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纪强
美文如同美味,那不绝而来的韵味,令人难以阻挡。语不惊人死不休,《侯乙的汇款单》读后,就有这样的感觉。
邮递员把侯乙的汇款单送到油菜坡村委会,令乡亲们百思不得其解,从河南一个煤矿寄来的五百块钱汇款单,汇款人和收款人都是侯乙,难道侯乙出事了,这可是矿难频发的多事之秋,也许他还活着。乡亲们想不通,这张汇款单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侯乙的儿媳是一个母夜叉,对侯乙不孝顺,还张口闭口骂侯乙,侯乙实在受不了,这才和儿子儿媳分了家。那侯乙的儿子身体不好,怕老婆,还经常哭着给老婆下跪,儿媳妇要把这张汇款单据为己有了。
对人物的刻画细腻“侯乙的儿媳是一个翻嘴唇,翻嘴唇上又长了老鼠屎那么大一颗黑痣,黑痣上还长了一根长毛,”从外表就判定“一看就不是一个好惹的人”。人物的性格与做派是通过事例来描绘的。儿媳带上汇款单到镇取钱,她雇一辆摩托车去的,“开摩托车的开始不送她,怕她不付钱。“她就拿出汇款单在别人眼前晃,还有这个厉害茬子的话语”你还怕姑奶奶不付你车费?“以及她对邮政所的”那个骚娘儿的责怪,真是扯她妈妈的蛋“ 那个骚娘儿看上去真是骚,嘴上涂得红兮兮的,像是来了月经”。三言两语将一个乡村泼妇形象刻画的惟妙惟肖。仿佛读者不是在看小说,而是身临其境看一幕活剧。
侯乙回来了,他的血汗钱已经派好了用场,“买一口铁锅,再买点木料请个木匠打一张床,还想买一个枕头。”语言、形象是小说出彩的地方,儿媳老远就对侯乙的笑也有点夸张。“她笑得,嘴唇差点儿翻到鼻孔那里去了。那颗黑痣一时被翻上来的嘴唇挡住了,只有那一根长毛还露在外面。”这笑让人意识到“黄鼠狼给鸡拜年”。
侯乙没有取到钱,灰心丧气回来,“药铺老板听到了杂货铺老板和侯乙刚才的对话,侯乙发现他躲在药柜后面偷偷地笑了一下。”就更耐人寻味。古代开药店的也讲究职业道德“但愿天下人无病,哪怕架上药生尘”。而这个药铺老板的心理是这样描绘的“他像鬼一样坐在药柜后面,睁圆两只小眼看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他希望每个人都生病,要么头痛,要么流鼻涕,要么跑肚子,这样他的药才能卖出去,只有药卖出去了,他才能赚钱发财。”
为了治侯乙的“心病” ”,侯乙允诺“谁能想方设法给他把钱弄到手,可以分五十块钱给他! ”药铺老板就心动了。把一个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市侩写活了。
药店老板为了“提成”陪侯乙去取钱,杂货铺老板动员侯乙赊了一箱翁泉酒,也反衬了买卖人的精明强干和为了钱不惜乘人之危。邮电所要候乙的村开证明,他想晚上到支书家里去一趟。未曾料到,支书的妈病了,“支书说,这个证明我不能随便写,我还要去摸摸情况再说。”就在这时候,支书他妈又咳起来了。“支书于是又说,家里的冰糖没有了”,言外之意要侯乙“买点冰糖”。侯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剃头铺老板的三番五次的借钱,看似仗义,实则一切均在不言中。侯乙欠药铺老板五十块,这是立过字据的。欠杂货铺老板七十五块。“药铺老板和杂货铺老板每隔一会儿就把他们的头像乌龟那样伸出他们的铺子,遥望远处的公路。” 侯乙把六十块钱还了剃头铺老板外带一袋20块钱的茶叶。
侯乙的开支还有呢:“一笔是买西瓜的,花了将近二十块,是邮政所的几个营业员让他买的,说是要他请客。”“另一笔是三十块,侯乙花了三十块钱为他孙子买了一个书包。”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还有没有完。“侯乙的儿媳说,我把汇款单给你,你给我两百块钱。你儿子长病欠了200块。”儿媳妇拿出了杀手锏,以与儿子离婚相要挟,侯乙屈服了。侯乙的“铁锅和枕头、床”的计划就落空了。
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反映出了家庭的和谐,世态炎凉,人性的唯利是图,这蕴涵的讽刺意味是犀利的。
(首届蒲松龄短篇小说奖获奖作品选:晓苏,侯乙的汇款单)
完稿于2015年10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