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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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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19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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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亲见闻

文/王纪强

娶亲,旧时叫娶媳妇。目前叫结婚,意思大概差不多吧。小时候,也不明白结婚是什么意思,反正是我们小孩子们最高兴的日子,因为碰上一个娶亲的好日子,是皆大欢喜的,我们盼望的是那活跃的气氛和那甜滋滋的喜糖。

小时候,最盼望的是春节和有人娶媳妇。最欣喜的是能看到那红盖头下的新娘,那动人的场面,那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阵势,撒喜糖的日子是我们期盼已久的,好像比主家还要激动万分。

我五六岁的时候,大约在1978年秋天,九奶奶的小儿子,也就是我的四叔连营快结婚了,轰动了全村的老少。九爷爷、九奶奶认为最不成器的儿子要成人了,毕竟是件喜事。全家人忙碌起来。

说起连营四叔,调皮倒蛋是全村闻名一时的,虽然最后干了生产队的会计,是当时人人羡慕的白领,不用出力气活,只要脑子转转,拨拨算盘珠子就能通天的人物。

我那做生产队长的大爷是与四叔较好的盟友,一个队长,一个会计,自不必说。是好成一个头的,有什么大事小情是少不了在一块嚼舌头的。我亲眼见过连营四叔调皮倒蛋的后果。上学时期的四叔,常常惹事生非,不是捉弄女同学,在人家的辩子上偷偷扎个老婆花,让人取笑,就是在正在地里劳动的老爷爷头上插一朵喇叭牵牛花,被年轻媳妇们耍笑一番。事后,被捉弄的人就找到家门上。他知道创了祸,回家挨揍,就躲避不回家。他的母亲我的九奶奶就生气,直到等到日落西山,饭菜凉透,也不见踪影。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攒起来的债总要还的。每次,天不亮,还不到上学的时候,四叔恐怕挨打,害怕九奶奶秋后算帐,惹祸后的几天,总是小心谨慎,早早起床,提前上学。劳累了一天的九奶奶经受不住劳累的疲乏,早早睡觉了。等到醒来,又不见四叔的踪影,颇为无奈,又不能跟到学校打孩子。常愤愤不平。

这可好了,有一天我去九奶奶家玩。正与九爷爷聊天,猪栏里的猪不断哼哼。九奶奶去看个动静,碰巧拉肚子回家拉屎的四叔在方便。心急如焚的猪等着吃屎,不耐烦了,在拱四叔的屁股,四叔还不敢出声,母猪急的大叫。惊动了四奶奶,窥见了四叔,倪手倪角的找了个皮鞭,堵住了门口,一阵教训,四叔无出躲藏,被鞭抽的嗷嗷大叫,九奶奶才消了一口气。

小时候,调皮的四叔结婚了,我们自然高兴,总算有个四婶管他了。旧时候的农村,娶亲是个大事,都按照旧习俗办事。结婚前三天,要大摆宴席。要派专人通知亲朋好友,姥姥家什么姥姥、姥爷、舅舅、姨都要通知到。至亲姑家、老亲等都要告诉一个信。再请厨长掌勺,请账房先生记账,当然少不了跑腿帮忙的活计,一个是本村或外村下喜贴,一个是宴席上帮忙端盘子,都是同村的人义务帮忙不取报酬的。

旧时候的农村是不时兴女人做席的,就是我的年过七旬的奶奶也没有做过几次宴席。好象是演习了旧社会的三从四德的习俗,那时候,父亲在外上班,时常不回来,而村里的红白公事是推脱不了的,七十年代末,八元就能置办一桌象样的宴席,客人凑的份子钱是三元,三元就能上桌吃宴席,若人不到场,上个一元的干份也是不失礼节的。

交了三元或五元的喜金,就要上席。奶奶、母亲等女流是上不了台面的,家里凑了钱不到场又失去了体面。主家上门约请多次,无奈,七、八岁的我就顶替父亲上宴席。旧时结婚,不比现在,要写红对联,大门上面的房顶上放置用红纸包的四块砖,多年了我也不知道什么讲究。八十年代后,门口挂两个红灯笼,就预示结婚的样子。九十年代后,门口插两面红旗,甚至还要请学校的洋号队来助兴。

外村的亲戚接到喜帖后,就积极准备礼品,一是礼钱;舅、姨、姑、姥爷等是要拿大头的,少则十块,多则二十。是打肿脸充胖子借贷也要出席的。二是喜账,就是到集市上买红布,尺寸上都要有讲究的,能做个床单、被罩,能给新娘子做条裤子的用度。三是送喜面。早时候,装上一芫子面粉,以后是送一苑面条。无论家境如何,就是借贷礼节也要过去的。

当时时兴八人一桌的酒席,对着门口的是正席,其余是偏席,自己家摆几桌席,邻居家安置几桌席;大摆三天宴席。至亲好友,在第一、二天,来做席,人称“点茶”。红喜账子要挂满正堂屋的正面,附贴上红纸,是什么人送的一看就明白。

姥爷、舅舅等做主席,是非常礼遇的,不能马虎的,账房要按照来上份子的人,区分亲戚远近、辈份大小来安排的。先亲戚,后本村安排。关键亲戚要做迎门的首席、副首席,以示尊重。其余桌是按照辈份依此类推,无论年龄多大,辈份低,则只能下坐。

记得联营四叔结婚的时候,宴席是按照账房先生的喜纸安排的座次,我是顶替父亲“兰聚”的名字上席的,我的辈份不大不小,坐了个三把手,还有比我辈低的老人坐在下手,令我局促不安。看别人却是神定气闲。

当时,演习了旧社会的习俗,讲究很多。坐在太师椅子上的主席、副主席不发话,别人不许动作,不然的话显的你不懂礼节,让人笑话。接到账房或总管的通知,“开席了。”大家环视四周,人已到齐,碗筷、酒杯无缺,主席招呼,大家开席。六人十二双眼睛对准主席、副主席,小辈的先勤快的倒满酒。主席在聊家常里短,古今中外,等上第一个菜,虽然糖花生、糖果、瓜籽、香烟等小盘已经上来,但大件不上是不能喝酒的,只能等待。

等了又等,盼了又盼,烟雾弥漫多时,天已经黑下来了,茶已过了三遍,终于等来了第一盘大菜,大碗炖鸡,主席带头,一番谦让,勺子起落,鲜味扑鼻。

随席的人眼睛看着主席,主席放筷,迅速效仿。放晚了,显的没有礼节。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最后是上大件糖醋鱼,再上一个汤菜,上鱼前,四叔就沿桌敬酒,先由总管吆喝一声,“新郎婠敬酒了。”众人皆起立,主席、副主席嘴里谦让,仍坐在原位。辈份大,坐着也不失礼节,无人见怪。新郎在门口,行三叩拜跪礼,照例磕三个头。依此辈份大小敬酒,帮忙的倒满四个白瓷酒盅,含四喜的气氛。客人依次一饮而尽。不胜酒力的推脱一番,饮两杯就过去了。我们小孩,他们嘴上说一句,我们心直口快,说:不会。他们就过去了。端传盘上菜的,来酒席前,坐在外边的要起身端一杯白酒犒赏服务的人,偶尔夹一筷硫离山药等送入他口中,说声辛苦,别人说:喝着。然后,迅速离开,再去端菜,心里乐滋滋的,兴奋异常。

这是娶亲前的坐席的场面和讲究,年青男子相亲、定亲、娶亲是一连串的。第二天,天还未亮,就到了娶亲的日子。九奶奶、九爷爷、他的儿子媳妇、孙女孙子们早已经云集院子里。邀请账房、厨师、锣鼓队、迎娶人到齐,吃饱喝足。安排上路,未出庄,就早已经锣鼓喧天、动静大起来了。

到了四叔的岳母家,又是敲门,又是塞开门钱,照旧场面应付,披着红盖头,穿着红袄绿裤的新娘子就上了马车。一路锣鼓喧天,上了大路。

迎回庄来,来看稀奇,凑热闹的全村老少,早已经将小院围的水泄不通,听到“咚咚咚”的鼓声由远而近,人群兴奋起来,快乐的如同喧嚣的海洋。

新娘迎进门来,在堂屋前站定,司仪早已摆好香烛,接应二老入坐,老人喜笑颜开。司仪喊:“结婚仪式现在开始,鞭炮齐鸣。早已等不急的小伙子,点燃了鞭炮,劈劈啪啪响彻云霄。

结婚进行第一项,一拜天地,新人二人跪拜,照例三叩头。二拜高堂,向喜滋滋的父母三叩首。夫妻同拜。送入洞房。最后,扬撒喜糖。人头攒动的老少,奋力挣抢落地的喜糖、面火烧。抢到的喜笑颜开,抢不到的懊悔不迭。

经历了一次娶亲,我们尝到了那稀缺久违的喜糖,欢喜沉浸在那快乐的日子里,嚼着甘甜滋润心底的蜜糖,憧憬期盼着那另一个娶亲的心动的日子,那喜气是童年的我们所向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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