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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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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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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头一绝

文/王纪强

小时候,就羡慕作家,喜欢那感人肺腑的抒情散文,淋漓尽致的写景散文。能读一篇杨朔的《荔枝蜜》,兴奋不已,沉浸在那动情的字里行间,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只酿造甜蜜的蜜蜂,有时感觉自己象一只挣脱线的风筝在文学的天空中翱翔,变成铅字的想法多年来非常强烈。

如今逐渐爱好上了写作,闲暇时就不由得文思泉涌,滔滔不绝,回忆起那如花似月的童年,童年的往事如那小河上流淌的一根岁月的琴眩,婉转悠扬着我童年的笑声,母亲就是那笑声中的一缕。

小时候,头发长的快,个把月工夫就长的不得了。母亲说:你看,头发又长长了,象长毛贼。长毛贼是老人们对长发孩子的戏称。一个小孩子长时间不理发被人笑话,往往不等大人吩咐,在人前显摆的孩子就常跟随大人理发。

奶奶等老人称理发叫剃头,小时候,常见走村串乡的剃头匠。一条扁担,一个剃头挑子,一边是炉子,一边是手巾、剃头刀、围脖、凳子等家什。老人常比喻一厢情愿的话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此话一点不假。

剃头匠吆喝着进了庄,我们这些长毛贼们就在大人的吆喝中跑到了街上,一是痛痛快快的剃一个头,放松一下,也好在老人、孩子们面前显摆自己的好头。一是能在一边看一下剃头匠熟能生巧的拿手工夫,开一下眼界。剃一个头的兴奋劲头,就如同过年一样,剃头匠来了,我们就欢呼雀跃。

葫芦瓢里舀上一瓢玉米,乐滋滋的到街上剃头。剃头匠早已经利索的摆好了家什,一个伺候客人的高木凳,炉子上生上了火,铜盆的水上了炉。孩子们坐下,说好剃个什么样的头,小孩子们最喜欢剃的是小平头,圆梢圆角,平平整整,既受看,又舒服,头发又短。十六七岁的小青年就不屑一顾,常剃一个时髦的港台明星头,照例是只修理边角,任长发飘飘,象女人头一样,我们在背后喊“小流氓头”。我们就在他们面前吆喝:喇叭裤,高根鞋,流氓头,屎屁来。小青年被惹怒了,朝我们挥舞拳头,我们就笑哈哈的跑远了。

剃头刀子在剃头匠娴熟的手中,来回穿梭,头一会儿就麻利的剃好了。看着地下落下的自己的黑头发渣,如释重负,有时产生一点不舍得的莫名其妙的感觉。悲悯的念头,稍纵既逝,顷刻之间,就欢快的跳起来,剃了头,高兴的跑回家,奶奶高兴,母亲围着看,老剃头匠剃的好,母亲就品头论足,夸奖一番。邻居的老人看见了,也喜滋滋的夸奖一番,如逢喜事一样。洗好头,洗净那密如牛毛的头发渣,上学的路上洋溢着笑脸,同学羡慕,自己兴奋。剃一个平头,要美好几天。

小时候,剃头匠不来的日子,多了些许期盼。头发又长长了,浑身不自在。天天了望村头,寻觅不到剃头匠的影子。大孩子们常开玩笑,奚落我们小孩子们头发长、见识短,象娘娘似的,长毛贼、长毛狗奚落我们的长发,我们小孩子被闹的烦躁不已。

望眼欲穿好几天,不见踪影,没有办法,又不能任头发象野草一样疯长,不加约束。奶奶就给母亲准备鸡蛋赶集,逢四九日子,我们就跟随着母亲赶桐林集,奶奶称好的鸡蛋,与肉相同的价格,摆摊不久就卖完了。母亲带着我们喜出望外的赶集,买上点油盐酱醋,到了剃头匠的摊子前,问好价格,忙时挨号等待,不忙时,当即痛快的剃头,剃完头就快乐的回家了,一路上欢声笑语。

七十年代末,庄里有的人家自己家里添置了理发的“推子”,头发长了,我们就到兰青大爷、公胜大爷家理发。农村人,有了推子,学的也快,大爷们也乐意拿我们练个手艺,日久天长,练成了一副理发的好手艺,理的小平头,好看,舒服,人人高兴。

二十一年前,全家进了城。母亲舍不得花钱去理发店理发,我们也没有办法。在农村看人理发多年的母亲,受了感染,自己买了个“推子”,头发长了,母亲就给我们理发,理的仔细,边边角角,非常上心。弟弟、哥哥、我,都是母亲手工理发,理的好看、舒服。

母亲专心致志的研究理发技巧,业余爱好理发。邻居的孩子们、我的同学们听说母亲会理发,也跃跃欲试,来家请母亲理发。有时过意不去,就给带个南瓜,拿棵葱,母亲也高兴,理的上心。孩子们高兴而来,摸着短短的头发,照照镜子,满意而去。

时间长了,家里简直成了个理发店,母亲理发也理出了名气,人称“平头一绝”。几天不理发,不伺弄那个“手推子”,母亲就象掉了魂似的,没有了精神头,心里空落落的,好多天,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一拿上了推子,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非常自在。

如今母亲年龄大了,手也抖了,再也拿不起那伺候了多年的推子。我们隔三差五去看她,我们头发长了,她就提醒着,该去理发了。理完发后,母亲围着我看,有时理的好,就夸奖一番,好象自己理的一样。有时理的不好,就品头论足,一副遗憾的神态。看着儿子理的平头,母亲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理发的日子,抚摸着儿子的头,高兴不已。

平头一绝是母亲引以为荣的,在二十年的日子里,我们也非常自豪,母亲给我们理发的日子过去了多年,还深刻的留在了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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