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纪强
记忆留香,想到这个词语的时候,我脑海中浮现出故乡的留影。也许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孩,从小受奶奶的影响,喜欢吃面食。什么面啊、水饺啊、饼啊,凡是细粮做的面食就情有独钟。最乐意吃的还是那有菜有馅的水饺,老临淄人叫下包子。而只有蒸包才叫包子,手擀面不叫面条,约定俗成的叫汤。
吃了一冬天的冻白菜,我见了水煮的白菜眼就黄了。油水太少,吃饭自然没有味道。爱吃不吃,是老人的逻辑,不想吃就饿着。那时候,望眼欲穿的盼点好吃的。偶尔吃顿饺子像过年一样畅快,临淄的方言叫“恣”。大喜就叫“岗着恣连”,一副眉飞色舞的表情,有点欣喜若狂的意味。
没有肉和油的日子难熬,我们就盼望春暖花开的季节。生产队里的菜园里各式各样的蔬菜都长的旺盛,芹菜、茄子、黄瓜、豆角应有尽有,到时候就分。田野里那疯长的野菜,密密麻麻的,让你随便剜。奶奶高兴了,就包顿饺子,犒劳我们这几个馋鬼,当然奶奶自己也乐滋滋的打打馋虫。
在我童年的印象中,老家还没有人不乐意吃饺子的。吃顿韭菜鸡蛋馅的素饺子是司空见惯的,头一茬嫩韭菜下来了,奶奶顺着根用那把不算锋利的带锈的镰刀割。当然分工明确,和面的、擀皮的、包的、烧火的,捣蒜的,都乐意去干。
临淄人包饺子,像个小船,不怎么好看。两边的耳朵小,馅也不多,奶奶那时候就常去博山走老亲,好像是八陡的,学到了一手博山水饺的工夫。包个大肚的水饺,也没有临淄水饺那样的厚边。既好吃,又好看。奶奶年轻时,曾去博山石蛤蟆饺子铺吃过水饺。那个大虾仁的水饺,奶奶念念不忘,给我们讲了许多年。就是做梦也馋那个神奇的大个饺,吃一次却是奢侈的事。
父亲是个孝子,曾在博山工作了十几年。六七十年代,还是骑着大金鹿车上班。难得回老家一趟,那个车梁上的帆布包里总藏着点好吃的。
想来,那时候博山的石哈蟆水饺,聚乐村的春卷,老博山的地方名吃酱肘子,博山酸咸菜,还有那不知道吃了多少次都吃不够的酥锅,眼巴巴的瞅见父亲就欢喜的去迎他。感觉那是最幸福的日子,知道石蛤蟆这个老品牌已经有三十年了,当时都叫博山菜,庄稼饭,吃个石蛤蟆的才知道与众不同,山外有山。
每次包饺子,奶奶就学着石蛤蟆的做法,现场表演。包个石蛤蟆饺子包的很像,奶奶高兴的时候,别出心裁,给那几个与众不同的大个蛤蟆饺子涂上色,五颜六色的,都是些鸟虫的样子,栩栩如生。
在我眼里,一听到奶奶打算包土家蛤蟆饺子,就乐的欢蹦乱跳,乖乖的听招呼,择菜,剁肉,扒葱,打酱油,调馅。老家的讲究不少,有喜欢吃熟馅的、有乐意吃生馅的,当然都喜欢吃纯肉丸的,却是异想天开,如同白日做梦。
饺子仿佛就是童年的人参果,吃一次就忘不了,记忆如潮水般在脑海里荡漾,最难忘的还是这石蛤蟆饺子。
包饺子时,往常我都是烧火,有天心血来潮非要当次主角,和面,盆里舀上瓢面,葫芦瓢舀上水。手一个劲头的揉,毕竟年纪小,手上没有劲。那面揉不成团,手上粘的到处都是。奶奶就手把手的教,少水多揉,这下好,摁住盆子,滴溜咣当。累的腰酸背疼,手没有劲,脸腮上全是面点子,像个小丑。费了半天工夫,总算和好,不如奶奶和的光滑而筋道。
奶奶学了老博山人的包饺子办法,做的馅也蛮像石蛤蟆的。味道鲜美,汤汁浓郁,的确是道难得的美味。
听说老博山的石蛤蟆到了张店,按捺不住激动,抽天空定要去品尝一番,重新回味一下珍藏在遥远童年记忆里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