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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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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19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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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沧桑婆媳情

文/王纪强

小时候,我们兄妹四人都是奶奶从小带大的。在当时也就是与奶奶感情最深了,旧时婆媳在一个锅里吃饭是再平常不过的了,想起母亲与奶奶相处的日子,就倍感亲切。

1967年春天,母亲从杨店村嫁到了我的老家南王村,姥姥家与奶奶家是隔康浪河想望,彼此之间都能看到村庄的轮廓。父亲十岁时丧父,都是奶奶一人艰难的挑起了生活的重担。在日子艰难困苦的穿梭中,奶奶期盼父亲长大,以挑起家里的重担。困苦的生活中,期盼父亲长大成人,结婚生子,期盼儿孝媳贤,子孙满堂。

母亲的到来,给这个贫瘠的家庭增添了喜色。刚过门那年,家里一贫如洗。家具只有爷爷在世时传下来的破方桌,三间四十年代的土西屋,奶奶出嫁时带过来的破枣木柜子。家里穷的叮当响,连母亲结婚前要的红袄绿裤、大衣柜都没有兑现,多年来成为母亲的遗憾。

一个老婆子带着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试想多么艰难,当时父母健在的人家是不允许孩子撇家舍业出去闯的。父亲十五岁那年,就早早挑起了生活重担。独自一人响应大炼钢铁的号召,到益都当了一名钢铁工人。最后一路经过多次艰难险阻,披荆斩棘,无论做民办教师,干信用社工作都是兢兢业业,直到爬到临淄农业银行的领导岗位。

新媳妇进家,难免要与锅碗瓢盆打交道。结婚了,本应置办点新灶具,家里却是未能如愿。

婚后母亲与奶奶第一次做饭,做大锅贴玉米饼子。做好生饼子,母亲端着簸箕兴冲冲的向灶屋走去。奶奶早生好了火,拉着风箱,浓烟弥漫。掀开锅盖,正要贴饼子,看到锅在滋滋冒汽,细一看,原来是锅漏了。母亲说:“娘,怎么锅漏了。”奶奶说:“锅是借的庄里子介爷爷家的破锅,早漏了好几年了,凑付着使吧。反正又没钱买。”穷困不堪的日子简直难以形容。

凑付着做完了饭,母亲就与奶奶商量买锅的事,日子终归要过下去的,不能总对付着用破锅做饭。奶奶就犯了难,儿子在外挣个十块八块的钱,自保自都非常艰难,就更别说顾家了。母亲想了几个办法,一是养了十几只鸡,下个蛋赶集换几个零花钱攒一攒;二是赊了两个猪崽养起来,来年卖掉应付一下艰难的日子。三是到村后的小河里采点车前草、钩点槐米等药材,晒干了,到淮阳公社收购站卖了。省吃俭用积攒下可怜的几个钱,加上生产队年底工分折合的可怜的几个钱,父亲捎回来的三瓜俩枣。买了两口新大锅,还了邻居爷爷家一口,自己家用了一口,置办了点其它小用具,结束了破锅漏水做饭的日子。在精打细算中,日子能应付过去了。

年底,双喜临门,一是日子过上了正轨,一是母亲生了大哥。奶奶抱上个孙子。期盼已久的奶奶,喜出望外,兴奋的象个孩子。近七十岁了,气喘吁吁的跑到村代销点,喜滋滋的,拿出舍不得花的积攒多日的“大团结”,称上二斤红糖、一斤糖块。准备一番,好给孙子过满月,伺候好“做月子”的媳妇。

1970年、1972年、1974年我及弟弟、妹妹相继出生,日子虽然仍旧清苦,奶奶却逢人就夸,人丁兴旺是她最引以为荣的,对我们关心备至。一有个大病小灾,就担心的不得了,不是吃不下饭,就是睡不好觉。跑里跑外请医生看病,悉心伺候吃药。婆媳配合默契,想法子维持好这个苦难的家庭。

1971年,叔伯大爷家的大哥得了重病,一段肠子坏死了,奄奄一息,需要到济南动手术接肠子。对当时贫瘠的家庭来说,如遭大难,雪上加霜。大爷来找奶奶和我父亲想办法,村里公胜、康胜等大爷献血的献血,村里老少有钱的凑钱,有力的出力。母亲忍痛卖了饲养了不到一年,还未到出栏时候的猪,卖了80元钱给大爷凑上了,大爷始终未还,多年了,如今母亲还耿耿于怀。

奶奶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这话不假,屋漏偏逢连阴雨。大爷家的大哥还在济南住院,奶奶的眼睛得了病。中医没办法,父亲求助于临淄区医院的西医,也治不了。在潍坊潍县工作多年的父亲,通过关系到潍坊治疗。治疗了一阵,不见好,医生说有失明的预兆。母亲担心的不得了,四处借钱,给奶奶看病。

没有办法,父亲带奶奶到济南省立医院治疗。又是请教中医,又是咨询西医老专家,求爹爹,告奶奶,在省城多家医院奔波一番。寻找偏方多日,没有好的治疗办法,最后只有开刀动手术一条路了,无奈奶奶做了手术。

孩子小,三天两头不是这个感冒、发烧,就是那个肚子疼、头疼。忙的母亲团团转,还要喂猪喂鸭,又不能耽误队里的活。老人又动了手术,家庭如雪上加霜,更加困难了。连续两年,我们大人、老人、孩子都没有添一件新衣服,懂事的我们也不为难老人。日子在这清苦中过去,连续六年,外债终于还完了。

小时候,调皮倒蛋,惹事生非是司空见惯的事。我胆子小,常受小伙伴的欺负。不是给打伤腿,崴破脚,就是给挖破脸。上房爬树戏闹,小伙伴常打架斗殴。吃了亏的我,就回家告诉哥哥。哥哥就出去找那孩子教训一顿,打的人家鼻子流血。大人孩子,找上门来评理。

吃亏的孩子,大呼小叫的来家哭闹,拿着石头,非要将我家的锅砸坏,给我们点颜色看看。奶奶总是说好听的,劝别人消气。动静大了,惹的邻居聚集到我家看热闹,让奶奶和母亲非常尴尬。

事消停后,奶奶总是苦口婆心的劝说我们不要惹事生非,我们允诺下不为例。奶奶也就不追究了,脾气爆燥的母亲,自有她的一套教训办法。守着四邻五舍,她抱着那个孩子的腰,任其翻腾苦闹,死活不能让她砸锅。劝说一番,别人走了,当着外人的面不教训孩子的母亲,呵斥我关起大门来,将我们叫到屋里,笤帚疙瘩与巴掌轮番上阵,打得我们,哭着、叫着,哀求一番,直到屁股受一番罪。

打完了,母亲余怒未消的样子。奶奶就说:“管孩子,教育一下,说说道理就行了。没有必要大打出手。打坏了后悔。”奶奶是心疼我们,不主张棍棒政策的。正在火头上的母亲就与奶奶顶起了嘴,婆媳为淘气的我们闹的不愉快。饭是吃不好了,全家人带着抱怨、委屈睡觉了。

想来想去,小时候,磕磕碰碰,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收拾我们一顿的奶奶与母亲总要面对面的过日子。打我们后,母亲也心疼,晚上失眠了。第二天,一看,眼睛红的不得了。三天时间对我们总没有好气,常拉着个长脸,象我们欠了她钱似的。我们心里吓的彭彭跳,为此会老实好几天。过后,事情重新上演。

奶奶则不然,好象事情过去了,有点宰相肚子里能撑船的大度。过后就不再提这不愉快的事了。做好了饭,照例是母亲端碗给奶奶。红着脸说:“娘,你先吃。”奶奶接过碗,看着我们吃的有劲,就乐哈哈的。婆媳昨日的不自在烟消云散了。童年的日子就是这样过来的,想来想去奶奶的沉稳与母亲的火爆形成了鲜明对比,一点小争执一夜之间就能烟消云散的。

奶奶与我们住的西屋,经过三十多年的风雨飘摇,青砖底部是青苔密布,土墙侵蚀的厉害,摇摇欲坠,快要倒塌了。当家理财的奶奶征求父亲、母亲意见,翻盖新屋。日子就更加艰难困苦,不大懂事的我们想到新屋,一片欢欣鼓舞的笑模样。

1980年新房盖好了,全家住上了新屋,我们兄弟三个还是与奶奶在一个炕上睡觉,难舍难分。虽然欠着外债,大家都欢喜不已。住了不到一年,风烛残年的奶奶得病了,自此一病不起。父亲、母亲四处求医,想方设法给奶奶看病。中医看了,摇头说:快老了,没有办法了。西医说:消化功能严重下降,属于功能衰竭。当时的我们,担心的哭叫不停。执意要父亲送奶奶去区医院,父亲、母亲征求大爷和医生的意见,意见是回天无力,难以经受颠簸,加重死亡。

奶奶得病后,开始撒尿、拉屎还能点点头,母亲及时伺候,端屎接尿,后期大小便失禁。母亲常换洗尿布、裤子、床单,象伺候小孩子一样。喂饭,开始用勺,后期连咀嚼的力气都没有了,说话都困难的气喘,只能用嘴嚼好送食。后期,奶奶身体每况愈下,更加糟糕,艰难的熬着。消化吸收不好,不是拉稀,就是板结。母亲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用手将干屎一点点扣出来,再给奶奶洗净。不但我们感激母亲,村里人串门看到情形,都感动不已。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一个儿媳妇能做到无微不至,奶奶也是个有福气的老人。每次回到老家,回忆起往事,村里老少还非常敬佩母亲。

没有办法,只有在家打针,能维持到什么时候就算什么时候吧。看着奶奶浮肿的身体,黄黄的水泡密布全身,我们抱着她痛苦不已。最后滴水难进的奶奶,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我们只有哭的份了,直到奶奶去世,母亲天天痛苦流涕。

十四年沧桑,那种亲如母子的婆媳情,深深留在了我的记忆里。相濡一末,情深意长。度过了这段艰苦岁月,我对母亲增添了崇敬之情,在今后的人生旅途中,我会尽心竭力照顾好母亲,祝愿风雨六十多年的母亲后半生走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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