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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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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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串亲的礼包

文/王纪强

走亲戚是儿时的期盼,还没有进入腊月。我们这些脸带残色的孩子们,尽管仍旧是欢蹦乱跳,玩耍起来象疯子一样,喜欢没有约束的玩耍。缺吃少穿的年代,对好东西、好日子心目中只有那望眼欲穿的期盼,那韵味和谐着苦涩抑或欢乐,洋溢在年根临近的日子里。

小时候的亲戚可真多啊,有老亲、也有新亲戚。奶奶的娘家姊妹多,自然少不了亲戚。奶奶在世的时候,她们殷家是个大家族,她排行老二,逢年过节,她妹妹家住邻村北安合,姐姐家是召口的娘家本村。

每到过年,家里都精心的贮备年货。日子再艰难,也要割上二斤肉,招待这一年来一次的要紧的老亲。父亲早早将带有长须的山药摘净了土,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放在暖和的屋里,靠墙根摆成一溜圈,是舍不得吃的。司空见惯的自家地里种的大白菜也摆满了饭屋的角落,老百姓的应付年的办法是,穷有穷的过法,富就自有富的过法,招待亲戚好吃好喝是少不了的。

打我记事的时候,奶奶的姊妹几人,就只剩下奶奶在世了。一家老少七口人欢欢喜喜的过了初夕,初一拜完了年。一溜烟、一抹嘴的工夫就到了初二。初二是走亲戚的第一天,往年是母亲、父亲带我们走姥娘家的。儿时,父母亲为了招待奶奶娘家的老亲,就打发我们自己去。

初二是一年习以为常的奶奶的重侄小树来看奶奶的日子,小树的父亲是奶奶哥哥的儿子。身体又不好,年年出不了远门。自然看老姑成为小树的乐趣,加上我大娘又是小树的亲姨,是亲上加亲的。小树一天来南王串亲戚是一举两得的,当时最普通的还是装满东西的苑子。上面盖一块红布,显的喜气。当时自行车不多,都是步行。翻过路山,要走十几里土路。

奶奶姐姐家的和妹妹家的孩子自然也不落后,也是初二上门。三十年前,初二这天,象约好了似的。家住寇家的奶奶的两个外甥,就仍旧步行,也就是我的两个表大爷,一个五十多了,一个六十多了,每人一条扁担,挑着两个苑子,翻山越岭,风尘仆仆的要走一上午。十一点多,才进门。奶奶见了娘家人,自然高兴的不得了。

娘家人见面,有说不完的话。挑子刚进门,两个大爷的嘴就开了腔。一个姨的叫着,闻声兴冲冲的出门迎接的奶奶,喜出望外。父亲接过挑子,顺墙放好扁担,我们四个孩子帮着将四个苑子提进屋,一家人高兴的聊起来。一进屋,两个大爷,就在正堂跪下给奶奶磕头拜年,说了些吉利的话,奶奶忙不迭的说:老大啊,老二,年岁都大了,就散了吧。话虽然如此说,外甥们的礼节是少不了的,奶奶也喜滋滋的看着晚辈磕头。

奶奶与娘家人正拉的起劲,好象三天三夜都说不完。门外自行车铃一响,我们就象灵巧的猴和猫一样跑出去了。邻村的表大爷也就是奶奶的妹妹的孩子也进门了。大爷杨致富带着笑,身后跟着的是他的儿子全良,人没有进屋声音就进来了,放好苑子,照例进屋先磕头。奶奶欢喜的不得了,看着她的亲戚坐满了屋,照例给重侄、外孙子两个钱,小树、全良都喜滋滋的,我们眼馋不已。

父母亲一阵忙碌,从早上起来,就没有闲着。菜顺好了,我们帮助烧火。饭屋、泥锅头一片热火朝天,烟雾弥漫,炊烟袅袅。菜香扑鼻而来,饭香浓郁多时,桌椅板凳都放好了,一个小桌上、大方桌上,摆满了大盘子、小碟子和海碗,酒倒上了白瓷盅,一番推让,一场盛宴开席了。

那是八十年代以前走亲戚的礼包,苑子唱的是重头戏。走亲戚的大苑子非常时髦,这样一来的风俗持续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这是延续多年的习俗,是郑重其事的,不敢含糊。

八十年代初期,那串亲戚风靡多年的苑子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兴起的是提包,黑提包走亲戚又时髦多年。偶尔看到老人们走亲戚仍然是那恋恋不舍的苑子,时髦的年轻人很不屑,认为老人们是死脑筋,还用以前老掉牙的用具,很显眼,被人瞧不起。老人们仍旧乐此不疲,照样走的有滋有味。

八十年代末,兴盛一时的提包逐渐销声匿迹了。网篼成为最时髦的走亲戚的礼包,什么酒啊、点心、桃酥、饼干等应有尽有,品种很多,但一个小网篼也盛不了多少东西。但让人一目了然,非常时髦。走完亲戚,也不用拉扯。放下东西就走,来的痛快,来沉甸甸的,去空荡荡的,亲戚和自己都皆大欢喜。

九十年代,串亲戚的礼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兴起了塑料袋,走一趟亲戚,知心话说不完。吃饱喝足,非常满足。临走,也不用再谦让,放下塑料袋就万事大吉了。

又过去了十多年,如今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望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如今走亲戚的礼包却来了个彻底的改变。买上一箱酒,带上一箱奶,捎上一个精包装的大礼包,非常方便。

串亲戚是个延续千百年的话题,是少不了的活动。礼包经历了苑子、提包、网篼、塑料袋到大礼包的演变,礼品也由面粉、面条、鸡蛋;桃酥;饼干;瓶酒、奶粉;豆粉;鲜奶、水果的更迭。礼节也由流传几百年的磕头,挽留吃饭,走时回东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串亲的礼包,时代的缩影,熟悉的记忆,想来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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