟做官的爸。我没有，我连讨吃的妈都没有。哪怕我被主人家的狗咬，被饥寒所迫精疲力尽，会有一个母亲的怀抱温暖我，母亲的手指摩挲我，母亲疼爱的泪滴在我的脸上，或者母子抱头痛哭，我都是能满足的啊！
二十八年，弹指一挥间，我长成了一个汉子。不知母亲有多高，也许我超过她了吧。我们可以比个子了。看到我高出她，她领着这样魁梧的儿子，相貌堂堂的儿子，外人夸她有福气，她内心里一定充溢着幸福，荡漾在脸上，把人类母亲的自豪都表现了出来。
看着她的相片，她是那样的清秀俊美。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嘴角含着笑。但这只是她的相片。我幻想着她从这相片中走出来。如今我有了儿子——她可以亲昵小孙子了。她肯定亲的不得了。把小孙孙抱着背着推着，为孩子买衣服买吃食。见了人，肯定会向人炫耀：“看，这是我的孙子，长得怎么样？”对孙子的亲爱，当然也是对儿子的变相亲爱。
1993年4月2日那一天，天气真好。在这明朗的日子里，我就要见到母亲了。我们不会生疏吧。她是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而我二十八年变化真是太大了，她可否认得我出来？二十八年母子的离别真是太痛苦太漫长了，让人不忍提起又放它不下，魂牵梦绕啊！
朽木揭开来，我多么希望母亲从中“霍”地坐起，哪怕吓我一跳都好。但是，看到的只是腐了的衣裹着的骨殖。
母亲，这就是您，这就是您！
您为什么不叫儿子一声，为什么？或者看儿一眼，仅仅一眼！对我来说，您的精神犹存；对这世界来说，您仅以物质存在。
弟兄俩开始拣骨殖。我到现在都弄不明白我为什么要从那里开始，那里是她的乳房，干瘪了，仍旧有个隆起。也许我想吃她的奶，也许我闻见了她的乳香。她的乳汁浇灌我实在太少了。我饥渴于母亲的乳汁，也企盼着母亲的怀抱。但是我什么都没有抓到，什么都没有。只抓到了一把腐了的粉末。
母亲，恨我没有还阳丹，恨我没有回天术。您怎么不看我一眼，不给我一些乳汁，不和我们共享天伦之乐？您年纪轻轻离开这个世界，匆匆忙忙的，只留下两个儿子，您放心得下吗？尤其是我，才入人世，未过百天------您怎么不说话呀！二十八年该有多少话说，该是再有个二十八年也说不完的。
您流泪了吗？您一定流泪了；您痛哭了吗？您一定痛哭了。哭的声音哽咽，天昏地暗，堆金（葬母亲的山）高木悲风舞，紫水（家乡的河）清流哀歌徊。
幽明异路，也许我看不见，但我知道，您和我们的相见是做了很多准备的，梳了您已有白发的头发，沐了您冰洁的玉体，换上了新装。您是微笑的，心里微笑着，笑着等两个儿子为您搬家。不知您满意吗，东山有这么多参天大树，而西山是光秃秃的，所幸“家”在佛家圣地“小西天”之上，每天钟磬的鸣响，香火的缭绕，诵经的朗朗，一定会超升您到西方极乐世界，您也许会成为观世音菩萨，给人间增多幸福，减少不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