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德医院,坐落在加斯尔街东头,初升的太阳,常给医院披一件金黄的外衣,灿灿耀眼,恢弘无比,可是医院的大门前,零落、消散,与其他医院的车水马龙形成巨大反差。
2024年5月的这天早晨,天气晴朗,离太阳很远的地方,几朵厚实的云彩,谨慎地试探着太阳的温度。一辆救护车驶出,打碎了这巨大的反差。
隔三差五,总有三五成群的人,从这里出出进进,不安的情绪里,裹着几分神秘,目光,充满着欲望和利益,脚步,没有医与患的影子。
早晨7:50分,医院办公室的电话,急促地响起,没等来接起的人,因为这个点,医生、主任、护士们忙于履行交接班仪式。紧接着,主任的手机响起,推一推架在鼻梁上的近视眼镜,勉强接起,不耐烦地撅一撅嘴,咂吧一下,准备草草地应付几句,却被一秒一秒地扯入紧张状态,主任诚实的眼睛,随着手机那头的电话内容,一秒一秒地凝视,眉毛也随着对方的说话节奏,忽上忽下,时而紧锁,时而舒展,脸蛋的颜色,也乱了血液的流染,红一块,紫一块,急促地呼吸,足有五分钟,由于手头的工作,主任既像哄小孩,又像对待情人似的,让对方挂电话,加微信,发信息。
“叮呤,叮呤。”信息,我的爱人,他说,“他……”洋洋洒洒而来,语言虽然缺少逻辑,但主要内容叙说得非常清晰,地址表述尤为明确,从“引号和冒号”的应用来看,至少,曾经也是一位文学爱好者。
9:30分,主任急急忙忙召集有关人员开会,很快地,六人小组集结而成,年轻有为,配合院长前往打来电话的属地。小区内的物业,井然有序,花草茂盛,设施干净,保安的笑容和利爽等等,没有引起主任一行的关注,因为,电话中的内容,加之开会的内容,早已占满了他们的心间。
4号楼202室,主任确定了具体位置,也看到微信的新动态。
“悄悄地。”
“悄悄地,你们悄悄地。”
“他,我的爱人就在家。”
“你们不要拉响警报。”
“慢慢地上楼,脚步要轻。”
“也得快一点儿。”
“他中午又给别人办事去。”
“正在化妆。”
“你们将他带走。”平素的语言里渗出,她对爱人,有冷漠,有抱怨,有不满,还有不该有的嫉妒。
几位年轻人,进了门,用早已蓄积的力量和早已商量好的策略,迅速地将男人五花大绑在担架上。气愤和无奈,翻江倒海,在男人的心海里。
“气愤,他们有预谋地进入我家,气愤,他们二话不说地绑架我,气愤,他们肆意妄为地侵犯我;无奈,我眼睛里的情绪,只能紧绑在担架上,无奈,我腿上的屈恨蹬不开绑脚的绳,无奈,我攥紧的拳头,绑在担架上那么无力,无奈,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只能狠狠地咬着嘴唇儿,任由他们得意地将我抬走。”
一路上男人很少挣扎,眼看着身体无法挣脱,便在语言上,软一阵,硬一阵,希望主任们将他放了,也希望主任们相信他的说话。每当男人讲完话,主任吩咐年轻的医生,给男人一杯水,并插上吸管,意在男人喝起水来方便。
男人看着年轻的医生,一身白大褂,浓眉大眼,干净的脸庞,高个头,短发,从谈吐间清晰地听出,很有家教,便心生几分怜悯:“多好的年轻人!为何这样?多好的年轻人!就算我有神经病,你总该是正常的吧。”
路边的树木,向救护车快速告别,惊奇的麻雀,一群一群飞起,中午的阳光,格外火热,司机忘记了开空调,也不能打开窗户,担架上的中年男人浑身是汗,唯一的年轻护士,为他擦去额头的汗水,之后机械地进入静默状态。
一路上她没多看男人几眼,在紧张中故作镇定,眼镜下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脖子匀称,带一个装饰坠,得体,一双柔夷般的手,不停地相互捏着,搓着,看得清修剪得很秃的指甲,没有沾染上时尚里不良的颜色。
男人奇迹般安静下来,也带来车厢内的无声。男人的心里,多了一丝说不出口的想法。希望护士笑一笑,因为护士长得太像他的女儿。
救护车的喇叭声,理直气壮地叫开医院的门,推拉门在吱吱声中缓缓打开,医院里的医生早已做好了迎接“病人”的准备。病房的医生开始问诊。一套程序化的流程,让极度疲惫的男人不堪忍受。
“我没病,我真的没病,我很健康。”
“来我们这里的,都说自己没病,说有病,才是正常人。” 面对医生的自以为是和倔强,他深知应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因为他坚信他没有病,至少没有神经病,他的无奈促使着想办法离开万富德精神病医院。
托人给律师打电话,让律师介入此事。经过好几次沟通,律师终于走进医院。看到发给主任手机上的微信,经过专业地推理,从语言逻辑和内心独白分析。律师问男人,你爱人是不是精神略有失常?
男人难为情,红着脸,“爱人,她的病情,最近稍有些严重。”在场的医生、主任、院长和护士都红了脸,在白大褂儿的映衬下,显出的铁青色,跟拷贝的一样,越看越不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