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纪强
火热的麦收是我眼前的一幅乡情民俗画,40年过去了,至今还浮现在我眼前,念念不忘。回想起来,温馨不断。
麦收是诱人的,虽然是挥汗如雨,酷热的天,逼得人太厉害。不过,麦收却是童年时代的我们最盼望的事,一如那盼望过大年的欢欣鼓舞劲头。为嘛,就为了贪恋那点好吃的。故乡的麦收,含辛茹苦的日子,仿佛一颗钉子楔进了我的童年,让我至今念念不忘。
忙麦是最要紧的,天一天天的热,感觉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人逐渐忙碌起来。那人忙啊,就像水渠里流动的水,不停歇啊。玉米套种后,接踵而来的那些麦收前的准备工作是不可缺少的。磨镰、编草腰子等等活路,家家户户老老少少忙的热火朝天,碾场也是上赶子的活。快刀斩乱麻,快人快语是老百姓极推崇的。这快镰出快活是庄稼人的信条,你说,虎口夺粮战一旦打响,谁还能坐得住呢。“闲”这个字,在麦收时节是看不到的。
自己的家什自己知道,一如茶壶煮饺子。在老磨盘上磨镰已经是微不足道了,更便捷的自然是磨石上下手。无论大人小孩,只要去割麦子的人是至少人手两把镰,都是锋利无比,带着亮晶晶的刃。那时候我常想,岁月如刀,无论是否快,都要经历的。“熬”,这个字,比喻那时候的日子和心情也恰如其分。
俗话说:孩不嫌母丑。一个反话是,孩子们做的活就是再糟,老人也不嫌弃。编的草腰子只要不是太离谱,七长八短,也没有人计较。如山的稻草变成了草绳,像麦子灌浆时一样痛快,推车操镰的络绎不绝的人流向麦田流淌。麦田里洋溢着一片繁忙的景象,不止是难以阻挡的暑气、汗水,还有纷至沓来的喜悦。啊,又是一个金黄色丰收年啊。现在回想起来,一场“麦田战争”的上演令人对那段如歌的岁月回味无穷。 岁月如歌,这个词语用在那个岁月,那个场景,是多么动人心弦啊。
你追我赶的下镰,一场争夺战开始了。一垄垄的麦个子放倒了,草绳捆绑下的一个个麦个子洋洋得意的躺在麦田里,仿佛就闻到了新麦白馍的清香,当然还有喷香的麦仁饭等着你呢。割麦子、向地头扛麦捆、向场院里运麦个子,这些活是一个接一个的。没有人怨天尤人,任凭挥汗如雨,干的热火朝天。我想,此情此景,就是农村里那些“懒汉”也迫不及待了。
七八十岁的老人也不闲着,到地头送筲绿豆汤、糊米汤,地里的人是欢声笑语一片,如果意犹未尽的话,放了糖精的凉开水,也是难得的饮料,老人也不吝啬了,五分钱的冰糕也能让大人孩子们满足。那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是透彻的,如同嗓子冒烟的泥土贪婪的喝了顿透雨,惬意畅快啊。
麦子运到了场里,那些拾麦穗的小活还是顾不上的。接下来的事,家家户户争先恐后的打场。打场前,要切麦秸,那可是祖祖辈辈屯屋的好东西,是舍不得当柴草烧的。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娴熟的操作着脚下的坐板镰刀,小心谨慎的将麦穗与麦秆分离,一阵哧哧声像一个个音符不绝于耳。当然前期的工作是铁梳子梳麦秆上的老叶,那是一片嚓嚓声,也是悦耳的。
这些“工作”是按部就班的,接下来就是打场。脱粒机在超负荷运转,庄稼人的默契是绝然的,你帮我,我帮你,打场这样的大活一家一户是难以完成的。塞麦个子的,挑麦穰的,接麦粒的,拉麦糠的,跃然纸上的是一幅乡村麦收画图啊。
打完了场,雨也是不期而至的。看庄稼人的脸色就知道天的阴晴,正打着场,一场瓢泼大雨不期而至,能把庄稼人的心情灰心丧气到极点。碰上骄阳似火的天,打完场,晒完粮,颗粒归了仓。孩子们是欢蹦乱跳,虽然是出了力,流了汗,不过那白面卷子、东北黑萼子肉片汤也吃了个够,令人有了念想。过麦好啊。
三秋不如一麦忙,母亲如是说。故乡的麦收情景虽然远去,想起那繁忙的场景,那种热切是念念不忘的。
记忆中的麦收,就是老家田野图里的一幅流动的国画,卷起它,珍藏在人生的宝库里,鲜活得翻阅,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吧。
麦梢黄黄,麦收忙。童年的麦收,咋叫人这样难忘。
麦收,已经成了许多人的记忆底片,难以萦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