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箴言

文/王纪强

   我老家一大家子,奶奶们比爷爷们要长寿。老人也没有念过书，却辈辈流传下来许多箴言。让我受益匪浅，无论在农村，还是后来进入城市，母亲对我的影响很大。母亲取之于农村的做人的经验，潜移默化在我们的人生旅程。

    母亲的第一句箴言是螃蟹过河随大流。母亲经历坎坷，年轻时受了许多苦，都是

一步步熬过来的，对人生的体验很多，体会很深。也许是长期农村生活的磨练，对

单打独斗非常谨慎，不喜欢孩子去冒险。我曾三番五次的给家人做工作，想早点摆脱这枯燥无味的鸡肋式的工作和流水样的生活。都是母亲竭力阻止的，在母亲的眼里，孩子们永远都长不大，有点闪失，都牵肠挂肚，最终拗不过倔强的母亲。仍旧老老实实的干着这千篇一律的工作，感觉无奈和枯燥乏味。

     想披荆斩棘，想商海遨游。母亲总找各种借口，阻止我，辞职不许，内退无望。只有铭记母亲的嘱托，像磨道里的驴，百无聊赖的活着。拉着小家庭这辆车，挣着仨瓜俩枣的微薄的薪金，穷苦的活着。

     想出去闯荡的幻想破灭了，就想在单位这阳沟里扑腾一番。只要有机会，单位

下属部门的招聘，竞争上岗，都不放过机会。即使失败了，也不后悔。从舒适的企

业管理办公室，凭自己的所学，考入财务，到子公司财务，最好直到目前的最底层。

     斗勇斗智，屡次失利。才想起了母亲的教导，螃蟹过河随大流，你这条鱼，梦想成龙，其实你只是条鱼，怎能有龙的奢望。也许母亲的话是对的，毕竟自己的儿子有几斤几两她是最清楚的。嫩，不知轻重，常撞得头破血流。也许正应验了母亲

常说的话：姜是老的辣，我吃过的盐比你喝的水多。我走过的独木桥比你走过的

阳关道多。虽然有点夸大其词，也许母亲是对的。

    母亲说的第二句话是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每次回家，母亲总比较我的得失，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给我讲解这成功的经验和失败的教训。天长日久，耳朵根子

都麻了。年轻气盛，当作耳旁风。量力而行是母亲最青睐的，母亲讲究的是巧妇难

为无米之炊，多大的面就擀多大的饼，也就是母亲称道的绝不做画饼充饥的拙事。

    单位内部招聘，事前我都请教母亲。母亲对人事的认识非同小可，像中医把脉

恰如其分。对用人的圈子是耳闻目睹的，我总听不进去。抱着天生我才必有用的

幻想，去参加一次次的应聘。考了考了，试也试了，果然不出母亲所料，人是要

在圈子里活的。就像婚姻，在外面的想进来，在里面的想出去，就是如此的矛盾

和无奈。我才真正领会了母亲的这句话，所谓的本事，不只是凭借技术的出类拔萃，而是一个完人的复合体。也许就是如今社会称道的文武双全吧，这才是母亲所盼望的金刚钻。

     母亲说的第三句箴言也许就是一句普通的庄稼方言：是骡是马拉出来溜溜。

也许来之于母亲几十年农村生活的积淀。在农村时，生产队每年都要购买干活的

大牲口。不只是看它的漂亮，而是去选，套车去干。也就是真金火炼，大浪淘沙。

母亲所说的“真镐”，也就是如今的真本事。在母亲的心目中，我做一个普普通通

的劳动者，自食其力，无病无灾，就是最大的愿望。到底自己有没有真本事，从血气方刚的青年步入中年，我的那点斗智都被按部就班的工作和枯燥乏味的生活消磨光了。

     也许体会最深的是母亲的第四句箴言：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母亲常说：

人生在世，就没有平坦一辈子的，总有难过的关，难迈的坎。六十年代初期，

母亲也遭遇了人饿。曾出去要饭，也被狗咬过。姥姥看孩子们多，有点撑不住了。

就想将母亲嫁了，混口饭吃。母亲倔强，相信这句话的神奇。也就度过难关，

才有了我家的今天。我彷徨时，挫折时，苦闷时，都是母亲的话感染着我。

    母亲的第五句话是说人际关系的，说：哪块云彩不下雨。在农村生活了

多年，母亲对天气的观察是细致的。乌云密布，就是电闪雷鸣，大雨倾盆的

征兆。母亲说，人活着，无论高低贵贱，都是一个关系的个体。处好了，得心

应手，紧张了，就难免捉襟见肘，尴尬、难堪。

    吃亏是福，是母亲的第六句箴言。母亲坚持的是宁让一毛，不争一厘。

见菜就向筐里剜是最要命的。母亲一生不相信纯粹的傻子，人只有心眼的快慢之分，没有绝对的傻瓜。猴精们舍下套，引人去钻。母亲说，人总是想赚便宜的。

为人要正直，鼠目寸光害人不浅。赚小便宜吃大亏，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

法人功如火如荼时，母亲身体虽不好，却始终没有去参与，可见母亲的先见之明

了。短信中奖铺天盖地，骗子多如牛毛。无孔不入，时常有电话打到母亲家里，行

中奖骗局，或有上门推销者。母亲不贪图小利，也许得益于老人的箴言的魅力吧。

     母亲的第七句话是姜还是老的辣。这几乎是八九不离十的真知灼见，但也有例

外。尊重老师傅是一个年轻人的修养，是倍受推崇的。

     有一年，我作为会计师事务所的助理人员参加审计，一个审计组长，三个

组员，组成一个审计组。进驻被审计单位参加了为期三天的报表审计，审计组长是

个在临淄审计界赫赫有名的人，曾参加过区里若干大公司在老淄博股市的上市，

促成了几家大企业在沪市的上市。据说筹资很有一套，受人尊重，本事大，脾气

也大。

     在业务上，我是学徒，刚从事这兼职，胆战心惊，小心谨慎，准则法规年年变。我耳濡目染，学的带劲，几乎倒背如流了。我这老会计干审计，也不是外行。当时，处理汽车等旧货，交不交增值税我非常熟悉。老姜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处理价没有超过原值的免税。有章可查，板上订钉。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组长说纳税处理。我反驳，其他人变了脸色。真是班门弄斧，我一点破天机。取出法规条文，老姜目瞪口呆，下不来台。尴尬、羞愧。也许心直口快，不懂别人的感受是我最大的缺陷。

    母亲是一部人生的活字典，让我这做儿子的受益匪浅。一点点拨，一句提醒，也

能读懂社会和人生这部大书啊。

     家和万事兴、在什么山上唱什么歌、歪把蜀黍各自一种、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这些人生的哲理里面的启示还多着呢？有母亲健在，这部老字典里的箴言，是取之

不尽用之不竭的。

     有一个明理的母亲，即使沧桑百年，也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