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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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纪强
童年走姑家，是一件乐事。
童年的岁月，漫长而苦闷，偶尔也能寻找到廖如流星般的快乐的足迹。想来想去，走姑家就是儿时最快乐的事。
往往日子不到，就眼巴巴地数算着，心中的期盼是现在的小孩子难以想象的。姑在七十年代中期就嫁到了路山公社大路村的婆家，离我们的老家南王相隔六华里路，小时候六十多岁的奶奶就常带幼小的我们走姑家，奶奶说是走姑娘家，我们却称之为串亲戚。与小伙伴们一提到这事，总是眉飞色舞的。
每逢姑家的路山大集，奶奶就早早赶我们从炕上爬起来，奶奶准备串亲戚的点心等东西，喊我们洗脸、梳头、穿上件新衣服，打扮一番。鸡叫好几遍后，天已经大亮，奶奶掂着小脚，又要喂猪、还忙着喂鸡、要我们赶早到坡里打些猪草、抓些昆虫，为猪、狗、鸡、家兔准备下一天的食物。太阳升起时，我们就收获了许多青草等，吃力地背回家。草上的露水把我们的脊背淋地湿呼呼的，凉风一吹，寒意袭人，要打几个喷气的。干完家务，喂完家禽、牲畜。太阳已经如圆盘似地从东方升起来了，我们的心情也舒畅起来。奶奶跨着装有桃酥、糖块的旧花包袱，带我们上路了。从庄西向南，一路上我们采着路边的野花，蹦蹦跳跳，欢天喜地。一会儿，我们就跑到前边了，回头看奶奶足拉下我们半里地，奶奶在后面气喘嘘嘘地赶，总也赶不上我们。常在后面骂我们小羊羔子，不知道等她。地里的青青菜花、打碗花、小喇叭花等，红得发紫的、粉红的、白色的、黄色的苦菜花，遍地灿烂。我们一边歇着，一边掐几朵带露水滴的小花，闻一下它的花香，小妹妹总要摘几朵颜色不同的扎成一束，拿在手里，或插几朵在头上，自我炫耀，说：哥，漂亮不？我们说：漂亮。她就喜滋滋地。有时说：丑地象要饭的，她就哭着追打我们。却老追不上，就累得坐在地上，往往是新衣服弄脏了，被随后赶上来的奶奶数落一阵子。我们脸上是红一阵，白一阵，忙不迭得向奶奶陪不是，对妹妹许诺到姑家后，先带她去爬楼，然后爬路山，一会儿妹妹的哭声就烟消云散，又高兴起来。
沿着田野间的小路前行，路两排的年龄十几年的杨树，郁郁葱葱，奶奶叫小路为“生产路”，又叫“自力更生路”。我们小孩子也不懂其中的含义，只是随奶奶而叫吧。路的尽头快到大路村时，野地里有一个大栏，足有三四米深，里面是农肥，人畜粪臭气熏天，粪池边地里野草绿油油地，长得特别旺盛，野花开得非常鲜艳。我们呼喊着近前观看，全然不顾熏人倒胃的臭气和潜在的危险。奶奶在后面忙不迭的边追我们，边喊，“住下，赶紧住下。”“掉到粪坑里就了不得了。”我们依然故我，忙着掐花、看粪池。追上来的奶奶不是揪着耳朵，就是横三竖四地训斥起来，巴掌打得我们屁股生疼。直到哭着哀求奶奶，保证下不为例方住手。奶奶生气了，说：再也不带你们出来了“。我们就说好听的安慰奶奶，让她消消气。
到了姑家，姑是高兴异常，一来是见到了亲娘，二来好久不见，也想我们这些侄子女们，往往是摸着我们的头，问这问那，好象有很多话都说不完是的。开饭了，姑是倾尽所有，每次去都是三大盘五大碗的招待，酒枣、油炸金蝉等让我们颇为解馋。细粮缺乏的岁月里，在姑家吃上一顿玉米小麦杂货粉、面包引子发的馒头，我们如饥似渴，吃上个三大个。颇为姑家串门的邻居称奇的。地瓜面条也能吃上个三大碗，直到滚瓜肚圆才罢手。
饭后，姑、奶奶陪我们，一块到村西的供销社商店爬楼，有时也到商业楼东边的长满芦苇的乌河里下河游泳。会游得欢快得游一阵，只要别让马批伤着就行，若马批钻到肉里，生疼难忍，要用鞋底奋力抽打，它才能钻出来，不久腿肚子是打得红得发紫，我们是眼泪吧哒地流，伤心好一阵子，心里憎恨这该死的东西。不会游的也在水里打几个“狗刨”，都是欢天喜地嬉闹个半天。
三十年前的路山供销社是个闻名三乡五里的地方，当时在乡下大楼还很罕见。这个三层结构的碄琅满目的大楼，是大人、孩子们向往的地方。进入一楼，糖果、点心、酱油、食醋、肥皂、锨锄等日用百货、农具等应有尽有，品种齐全。这些小百货我们是走马观花看过一遍就走，而奶奶总是与姑在后面边看边选。二楼是布市，花布、白布、黑步、的确良布、学生兰布等吸引得大姑娘、小媳妇兴奋得如同树林里的热闹的小鸟一样叽喳不停，一拨拨的人，来回穿梭，笑声不断。我们飞奔到三楼，那里是我们最留恋的书市。当时辅导课本几乎没有，多的是琳琅满目的花花绿绿的小人书、连环画等。反正是光看不要钱，我们总能在这里待上大半天，看看三国演义的、再看西游记的、抗日战争题材的、解放战争题材的、虎门销烟的、草原小姐妹的、雷锋的、抗美援朝的……………..,不到日落西山，或者是商店关门，或者是奶奶催促五六遍，央求老人家给买上一本最中意的小人书，然后再巡柜台溜一大圈，才恋恋不舍地回家，此后小画书被作为奢侈品在小伙伴们之间要炫耀、传阅好长一段时间。
逛完商店大楼，就耽误了爬山，回来的日子里，就天天望眼欲穿，盼望着下次到姑家的日子，盼望着爬山，日思夜想着那下湾、爬楼的日子。对以后的生活在光阴似箭中期盼着、期盼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