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纪强
小时候,家乡常养鸭鹅。村东的小河、东湾、西湾、与小河相连的荷塘是鸭子游戏的乐园。小时候,到河边嬉戏、玩耍、追逐是常事。一天不到河边,心里就空荡荡的,做梦也梦见那日思夜想的川流不息的河水、郁郁葱葱的芦苇、水中漂浮的涟漪、游泳觅食的鸭子,一副天然的农村画图呈现在眼前。
西湾是小孩子们的乐园,闲暇时就常到西湾戏水,会游泳的一个猛子,浮在水下,比赛追逐,不会游的在浅水处打两个狗刨,捋着从头上下泻的水,心里也美滋滋的。偷偷偷摸摸藏匿在水中,向远处的鸭子群游去,来一个突然袭击,水花四溅,惊吓的正在欢实的游泳的鸭子,嘎嘎嘎,惊叫着四处逃散。
有时,鸭子在水中觅食。象鱼鹰一样,飞快的争抢水中的小鱼,搅动起一片片波澜,一片热闹景象。喝水、觅食,饱了、足了,在水中我们有时能惊喜的发现鸭子下在水里的蛋,高兴的托在手心里,把玩一番,在水中玩耍够了,就光着屁股,提着裤子欢快的回家了。收获的鸭蛋被奶奶淹在了坛子里。
暴雨季节,东湾雨水横流。湾水漫溢,湾边的土路一片泥泞。大车小辆是难以通过,骡马牲畜经过时,人与畜都小心翼翼的。稍不留神,车陷入泥坑,不能自拔。雨中的鸭子,在湾水中游泳,欢实的不得了。我们小孩子们羡慕极了,水太深,老人们担心淹着,常嘱咐好几遍,我们只能在湾边观看,看万点珍珠四射,看随风摇动的柳条,看水面漂浮着的层层柳叶。鱼儿在水面探头,鸭子在电闪雷鸣中,急速扑食,扑棱棱咬住一条鱼,我们欣喜若狂,梦想自己也变成一只鸭子,能无拘无束的遨游小河。
东湾水深,我们小孩子们是不敢下湾的。暑假过后,中午时分,读中学的大孩子们常到湾里游泳。我们在柳树下的绿荫里,趴伏在湾东的茂密的棉槐丛中,坐在湾边三大娘家的石头上,看大人戏水,惊吓的鸭子游向湾水深处,大孩子惧怕水深,也不敢驱赶。
最高兴的是去村东部、东北部的小河。有时在村东村口方向的大石桥上看小河里的鸭子,鸭子游动在绿茵遍布的水面上,象一只灵巧的小船,穿过脚下河水流淌的巨大的桥孔,淹没在绿色葱笼的飘着苇花的芦苇丛中,只听到由近而远的鸭子叫声,偶尔水中跳出一只青蛙,怪叫着,惊起几只小鸟,飞向远处的柳树丛中。掐几片沁人心脾的薄荷叶,我们满心盼望鸭子的归来。
傍晚,家家户户的外出觅食玩耍的鸭子,三三两两的摇摆着饱饱的身子回了家。老人们点好了家禽的数目,什么外出觅食的鸡、鸭、鹅、猫、狗,自己家的都回来了。和上食,关好家禽舍,一阵骚动和叫声,经久不息。
小时候,小河里常有鱼收获。小虾、青鱼、鲶鱼、黑鱼应有尽有,都是天然野生的。跟随老人们抓鱼摸虾是经常的。油炸小干鱼是奶奶常做的,清水炖,美滋滋的夹筷子鱼肉,解了馋。那没有加大料的鱼汤,腥味扑鼻而来,欢快的喝上碗,摇头晃脑,一副满足陶醉的样子。
三天没有吃到那令人馋涎的河鱼,心里痒痒的难受,眼巴巴的期盼大人钓鱼。大人们忙于农活,是没有工夫理会嘴馋的我们。没有办法,又想解馋。央求奶奶给做个鱼钩、鱼竿,好人经不住三番五次的劝解,奶奶就用一个缝衣针,用钳子夹着,在火中烧红了。给弯一弯,一个心目中期盼的鱼钩做成了。我们蹦跳起来,去拿根竹竿做鱼竿。用麦子嚼点面筋,或者去地里捉几条蚯蚓,抓一个蚂蚱,扛着鱼竿到了村东的小河,学起了钓鱼。
虽然不的要领,有时候,狡猾的鱼吃掉饵逃走了,我们提竿晚了,看鱼饵被偷走,有时就后悔莫及,心灰意冷。老人们鼓励,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只有心平气和,掌握火侯,才能手到擒来,水到渠成。在老人的鼓励下,手把手的教,经历过多次失败,钓半天,也能惊喜的收获几条鱼,钓累了,蹲乏了,又饿又渴,看着鱼篓里那蹦跳的鱼,听到奶奶的吆喝,就拖着疲乏的身子,回了家。
奶奶利索的收拾,鱼儿下了锅,一锅冒着热气的鱼汤,鲜味浓郁起来。全家人乐哈哈,美美的享用一番。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小时候,吃起东西来,旁若无人,大嚼大吃。老人说:很饿渴,很“下面”。有一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和如饥似渴的冲动,吃快了,不小心,刺就卡在喉咙里。上又上不来,下也下不去。眼泪鼻涕接连不断,自己难受,老人们担心。
每到这时候,奶奶就自有她的土办法。抓起一只鸭子,鸭子倒立,在奋力挣扎乱叫,被鱼刺卡住的我,就听从奶奶的吩咐,翘首仰脖,一串令人呕吐的鸭子斜涎,流进了我的嘴里。不久,鱼刺很快化掉了,消除了疼痛和尴尬。虽然恶心,非常佩服这神奇的疗效。
离开故乡二十年,故乡的影子在我心中挥之不去。奶奶那音容笑貌常浮现在我的梦里,故乡的琐碎的往事,澎湃在我的心怀,也许这是人生的精彩,难以磨灭的耀眼的闪光点。这动人的亲情,如甘醇的美酒,日久弥香,永远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