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纪强
儿时吃猪肉伤着了,十几年不曾吃肉。却非常喜欢吃鸡,家庭入不敷出,自然不可能吃得上鸡肉。奶奶细心养了一窝鸡,除去几只公鸡打鸣外。好歹当个报时的钟,那多产的母鸡,下个蛋多数换了零花钱。除非鸡死了,只要不是病的太厉害的鸡,就眼巴巴的瞅着奶奶杀鸡,乐颠颠的跑来跑去,进进出出,快乐的象个猴子。心目中,就是图恋那口好东西,好解一次馋。
儿时,盼吃鸡盼得望眼欲穿。天天看着那家里放养的自由自在院外院内穿梭觅食的鸡,盼着它摔死或药死,就能吃一顿煮鸡解馋了。一次鸡瘟,养了半年的鸡死个大半。老人伤心,还没有绝气。扔了可惜,有点舍不得,就央求奶奶给杀了。
小脚的奶奶,在瓮沿上蹭蹭的磨刀。磨一阵,奶奶用粗糙的手试一下菜刀的刃。锋利无比,奶奶端一个大粗碗。放在地上,抓过奄奄一息的鸡。掐着鸡脖,眼里含着泪。给鸡抹了脖子,鸡血顺利的流到了地上的碗里。
杀完鸡,奶奶将鸡扔在地上。鸡扑腾一下,一会就死了。奶奶就烧火秃鸡,热水拔鸡毛。剖鸡肚,去苦胆,扔不能吃的内脏。收拾利索了,剁鸡块,上锅煮鸡,蒸鸡血。
虽然没有多少调料,但葱姜盐等是不可缺少的。纯正的口味,青汤泛着点黄黄的油花。还没有出锅,就已经满院飘香。真正的原汁原味的笨鸡,无论肥腻,也能解馋。慢火炖的鸡肉烂乎乎的,入口滑溜,嚼一番,如同过年一样欣喜若狂。那添了点盐的鸡血,蒸好了。在碗里结了块,红得发紫,也很解馋。
儿时,农村常有结婚等大喜事。我常代替父亲去坐席,当时的酒席八元一桌。菜肴的四大件之一就是炖鸡肉,看到上了这个好菜。坐席的人眉飞色舞,先贺喜,再贺菜。人们礼貌的招呼,勺子起落,几个回合,一碗汤就喝个大半。那飘着香菜末的汤,美味可口。只留下那白璧无瑕的鸡块,出于礼貌,不到散席是无人抢先吃的。
儿时,最盼望的是那一年到头也难得享用一次的肴鸡。肴鸡在当时非常有名,被人们称为享福的东西。儿时,就常听老人说神仙过的日子。一天一两茅台酒,一个肴鸡。儿时,老人形容神仙吃的山珍海味是:猴头、燕窝、熊掌、鱼翅。当时在民间流传多年,却从未见过。讲到这山珍海味,孩子们眉飞色舞。盼望着能过上神仙的日子,哪怕就是活一天也值得。自己认为,猴头是一只猴子的头,未曾料到,原来是猴头蘑菇。燕窝呢就是家里房
檐上燕子的草窝,多年后才知道是悬崖绝壁上金丝血燕的窝。熊掌、鱼翅自然没有弄错,这是小时候我们的天真无邪的想法。
当时的肴鸡,能吃到的机会太少。除非家里来客人,父亲摆酒招待。客人总带一只解馋的肴鸡,看到客人的油纸包,眼睛就一亮。馋的难受,旧时农村非常讲究礼节。家里来了客人,孩子们是不能上席的。客人看到孩子眼巴巴的看着鸡,就夹一筷子鸡肉,递给孩子。孩子嘴里说着不用了,大爷、叔叔的礼貌的答应,客人推让,侧眼看父母的眼神。得到父母的允许,就千恩万谢的接过来。迅速离开,没人处就大吃起来。嚼的香甜,曲终人散。客人走了,父亲招呼。孩子们兴奋的如饿狼,将残汤剩菜一扫而光。满足的快活好几天,还时常在同学间夸耀。
工作后,自己有了应酬。单位的场合少,多数是结婚等人情事故。吃到鸡也兴奋如往昔,但那种滋味却没有了。十年前,单位边的乙烯西门开了一家炒鸡店,科室里有个钱,或者馋了,轮流请客,或AA制,成了鸡店的常客。天长日久,药味太浓,也吃腻了。
六年前,在单位干财务。适逢去莱芜出发,就想去品尝一次正宗的莱芜炒鸡,开开胃。巧了,单位的车走了淄博到莱芜的山路。一路颠簸,行到山沟之间。路边陡现一个农村人办的炒鸡店,山里放养的笨鸡。山枝烧的火,炖了个香气缭绕。平生第一次吃了次山区的炒鸡,品头论足,味道、肉香、感受,无与伦比。
如今临淄市场上的名牌鸡有国梁烤鸡、灵芝烤鸡,大都是电烤。遍布城市街头巷尾的炒鸡店,渲染的是笨鸡,正宗鸡。因为激素肉食鸡业如火如荼,无论商家如何渲染。只要品尝一次,那肉食鸡的味道就心知肚明了。
离开故乡三十五年,还是忘不了土生土长的家乡的笨鸡,那纯正的香味。如窖藏的美酒,历久靡新,可口的香气永远飘荡在我童年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