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纪强
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故土,无论走到哪里。对故土的思念是与日俱增的。这恰似余光中眼里的乡愁,苦涩中有甜蜜的成分。故国的春秋是诗意的,我的南王就是我一生的“国”。我的心目中已经不把这个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村落当作一个村庄了,它是我精神上的“国”。梧台南王村,是我童年的故国。我人生的起点在这里,我想终点也必定在这里。
儿时我颇以为自己是个南王种而自豪,那无忧无虑的生活想起来好自得。大些了,捉襟见肘的日子过的乏味,累时就憎恨起自己是个地地道道的南王人来。其实岁月是个胎记,将一些痕迹根深蒂固的烙进你的记忆里。无论走到哪里,你仍旧是个乡音无改的土生土长的南王人。人到中年,就留恋起那些苦涩的日子。
俗话说:穷家难舍。当昔日的桀骜不驯的孩子,厌倦了清苦的日子,“跑”出南王的束缚时。过个十天半月,弹尽粮绝时,又不由自主飘了回来。你想,一根南王的草是在异地他乡扎不下根的。
南王的麦收是繁忙的,我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就在场院里用那个坐板镰刀割麦穗。那个铁刷子在母亲的手中不停的刷那麦秆上的枯叶。不用胆战心惊,怕锋利的坐镰发威。半大孩子顷刻之间也成个“熟客”。在我的灵巧的手下,一捆捆漂亮的麦秸堆满了场院。
夏天是收获的季节,颗粒归仓。囤里满满的,盛满的不仅是金灿灿的麦子,还有那老人对幸福生活的满足,孩子们对细粮的渴望。住在土屋里的老人,三年一“屯屋”,那些麦秸就派上了用场。麦糠却是灶屋里庄稼人烟熏火撩的希望,一年的烧柴备足了,日子仿佛就有了指望。
南王的收获还在诱惑力极强的秋季,瓜果飘香的日子来了。瓜园里的菜蔬都令孩子们按捺不住馋涎,孩子们的贪婪在于不吃的拉稀是不住嘴的。还有那村后的果园,那些红透了的苹果,也撩起了孩子们的渴望。奶奶说:“不分梨(离)。”到了大队挨门逐户分梨的日子,老人的主张是吃尽管吃,分尽管分,这不吉利的话是不许说的。
七月枣,八月梨,九月的柿子去赶集。果实累累的季节,孩子们尽管旁若无人的解馋。此时,淳朴的南王人不再讥笑谁的馋窝深。也不再说谁家的孩子“下面”,没有礼数。瓜果桃梨是年年过瘾的。这过年的柿子要藏在麦穰垛里,熟到大年。那大年的柿饼、自己地里种的花生、卵枣、山药豆,已经锁住了孩子们的馋涎。
三麦不如一秋长,孩子们的镰刀使用的不再锋利,岁月风雨的豁口像祖祖辈辈南王人为生计逡裂的伤口,腐蚀的锈迹斑驳。放倒了秋的田野一望无际,玉米棒先收获了,挂满了场院的垛。那些高个子也被秋收的镰放倒了,都成了过冬的柴。扒完了玉米皮的庄稼人如释重负,那一个个蒲团被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堆了起来。
童年的镰刀有点“刀枪入库”的意味,芦苇已经收割。孩子们照例背起苇筐去拾柴。碾屋还是如此的繁忙,粗米细粮的日子还很遥远。小河的冰封,昔日荡漾的湾也归于宁静。鱼儿也静悄悄的冬眠。没有了绿荫,入目的是东北风的撕裂声音和潮湿的落叶的悲哀。
孩子们是闲不住的,鹅毛大雪飞舞。是他们欢快的日子,那大人做的滑冰板在冰冻的河面上奔驰,能把孩子们的热望演绎到极致。
一望无际的原野飘洒着一场场瑞雪,忙碌的庄稼人仍旧不歇息。忙年是老人们乐意的,孩子们也是欢欣鼓舞的。小年要过,那顿饺子是盼望已久的。扫屋子,孩子们也心甘情愿的使力气。到了大年根子,红对联、萝卜钱、新年画、新衣服和谐着喜气都洋溢在庄稼人的脸上,跃然纸上的是孩子们的欣喜若狂的笑模样。
小村、小河、雪地上的蜿蜒不绝的足迹,仿佛一个浓郁的年味的画图跃然纸上。应该还有跳跃不止的鸟鸣,淋漓尽致的渲染在那幅炊烟袅袅的宣纸上。
故乡的春夏秋冬,就是一幅幅平平淡淡的画图。那句民谣一声响亮,令你心河荡漾。
古老的村庄,淳朴的南王。卷起这轴国画,珍藏在我身上。
故乡就是一枚邮票,说不尽的酸甜苦辣,道不完的厚土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