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纪强
柳哨声里的童年,与昔日的伙伴谈起这些趣事。这话匣子一打开,那做梦也能做出花来。柳梢声声,吧我的记忆宝库里的童年温馨牵扯出来。温故而知新,无忧无虑的童年向我跑来。
又到了“春风杨柳万千条”的季节,一年之季在于春,的确,严寒已经过去,人的心情也舒畅起来。生机勃勃的春天,我又不由得想起了童年时节故乡的柳条。
春风送暖的日子里,最得意的是故乡的田野沟壑,草儿发了芽。那田野里的野菜也翻个跟头的疯长,小河边的柳意朦胧。那喜人的柳苞嫩得能令人喜不自禁,不用过多的期盼,那柳哨此起彼伏的日子就不远了。而庄稼人最兴奋的还是那柳条细实的日子,柳条筐、柳条筛、柳条笊篱,手巧的庄稼人轻松的编织柳制品,想编啥,就来啥,随心所欲,蔚为大观。
田野里挖野菜的孩子们、大人们是三五成群的,童年时代不用三番五次的问奶奶、母亲,这些野菜的名字是熟悉的如故交,离开农村多年,如今反而陌生了。母亲笑说:“忘本了,你说这小时候都耳闻目睹的菜都记不起来了。还记得那些柳条奤吗?”奤,是母亲对所有柳编制品的通称。
打柳条如同打猪草挖野菜一样轻松,孩子们灵巧的如猴子,飞快的爬上树。骑在杈上,从腰上取下镰刀,那柳条就自然的削下来。孩子麻利的摘叶,往往是柳叶在河水里随意的舒展,伴着涟漪,像艘艘小船。老人们不用嘱咐,孩子们把成捆的柳条泡在水里。半天后,就轻松脱骨。那柳皮就做成了一个个响亮的柳哨,能满足孩子们的愿望。而那些白白的柳骨,孩子们捆绑起来捎回家。大人们清闲时就编出自己想象出的家什,筛子居多,笊篱也不少。那是日用品,孩子们也不稀罕,也不值得珍惜。
农村里还是烧泥灶,大锅蒸菜团、窝头、卷子,蒸熟了,利索的盛到柳条筛子里。而孩子们最得意的还是下饺子,从饭屋的墙壁上摘下柳条笊篱,下上的饺子一撑,是个个肥肥的。连开三个滚,笊篱撑三遍,饺子鼓的像气蛤蟆,就煮熟了,舀到碗里,多的就舀到筛子里。笊篱舀饺子,汤水淌下来,倘若怕粘,顺手颠笊篱,那是很神气。柳条筛子一颠,也利索的不得了。
棉槐条编制的都是农具中的筐类、篮子等,倘若编笊篱、盛干粮的筛子就不尽人意。为什么,那槐骨总有一种苦味,就像过去的日子。而柳条骨编的用具,就清亮亮的,白璧无瑕,没有邪味,装吃的,倍受欢迎。
童年的记忆中,用以编制的柳骨是没有瞎材的。筛子、笊篱,无论大小,是方的,还是扁的,是挂的,还是蹲的,是深的还是浅的,凡是用于盛食物的柳具,都用柳条,当然也有草编的。而装肥料的油筐,盛东西的提篮,笨筛子,大都用棉槐条,用雪白的柳条是种奢侈。
童年时代,老家炸年货。母亲、父亲炸好的年货,藕盒、馒头丸子、豆腐丸子、萝卜丸子、炸刀鱼、炸扁豆之类,都放在一个大柳条筛子里,最下面垫两三张煎饼,挂在梁头上。矮小的孩子们是眼巴巴的馋,望“梁”兴叹。琢磨着偷吃点,跃跃欲试,而与大两岁的哥哥一咬耳朵,竟然是不谋而合。兄弟姐妹四个,分工负责,望风的、扶椅子的、上桌子偷的,上面的大孩子摸进柳筛子。摸着啥就先迫不及待塞进嘴巴里,喜不自禁再摸,摸块扁豆盒自己吃点,摸着别的,就传给下面的小的。这好吃的,很过瘾。密谋的孩子们是一个不能少,嘴巴得到极大的满足。不过,偷吃嘛,也不能无休止。既要偷吃舒服,也不能让母亲与奶奶发觉。
兄弟姐妹就像老鼠拉粮一样,一天不露馅,皆大欢喜,倘若贪得无厌,一天偷几次,没有几天,就是座山也要吃净。美中不足的是东窗事发,奶奶看过年的东西吃个大半,总指桑骂槐。埋怨老鼠偷嘴,而母亲呢,总要问个青红皂白。那时候,不到万不得已,几个孩子们是没有不打自招的。母亲逼急了,老是妹妹“叛变”,招了供,母亲不训我们一个狗血喷头不算完。不过,挨了骂也值,毕竟是好东西自己享受了。
故乡的柳条掩饰下的故事和趣味,永远值得我铭记和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