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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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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19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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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拆亲情

   文/王纪强

亲情需要翻拆,如同被褥一样,日久天长,灰尘就会落满,自己感到脏,也不舒服。亲情也需要磨合,如同一辆新车,起初需要磨合,寻找最佳适应点,使其功能发挥的淋漓尽致。到了夕阳西下的年迈老衰的时候,亲情需要增添润滑,使那风雨侵蚀的车体更加稳健。人生需要翻拆,翻拆过后的亲情,日久天长,晴空万里,至深至醇,流香万年。

儿时的闲暇,每逢雨季,农活不能做了。奶奶、母亲等老人就在屋里翻拆被褥,日久天长,我也就学了点皮毛。翻拆被褥是老人一年一次的活,在光腚席上睡觉的农村人,五冬六夏,热天一床棉条,冬天一条棉被。纯棉花的棉被是非常奢侈的,大姑娘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总要向婆家要彩礼。七十年代初期是两铺两盖,八十年代初期时髦的是三铺四盖,以后是逐年上升到十铺十盖。

小时候,老人们将被褥叫做铺盖。被子是司空见惯的,褥子却是非常稀罕的。物资缺乏的年代,就是一个女孩从小也是睡在土炕上长大的,被子也是补丁罗补丁。一床被子要盖许多年,贫穷的家庭甚至要二三十年。有的被子面被洗的发了白,已经是千疮百孔,显得寒酸。

当时,花布非常时髦。大姑娘苦干一年,挣一年工分,最高兴的是能在年底扯上几尺自己仰慕已久的花布给做件衣服,穿着光彩照人,在村里引起轰动。俗话说:人是衣裳马是鞍。穿着打扮是最能令大姑娘动心和自豪的。

一年的劳作,期盼的是那难得的罕见的穿着。得到暂时满足的姑娘们,一件新衣服也是非常珍惜,农村是风里来雨里去,粘土是免不了的。细致呵护衣服是姑娘们的能事,穿一天两天,就洗涤干净,叠的整整齐齐的,眼睛瞅着,怕别人眼馋。一有点皱就迫不及待的抹平,这是那个年代姑娘普遍的心理。

家里劳力多,老人孩子少的人家当时是好人家。干了一年活,工分折成了粮食和钱,全家人乐滋滋的。除去了花销和积蓄,开通的父母对儿女的心理揣摩的透彻,孩子不说,也知道孩子喜欢什么。除了打拌一下正喜欢穿着的大姑娘小伙子,自然格外开恩,给要好的大姑娘扯上几尺被面,什么大花的、红的、绿的、紫的,虽然是缎面,不如大红的绸子面好,作为主力的大姑娘也美滋滋,自己高兴,父母脸上有光,一传十,十传百,会轰动小村。作为一把镰的姑娘就常来串门,也来欣赏一番,过过眼瘾。

演袭了古老习俗的农村,多年是不兴洗澡的。一天免不了要洗洗脸,洗洗脚,常在土里钻,风里跑,灰头土脸是少不了的。被褥用一年,脏的厉害,边角污垢一片,被子换下来时,老人就给拆洗。

到了不忙的时候,母亲就与奶奶商量,准备好了针线簸箩,什么线呀、针呀、顶针呀、剪刀、锥子等应有尽有。土炕打扫干净了,条帚扫的一尘不染。破被褥摆在上炕上,老人照例拿起剪刀,沿被褥缝隙拆线,一拆一溜,一拆一圈。非常熟练,拆完了,露出了里面的老棉絮,好的家庭有的是网套,取下来,摘净线条,洗被面,洗头遍,陈年老灰都洗下来了,盆里污黑一片,汗渍熏人作呕。一床被面,要洗多次。直到洗涤干净,水清透影,才晾起来了。

老被褥里的棉花用了一年,甚至多年,已经破败不堪,遮挡不了严寒。老人就早早准备棉花票,买好棉花。旧被褥里搀杂上新棉花是司空见惯的,除非结婚很少有人家更换全新的被面和棉花。

农村习惯了过穷日子的过法,习惯了“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传统。新棉花絮好了,老被面洗干了。接下来就是绵被子,老人熟练的盘腿在土炕上。我们就听老人的招呼,给她们穿针引线。纫针是小孩子津津乐道的活,老人们眼花,往往纫不上针,手还扎的出血。我们眼睛好,捻细棉线的一头,用唾液舔湿润,慢吞吞的将线续到小小的针鼻里,往往百发百中,纫好了,老人就夸奖几句,心里乐开了花,欢蹦乱跳的在旁边看。

事情过去了三十年,如今还非常留恋那农村的日子。有时我独自琢磨,这亲情何尝不如同那日日想伴的被褥,需要的是翻拆,去掉污垢,洗涤一新,这血肉相连的真情就更加浓厚和温暖。

常回家看看成为我们的施舍,隔三差五,应付完繁忙的工作。回趟家,与父母聊聊,就是无语,陪伴在一块看看电视,想来想去也是一种幸福。温馨遍布生活的细枝末节,这深厚的亲情需要翻拆,需要培育,日久天长,如浓酒,纯正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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