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纪强
岁月悠悠,故土难忘。那些欢快的枣儿,在奶奶的笸箩里翻滚,那诱人红枣,那喷口的甜香,一直激荡在我的心房。
凤凰山下、康浪河畔,是风景优美枣香飘溢的故乡。小时候,老家梧台南王村处处都是枣树,村北的后园子有好几棵上了年岁的老枣树,黝黑的树皮,好似一个老态龙钟的世纪老人,刻上了岁月的沧桑。住在庄最北面的兰梅大爷家后就长着好几棵老枣树,是大爷家祖传的财产。
庄里的老枣树,耐瘠薄, 枝稀叶小, 出叶晚, 落叶早, 在当时的农村极为普通。 庄里的老人常说:"要想庄里富, 多栽红枣树"。比较有名的枣树一是兰梅大爷家的,一是村中部德深爷爷家门前的。晚春或初夏季节,老枣树发芽了,我们高兴的蹦蹦跳跳的,天天在枣树林子里玩耍。枣芽一天天生机勃勃,枣树舒展开了身姿,叶子生长出来了,舒展开了,树树绿荫一片。一场暴雨来临,枝繁叶茂,不久开出了吸引人的枣花。枣树开花了, 我们小孩子们欢快起来了,老枣树旁边的十几棵小枣树也冒出了绿绿的新叶,有的开出了黄色的小花。我们就期盼着枣儿上枝的日子,日子在希望中如水流淌。
夏天,雨水较多。阴雨后,满地泥泞。我们常来枣园里,爬树,追逐,玩耍,欢声笑语荡漾在果园。麦收过后,常到枣园里乘凉,巨大的枣树撑起了一地的绿荫,兰梅大爷与大娘常从家里拿出一张苇席,我们小孩子们就脱下鞋,惮惮身上的土,脱下上衣,光着膀子躺在苇席上乘凉。七嘴八舌的央求大爷给我们讲故事,听着大爷的不断的讲述,有的就奓起耳朵,听的津津有味。听到精彩处,就欢呼声一片。望着上空的枣树,有的听累了,玩乏了,在苇席上睡着了。梦中,喊着“打枣”,口里流出了口水,大爷、大娘就哈哈大笑。推醒他们,催他们回家。
酷暑来临,枣树被晒的发蔫了。我们就拿着木桶,三五成群,小孩子两人抬水,大孩子扁担挑水,帮大爷从园子里的水井里打水,浇灌那棵干渴的老枣树。大爷用橛头刨起一圈土,围上一个堰,我们倒入水,一桶桶的,大树根部渗透的快,咕嘟咕嘟,喝了个够,直到喝饱了,水不再渗入了。我们摸着头上的汗,歇息一番。不久,树叶伸展开来,我们就高兴不已。
秋天到了,老枣树的枝头出现了小青枣,我们一片惊喜。小青枣渐渐变红变大,一片一片的就像飘过树梢的彩云。我们期盼那欢快的打枣的日子,依稀还能听到几声杆响,红枣像雨点一样落下,地上顿时通红一片的动人心弦的场景。
如今多年过去了,故乡的老枣树早已经销声匿迹了。如今市场上的枣的品种数不胜数,如有名的临猗梨枣,果实特大,圆柱形或近球形,肉厚,白色,肉质松脆,汁多味甜。芒果枣,果大,长卵形,乳白色,质细松脆,汁液中多。 大白铃,球形,果肉绿白色,质地松脆,稍粗,汁液中多。味甜。晋矮六号,卵圆形,绿白色,较硬,汁液少,味甜。大白枣,果肉白绿色,质地松脆,味甜。新梨枣、最常见的是德州乐陵的冬枣,圆形,形似苹果,果肉绿白色,细嫩多汁,甜味浓,略酸,极受欢迎。还有山西运过来的壶瓶枣、大园丰、金丝大枣,非常有名。如今还涌现出了很多观赏品种枣如:洋奶枣、磨盘枣、葫芦枣、辣椒枣、胎里红、葫芦长红、茶壶枣、龙枣、矮化梨枣、冬枣、芒果枣,解了馋涎。
小时候,老家的枣都是天然生的,从未打过药。在枣树下玩耍,时常看到枣树上栖息的害虫。主要有:枣步曲、枣粘虫,桃小食心虫,食芽象甲、枣疯病、枣锈病等。最厉害的是枣步曲, 又名枣尺蠖、弓腰虫,我们小孩子们叫他“吊死鬼”。枣树发芽时它就栖息在树上,吐着长长的丝,缠绕着树叶,有时树叶被吃的光溜溜的,我们看着心疼。有时候,绿油油的巴柬毛,落在身上,顷刻之间,手臂上就起了一个大疙瘩,疼痛难忍,痒的难受。奶奶看见后,就捣点蒜泥摸在患处,半天时间才止住疼痒,以后,有了清凉油,涂抹上也能减轻痛苦。
小时候,常在庄南的德华爷爷家门口玩。他家门口也长着一棵大枣树,有一天,我们与德华爷爷的大孙子福德在枣树下打元宝。翻过来,覆过去,正打的起劲。徳华爷爷的小孙子连德也在一边看热闹,孩子们围着看,指指点点,眉飞色舞的样子。小时候,孩子们屎尿多。人又小,不顾忌大人。撒尿拉屎都是随便解决,连德看了一会儿,屎来了,就蹲在地上方便。
当时,枣树上漂浮着的巴柬毛多的是,往往挂在树叶上,随风飞舞。大风过后,树底下落的很多,绿油油、毛茸茸的,长着尖刺,平常我们小孩子都非常拘束,害怕的躲避着走。
连德没有注意,正在一边拉屎,一边向我们那边张望。附近的地上的一个巴柬毛,慢吞吞的爬着,正在撒尿拉屎的连德,只顾远处的热闹,没有留意下面,巴柬毛爬上了腿,在他的“小鸡鸡”上巴了一下,顷刻之间,小鸡鸡肿了起来,疼的大叫,闻讯而来的大姑赶紧抱着他,跑到卫生室去处理。别的孩子们惊吓的四散而逃,好几天过去了还闻之色变。
有一年秋天,德深爷爷家门口的枣快红了。我们馋的不得了,期盼下枣的日子。不到枣熟,青枣德深爷爷是舍不得打的。有时,趁中午爷爷家关门午休,我们就拿砖块、瓦片、坷拉、石子等偷偷打枣,偷偷捡拾,有时,怕惊醒爷爷,不是训斥,就是找到家门上父母会打骂,非常难堪。不等枣红,又馋的难受,有时,为了省事,就几个人一起晃树,落了几个可怜的枣,不等爷爷闻讯出门,听到门响,早象兔子蹿的无影无踪。
枣成熟了,红红的、夹杂着青的,藏匿在浓密的枣叶间,馋的难受。就期盼着天下雨,正盼了十几天,天下起了大雨,暴雨倾盆。雨点击打下一片片枣叶,满地下了一场枣雨。红的、青的、大的、小的,满地的枣在雨水中翻滚。我们孩子们喜滋滋的,在树下捡拾落下的枣,捡拾的装满了苇笠和口袋,有的顺着水流的方向去捡拾枣,直捡拾跟踪到小河,望着捡拾不及时,流入河里的枣,眼巴巴的后悔,看着在河面上翻滚漂浮的枣,恨不能追回来。
枣完全红透了,我们欣喜若狂,仿佛要跳起来。眼巴巴的听从爷爷们的招呼,一声吆喝,“打枣了,下园了。”就象小猫敏锐的嗅到了腥味,欢快的冲出了家门。猴子似的灵巧的爬上树,骑在树衩上,摇动枝子,枣、叶簌簌落下,有时就挥舞着长竿来回打枣。挥舞一番,歇息一会,地上的老人忙着捡拾枣,乐滋滋的,盛满了簸箕、提篮、柳条筛子,一边捡拾着,一边兴奋的拿起一个个红红的大枣,塞进嘴里,嚼着,甜蜜的笑容写在脸上。
打完枣,解了一次馋。端着老人们赏给的一捧枣,兴奋的回了家。奶奶、母亲也解了馋,姥娘家的枣下来后,母亲也回娘家带回来一些。只能享受到很少的一部分,多数被母亲保存了起来。有的晒干了,放到了麦子瓮里,留着过年,招待客人。有的被母亲泡了酒枣,一大瓶子鲜枣,被母亲用坊子散白酒泡了起来,密封了瓶子口。一直保存到来年春天,我们眼巴巴的窥视着母亲的上锁的龛子,流着口水,央求母亲给个酒枣解解馋。很少有如愿以偿的时候,大多是眼泪滴落,望眼欲穿。
过年了,就喜欢去家里藏有枣的德深爷爷家、兰梅大爷家拜年,那平时是稀罕物的卵枣、红干枣、花生贮备了一簸箕,眼馋的不得了,给老人们磕个头,老人们就欢喜的给抓一捧,高兴的装到口袋里,捂着跑回家。又再跟着孩子们,再去拜一次年,再挣一把红枣吃。
拜年吃到了保存一个冬天的红枣,舍不得大嚼,一个个慢慢品位,慢慢吮吸吐核。节约着一天吃几个,直到过了正月,还能品位到去年的红枣的甘甜。
红干枣吃完了,酒枣瓶子也见底了。枣树发芽了,冒出了绿绿的新叶,有的开出了黄色的小花。我们就期盼着打枣的日子,日子在希望中如水流淌。一年一年的红枣的香甜滋味,就飘在那希望的日子里。
淡淡的忧伤,浓浓的思念,枣香在字里行间淡淡的流淌。故乡的童年,故乡的红枣,过齿不忘,甘甜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