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贞二嫂

文/王纪强

  好想写一篇小说，春贞二嫂应该是里面最活跃的人物。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俗话说：树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近四十了，有着丰富的农村和城市生活经历。土生土长在梧台农村，过了十五年土里刨食的日子。对农村生活有着不同寻常的经历，有着刻骨铭心的感受。春贞二嫂就是记忆中不可缺少的人物，想来想去记忆犹新。

春贞二嫂是前面《响鞭王》文中所说的打一手好鞭子的马车夫世域二哥的妻子，二哥年轻时是一个好手。种地、赶马车、烧烟炉等得心应手，生产责任制后就干上了窑匠，是个人人羡慕的技术活。收入是少不了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因为是个好车把式，人又勤快，干事麻利，混出了个热心的好名声。该到成家立业的时候了，虽然家里贫穷。因为有一手好活，养活老婆孩子是绰绰有余的。自然提亲的就踏破了门槛。

二哥挑来挑去就挑花了眼，沉默寡言，快嘴的女人看不上他。说三脚拍不出个屁来，如何在庄里混。精明强干的女人不愿意找这老实巴交，只知道象头牛苦干的主。二哥心里有个小九九，找个身材窈窕，漂亮如花的女人，拿得出门放得下的。最终找了邻村南齐的老婆，也就是现在的春贞二嫂。

二哥一眼相中了，心里高兴。吹吹打打娶进门，二嫂颇为眼馋的红袄绿裤也如愿以偿。喜滋滋的穿在身上，惹的全庄的大姑娘、小媳妇只有羡慕的份。二哥象掉进了蜜罐子，自己的媳妇模样是首屈一指的。干起活来也有了劲头，对小日子充满了信心。

过不了几天，日子就变了样。春贞二嫂是个好吃的人，习惯于今日有酒今朝醉，今天吃好了，就看不到明天。当时农村条件不好，吃好的就意味着享福。二嫂爱做好吃，孩子们也乐的快活。今天包个大包子，明天下顿饺子。后天擀个细白面饼，馋了就擀顿细面的汤面。

开始日子还好，全家人滋润的不得了。天天如同过年一样舒服，可好景不长。贫瘠的土地是长不出那么些细粮的，有数的麦子瓮不久就见了底。习惯了寅吃卯粮，有今日没明日的，入不敷出是难免的。细粮没了，日子又不得不打发。只有用玉米、地瓜等粗粮对付了，孩子们情绪就很大。

顾头不顾腚是细致过日子的老人对春贞二嫂这样的人的称呼，说她不会过日子。二哥害怕别人的唾沫星子淹没，就回家与二嫂吵架。二嫂感到理亏，会老实好一阵子。

过不了几天就馋了，家里没有了。就向邻村的娘家借，刚开始自己的父亲还疼女儿和外甥。天长日久，不知道节约，就是座金山也有吃完的时候。当时农村家家户户种大白菜，要节约着吃，要吃到清明节。二嫂倒好，地里下了白菜，就专捡好的吃。差的就喂了猪，不到过年白菜就没有了。

没有了司空见惯的白菜，老吃咸菜孩子们又颇有微词。二嫂心里一横，借吧。老是借了不还，天长地久邻居们就找借口不借了。二嫂就打发两个儿子小军、小伟拉着地排车去娘家找爹。满打满算，亲爹会慷慨解囊，给拉一车白菜的。俗话说：亲父子，明算帐。常借常还，再借不难。借多了，认为是自己的亲爹，还不还无所谓。孩子兴冲冲的去了，又空着车灰心丧气的回来了。含着泪说：姥爷说没有。

当时的农村，是一年一季麦子，一季玉米。油水又少，孩子们吃的又多。细粮不节约着吃是不行的，过惯了穷日子的人。平时是省了又省，积攒下几瓮麦子。到了炎热的麦收时，汗流浃背，活又累人，就吃点白面卷子解馋。过年过节包顿饺子，招待亲戚。都是需要白面细粮来应付的，平时的日子多半是粗粮配合野菜对付。二嫂料理生活没有计划性，馋了就吃。自然关键时刻难堪，每年麦收，忙的人晕头转向。别人家麦收出大力、流大汗的时候喜出望外的吃上半个月白面。二嫂家却吃上了窝头，黄黄的，干了一天活的二哥烦躁，孩子们也眼馋那白面。

天长日久，二哥心灰意冷。就不让二嫂当家作主了，一个大男人就既主外又主内了。日子逐渐有了起色，后来翻盖了五间一溜红砖的大北屋。现在有一个掏心窝的心病，两个儿子都三十出头了，是个半朝子，没有找上媳妇。

二嫂好吃但不懒做，一见有好东西，就等不到明天。日子捉襟见肘是经常的，借东西还东西也是司空见惯的。有一年，两个儿子读小学。当时流行学生家轮流管老师饭，轮到二嫂家。二嫂人也热情，还没到中午。就早早买了菜，割了肉。预备中午包饺子伺候老师，中午时分，老师被孩子叫回家了。在屋里的太师椅子上落座等着，一盖帘饺子在屋里的矮饭桌子上摆着。老师兴奋的不得了，能吃上顿肉馅的也很难得了。快包完的二嫂，那天正好感冒。用手抹了一把鼻涕，没有洗手，就又和面了。老师见了，皱起了眉头。又不好说破，可能是农村人演习不讲究卫生的习惯是在所难免的。

老师心想，也不能怪人家。一家门口一个天，农村非常干净利落的人也太难找了。委屈点，对付过去就行了。反正脏点，一个月也就轮一天，将就着吧。自己安慰了自己，二嫂还热情接待，让孩子递烟、倒茶。

饭屋里一阵烟雾弥漫，浓烟从烟囱里袅袅上升。缕缕扩散，二嫂兴冲冲的，脸含着笑。孩子们眉飞色舞的欢快的跳着，等着吃那好东西。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了桌子，二哥温上了酒。一句：饺子就酒，越吃越有。在一个劲头的劝老师不要客气，就象在自己家一样。

老师客气得说着满意的话，起身想洗手。在门口蹲下洗手，偶尔瞥见了方桌下面的尿罐。越发恶心，未吃就有呕吐的感觉。借口有急事，托词来不及吃了。

老师走了，二嫂莫名其妙，感到惋惜。二哥问哪儿得罪了老师，二嫂模棱两可，说不上来。要面子的二哥苦思苦想，也不明真相。吃完饭，点上烟。若有所思，瞥见了尿罐。训斥了二嫂一通，二嫂懊悔不迭。光知道忙活，早上起来忘记将晚上积攒了一夜的尿罐拿出去了。

一家人恍然大悟，闻听此事，我们忍俊不禁，事情不胫而走，成为街谈巷尾的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