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地瓜干也是一种难得的吃食,这虽然是副食,那里面的甜蜜也裹着我的嘴巴。想来,也是美美的。
儿时嘴巴馋,不过对地瓜却是情有独钟。那时候,稀罕的东西就被视为好东西。记忆中村里种地瓜的年岁少,地瓜不常见,自然就成了孩子们稀罕的吃食。
好地庄稼人是舍不得种地瓜的,大都种了主要作物,比如玉米、小麦、谷物等,那时候,生产队提倡开荒。那些寸草不生的干沟地、崖头、窑场,被喜欢耕作的老农仔细伺候出来,别的东西也长不好,就种了地瓜。
种地瓜是下地瓜母子的,有点类似土豆的种植。土、人粪多了,那些不好好长的地也日渐肥沃了,一年一季的地瓜收获了,庄稼人欣喜若狂。到了出地瓜的日子,庄稼人是不舍得丢弃地瓜蔓的。地瓜蔓一扯一片,盘根错节的。孩子们也眼尖,不管三七二十一,操起快镰,一撩一片。滚起来,就大筐大堆的背回家。人吃地瓜叶,牲畜也吃,一举两得。这地瓜蔓晒干了,是地道的好烧柴。
刨地瓜也是个细致活,没有眼疾手快的工夫是不行的。孩子们没有经验,不会测算,一镢头下去,地瓜就破了相。不是遍体鳞伤,就是拦腰割断,汁液横流,后悔莫及。大人们就厉害,很少有拦腰刨断的。这出地瓜,刨萝卜,出土豆,没有一手绝活是不行的。
老百姓吃地瓜没有多少讲究,多是煮、蒸、切片做粥,只有宴席上才来个琉璃地瓜,那只有眼馋的份。
想来,平原上的地瓜味道大不如山区的滋味足。父亲的姥娘家是路山山庄的,山上种的地瓜就很地道。甜分多,好吃。地瓜是粗粮,过年是上不了桌面的。那年,我们一帮孩子们去看望父亲的妗子。孩子们一呼拉拥进了十几个,做的饭菜和面食就捉襟见肘了。一年来走一回亲戚,总要让孩子们吃饱。姥娘也不怕笑话了,先端细粮,不够就端出了薄薄的一大筛子蒸地瓜干。地瓜越绵软,越甜越受欢迎。
姥娘从墙上的龛洞里拿出了半瓶子白糖,这地瓜干蘸糖,孩子们是尽了兴。回家眉飞色舞向老人说,老人也没有埋怨招待的不好。想来,那是我这辈子吃的最有味道的地瓜干了,几十年来难以忘怀。
生产队种地瓜那几年,出了地瓜,奶奶就不紧不慢的在家洗。一个大废旧铁锅,盛满了水,地瓜都泡在里面。洗干净了,奶奶拿刀干净利落的削好了。切地瓜干,有时候,蒸也来不及,就晾地瓜干,天好还如意,地瓜干去了水分,容易保存,什么时候吃再泡很简便。
有一年,碰上连阴天,那屋里摆满了地瓜干的箩筐。奶奶就盼望着好天,连阴两天,地瓜干干不了,就发了霉。那黑毛长长的,有点毛骨悚然。人是不能吃了,就想方设法喂猪。异味太熏人,猪也罢工。无奈,就弄点玉米面掺杂在里面喂猪。结果是适得其反,猪也知道香臭。玉米面是吃了,只留下那些烂地瓜干用嘴巴拱出了槽子。
冬天下了雪,孩子们,没有好东西嚼。就吃那些地瓜干,太硬,不过,孩子牙齿好。一点点嚼,越嚼越香,那甜蜜滋味就慢慢的滋润开来。
四十多年过去了,故乡也不见地瓜的影子。这些普通的吃食,如今回想起来,也是甜蜜在心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