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生生的回忆

黄河水滋润着

这方黄土地

湿漉漉渗出大秦腔

长时间黉染

痴狂也罢，豪放也罢

高亢也罢，雄劲也罢

都以风格的名义

点点滴滴

渗入男人体魄

一代又一代

演绎出勤劳、敦厚

道白也叫念白

浓郁的俚语色彩

和这方黄土相溶相济

在春、秋、冬和夏中更替

把细腻和缠绵

一丝丝，一线线

融入女人血液

一代又一代

演变出大方、朴素

父精母血

注定我有大秦腔的心跳

骑在爸爸肩上

看一出《顶灯》

那小丑，出神入化，刻入心间

童声，唱一段《听罢言来我问罢讯》

鼓励和掌声

给我贴上“角儿”的标签

土戏台，没有观众

却经常上演儿童版大秦腔

葵花杆是大刀、马鞭

红领巾是水袖

整个童年，乐在其中

也许是少年长出羞怯

也许是少年另有作业

大秦腔，庞大的体格

卧屈在耳朵里

勉强借了鼻子，哼鸣

偶尔，情不自禁

不管生、旦、净和丑

不管哪种流派

宿舍里，一吼众和，过瘾解气

巧缘，一嗓《刘彦昌哭得两泪汪汪》

楼道内混响天然，美不胜收

音乐老师

不光截断下一句

还以此为据

推论出我有音乐天赋

推论，天赋

究竟是谁引起思想斗争

持续，好几周

终究踏上音乐征途

视唱，绝对音准

练耳，短时记忆

乐理、和声和复调，体系复杂

每天“李斯特”

枯燥，继续，再枯燥

声乐，气息神秘

即便如此，也难忘记

板胡，缠绕山梁

板鼓，敲出情仇离别

十几年Bellcato

心田里，大秦腔

依旧再长，越加茁壮

一场“艺术教育教学”研讨会

国内、外领军相约深圳

法语，这个《法》

德语，那个《论》

英语，《艺术本元》

整整两天

耳朵，在困倦中开始抵触

终于轮到艺术汇演

夏夜，温暖有余

意大利歌剧咏叹调《星光灿烂》

非洲《打击乐合奏》

苏格兰《踢踏舞》

蒙古《长调》

我，一段《老令公点儿》

长时间掌声冒起火星

把会场点燃

多少次包公与戏曲男高音相溶

多少次王宝钏与绣花女为爱共谈

多少次周仁与卡瓦拉多西相论

多少年“角儿”坚持吊嗓，练声

现在，孩子们嫌弃

去往城外

看见老戏台在尘埃中破败

一串眼泪润到喉咙

童年，大秦腔

只剩下咸生生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