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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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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18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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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里面有千秋

文/王纪强

自从成立了淄博市散文学会,走进柳泉先生毕生志异的聊斋,这机会就多了。聊斋城的总经理杜德强先生,这个宣传聊斋,宣传蒲松龄的当家人,是我们的学会领导。每次来客人,我总带队去聊斋园和蒲松龄故居。带着肃然起敬的心态,去仰视蒲老人家。说实在的,心中似乎总揣着一团火。眼前的狐仙园、石隐园里想必定会有先生书中的仙家和奇闻逸事,猛不防会窜出一个人物来。

柳泉近在咫尺,那故事里何止成千上万。山东知名聊斋学专家赵玉霞老师,白话聊斋,我是每次都津津有味。一睹先生旧居的风采,也是振聋发聩。聊斋里的精彩无比的故事的确令我们难以忘怀,激励了我们一年年,几代人。你说,谁不是抱着聊斋这部书长大的,被书中的感人肺腑的故事吸引过呢。聊斋,就是小人物的集散地,真善美,假恶丑,在这里都能找到角色。

《席方平》《小翠》、《胭脂》、《辛十四娘》、《宦娘》与《连城》,你说先生笔下的狐狸家族里面19位成员,个个都是非凡。狐狸出嫁令人谈为异事,而胡媚,十四娘,花狸和白狸“待字闺中”也令人产生无穷无尽的联想。辛十四娘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带了点仙气的小狐狸,胡媚这个“狐狸精”身上的妩媚动人,狡猾任性,调皮善良,有情有义的写照,无论是谁,都能洞察先生的寓意,借狐喻人,借古讽今。胡媚这样的让人不能错过的奇女子,又何尝千万呢,老舍评价过蒲“鬼狐有性格,笑骂成文章”。

据说,有个财主为富不仁,生了几个儿子都是草莽之辈,学业荒疏,财主建一凉亭,比柳泉先生的绰然亭》要气派豪华不知多少倍。此时先生早已“志异书成”,名满天下。财主登门求字,先生虽然极鄙视此人,却不点破。挥毫泼墨:“竹苞”。另拟两联,已经失传了。财主挂上,天天沉吟,先生与一般学生却相视一笑。这历代的老师不知给我们讲了多少次的话“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木三分”,今天游览聊斋城,才知道应为“入骨三分”, “入骨总比 “入木要形象而深刻。这一字之师,也许是此次旅游的最大收获。也许是老师口误的缘故,小时候,老师对聊斋故事兴致勃勃,将那些书中的人物高谈阔论一番,颇淋漓尽致,只要是听的,那精彩,那渴望的目光,就拔不动脚了,无不入迷。小时候,老人就给我讲过聊斋先生“茶棚论狐”的趣事,有个淄川县令是个“雁过拔毛”、“骨头掏油”的贪婪之徒,三年知县据说搜刮的财宝字画,足足装了三大马车,临走又安排百姓送“万民伞”,夸口如何“官清如水“。临走了,念念不忘求聊斋先生一幅字,五次三番,先生推辞不过,欣然写下:天高一尺。打发人走了,一时传为笑谈,不知这贪官是否回过味来。

随着旅游事业的发展,喜人的是聊斋人把蒲松龄墓地也纳入了聊斋园。《聊斋园》的景色美不胜收,而先生的狐妖故事更是叹为观止。漫步在姹紫嫣红的《聊斋园》也好,听听吕剧《墙头记》也好,这聊斋的俚曲也能令你入迷三分,那去先生的旧居观瞻,也能令你流连忘返了。

聊斋与红楼,一俗,一雅,这俗是大俗,这雅是大雅。难怪王法颜先生有字曰:聊斋红楼一短一长千古绝歌,可谓评价恰如其分。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这一句: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柳泉虽然干涸,而先生给后人的精神财富却是博大精深的。读聊斋,看红楼,你说这不是鱼与熊掌兼得,真正做到了雅俗共赏。

欲言又止,笔下有包袱,这是聊斋志异这本书的特色。遗憾的是先生的一部堪与《聊斋志异》媲美的巨著,不知何故被先生带往阴界。游不尽狐仙园,看不够石隐园。“万笏山”悦目也好,人间的美景是能看完的,这文字的魅力却是赏心也赏不尽的。诗云:参差众峄出,万窍鸣天籁。若迷米南宫,仆仆不胜拜。先生的诗文俱佳,令我这一知半解的后生,只有顶礼膜拜的份了。

泉水,柳荫,桐花,人流,蝉鸣,凉亭,泥径,阡陌。一部聊斋,一段故事,一个人生。“石韫玉而山晖,水怀珠而川媚”,“怀才不遇”的蒲公,“独辟蹊径”不惑之年“志异书成”。我想,老人家定有一颗执着意、求索心、凌云志,他的心灵深处定会是一片清澈碧空。你说,精神生活上集大成,又何必在乎这物质生活中的穷困潦倒呢?

故居感悟,更令人添勃勃兴致。人最不乐意看到的是有缘无分,兴致萧索。柳泉先生一生四件事:读书、写书、教书、科举。“冷月孤灯书为伴”,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狐仙鬼怪做伴,想他不是孤独的了。〈画皮〉、〈促织〉、〈口技〉我大言不惭以为是先生故事中的精品了,江河山川,花鸟虫鱼,是先生“情怀的栖息地”、“故事的万宝囊”。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一花一鸟,无不透彻着“浓浓的乡情”、“栩栩如生的野趣”。我想,聊斋就是一幅价值连城的国画,一颗璀璨百年的夜明珠。

“千江千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空”,徜徉在聊斋园,漫步在蒲家庄,心境该是无比沉静愉悦的。“一世无缘附骥尾,三生有幸落孙山”,王颜山先生的这句巧妙的联句,是对柳泉老先生的得体评价。我想,天与地,尺与寸,阴与阳,苦与乐,阴与晴,圆与缺,都是和合而生的。先生的正途“科举”之路,是“有心栽花”,而“志异书成”却是“无心插柳”的。

先生自有他的性格魅力,云: “性朴厚,笃交游,重名义,而孤介峭直,尤不能与时相俯仰。性朴厚,笃交游,这都是如今提倡的,也是先生人格魅力的最大亮点。重名义,显示出当时的社会的缺陷和个人的本质,而在当时却是无可挑剔的。“孤介峭直,虽然是做人最推崇的,却是人际关系学所不容的,但理虽然如此冠冕堂皇,而“孤介峭直的人却是不合时宜的, “尤不能与时相俯仰”也就顺理成章,与当时的风气格格不入,也是无奈了。 “螃蟹过河随大流”,先生却“心清如镜”,难免就“误入歧途”,这反而造就了一个“谈鬼说狐”自成一绝的大家。

世间有些事,说得,却做不得。有些事,能做却不能说。有些事却介于两者之间, “名义”思想,害了先生,也成就了先生,倘若先生早早榜上有名,我想《聊斋志异》这部不朽的巨著会流产的。先生一生也没有能够越过“乡试”的门槛,“岁贡生”也算是对他的一个无奈的安慰。气短也好,气长也罢,借《黄粱一梦》中的这幅对联送给先贤柳泉先师:

睡至二三更时凡功名都成幻境,

想到一百年后无少长俱成古人。

辛酸科举路漫漫穷其一生写聊斋,也是先生一生的写照。功败垂成,一分为二。我最欣赏的诗就是王渔洋的那句“姑妄言之姑听之,豆棚瓜架雨如丝”,念念不忘的仍旧是蒲公的“布袍萧索鬓如丝,冷雨寒灯夜话时”。“数卷残书,半窗寒烛,一个荒斋”,我想,成大事者,苦其心志是在所难免的了。

与其说,柳泉先生是个俗家,不如说他是个杂家,诗、文、词、赋、戏曲、俚曲、杂著,都是信手拈来。而世人推崇备致的《聊斋》只是他的俗著杂作中的一山一水而已。还是著名书法家夏湘平的楹联地道:写狐妖假相,道世上真情。“书中自有颜如玉,我想蒲先生是彻头彻尾的大师。

令我欣喜的是先生是《墙头记》的作者,脍炙人口的《老来难》也是根据《墙头记》演绎的。最令人赞不绝口的这句话:老来难,老来难 劝人莫把老人嫌 当初只嫌别人老 如今轮到我面前 千般苦,万般难 听我从头说一番 耳聋难与人说话 差七差八惹人嫌 雀蒙眼,似鳔沾 鼻泪常流擦不干 人到面前看不准常拿李四当张三...,而发扬光大的版本有吕剧、豫剧、民间小调,都是深入人心,很有教益和振聋发聩启示的。

小叔的看闲书是闭塞年代的乡村盛景,《说岳》、《隋唐》、《杨家将》,最动人心弦的还是那部《聊斋志异》,一时神采飞扬,谁都能讲上一段,“狐仙鬼怪”是那个年代的乐事。《画皮》小画书也好,后来的电影也好,“画人画虎难画骨”,“画骨”与“知心”是那个年代蒲公作品给我的教益。

名人谈聊斋,刺贪刺虐,入木三分,20年前的第一次拜访聊斋时,就想这应该是入骨三分,这一次去,看到那介绍成了“入骨三分”,这一字之悟,也说明了聊斋的功效,这部书我会用心去读一辈子的。

完稿于2004年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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