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纪强
梦里常见奶奶的微笑,也就常将记忆的小舟驶向那往昔思绪的海洋。想起奶奶,也就想起他养鸡的点点滴滴。往事如烟,想来兴奋不已。儿时,最愿意看奶奶养鸡。春末季节,寒意渐消,杨柳吐绿时,正是养鸡的好日子。奶奶总是照看她的宝贝“咕咕苗”和“大芦花”,那是她颇为珍惜的两只高产的母鸡。贫苦时期的日子,疲乏、衣寒单薄、物资奇缺、荤腥难得享用的漫长岁月里,奶奶引以为荣的“咕咕苗”和“芦花”每隔两三天的一个蛋,成为奶奶最高兴的事。每天天刚亮奶奶就将她的十几只宝贝放出来,鸡妈妈、鸡爸爸带着他们的兄弟姐妹、孩子们四处觅食,院子里、社场里、树丛里、草地里、柴草垛里都是他们嬉戏、觅食、玩耍、争斗的好去处,偶然发现一只小虫、一只瓷螬、一只蚯蚓、一只爬蜥、一只蚂蚁、一只蚂蚱它们就会一拥而上,争夺战此起彼伏。有时一块骨头也令它们美滋滋的。一阵巨响,惊动它们四散逃避。晚上它们会不约而同地回到青砖堆砌的窝里,糟杂之声不绝于耳,一直夜深才归于平静,早晨公鸡的打鸣声预兆着新一天的周而复始。而下蛋时的“各答”声是最动人心弦的,在麦场里的麦垛窝里隔三差五的收获的蛋,白色的、红色的,总能令人脸上荡漾起笑意。
回想起来奶奶最早的小鸡,是自己家的母鸡孵化。日常的鸡下的蛋,多数被奶奶赶附近的铜林大集卖掉了,换回来的不多的毛票、分钱成为我们的油盐酱醋钱、钢笔本子文具花费,难得自己吃上一个鸡蛋。清明节到来时,家家的煮鸡蛋解了一时的馋涎,碰上有人生孩子,染上色的红皮鸡蛋预示着一代新人的好运气。赶集回来的奶奶,手里的几块糖果常令我们欢呼声不断。赶上一个好集,买种蛋时奶奶挪动着小脚,在摊位前来回穿梭,仔仔细细地挑选自己满意的种蛋。自己的母鸡抱窝时,奶奶是倍加呵护,不让我们靠近,以免惊扰。
到了母鸡孵化的关键时期,奶奶天天让我们到田边地头寻找虫子、蚯蚓等,回来配上五谷杂粮精心照料它们。我们与奶奶眼巴巴地用指头数算着日子,就象迎接盛典,象奥运会倒计时一样,期待着小鸡破壳的日子。奶奶总是用麦浪给母鸡做好一个窝,天天好几遍的给鸡喂食、倒水。看着接近二十一天的日子,看着破壳而出的毛绒绒的小鸡,奶奶总是乐上一番。而对二十一天不出鸡的坏蛋,总懊悔不已。不象如今的烧烤店将不出鸡的坏种蛋作为毛蛋吃掉,原来总是扔掉。将小鸡托在手里,看一下它的尖指、摸着柔软的细毛、触摸它的嘴巴、听它们的叫声是我们颇为兴奋的事。
生产队时期,家养鸡数量少了。大队提倡小队集体养鸡,作为集体富业,出现了家家户户按指标养鸡的现象。队里出面购买鸡苗,奶奶用芦苇编的大围筐圈养鸡,里面铺设细土,放上水盆等,赶上鸡长眼病,奶奶跑前跑后找人医治。奶奶养的鸡成活率百分之七十多,在当时也是非常少见了。鸡蛋交工,换回的是一年到头的工分和全家人的口粮。这样的日子充盈了我十多年的童年岁月。
包产到户后,奶奶仍然养鸡。不过又爱上了养鸭、养鹅。数目不多,想来想去也就是二十几只的样子。奶奶出门,后边跟着地是一队家禽列队,声音古怪,非常滑稽。八十多岁的奶奶,咸蛋淹渍的功夫很深,记得童年时,奶奶就是三乡五里淹蛋的高手。常见奶奶抱着她的粗瓷黑坛子,天气好时,天天让淹蛋晒太阳,奶奶淹出的鸡蛋、鸭蛋、鹅蛋,蒸煮后,色泽上乘,蛋黄流油,令人馋涎,二十多年过去了仍回味无穷。
难忘奶奶,难忘儿时的农村生活,奶奶执着的养鸡经历,伴随着我们快乐而困苦的童年。抚今追昔,我会永远记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