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纪强
奶奶的纺车,悠扬的吱吱了多年,那是故乡最动人的音符。
一个纺车是一个时代的缩影,这话不假.小时候,家乡多棉花地,家家男耕女织,虽然清苦,也如牛郎织女,清苦中泛起点点甜蜜的感觉。想起了奶奶的纺车,就感念不已。
日子在如水流淌,童年的往事随风而逝。记事的时候,就见家里的西屋里摆着一辆纺车,闲暇时、阴雨天,奶奶就常纺线。吱纽吱纽,响声一串,串起了一串童年的欢声笑语,串起了一串童年的快乐花环。
我们捧给奶奶一捧捧棉花,雪白雪白的,奶奶挑选着,摘去那偶尔遗留下的棉籽,续进了棉纺车,一边伺候,一边把着把,滴溜溜的转。那棉花变成了棉条,变成了棉线,粗的、细的,密实,坚韧有力,奶奶娴熟的驾驭着纺车,棉线被缠绕成了一个个棉团,非常喜人。
日子在一天天过去,疲乏的间隙偶尔能寻找到星光灿烂的快乐影子。小时候,我们的粗布衣服,用的线线脑脑都是奶奶纺的棉线做成的。冬天的棉袜、棉袄、棉被,秋天的夹衣、坎件,都是奶奶的棉线手工做成的,我们穿了一年又一年。
有时候,纺车用的久了。木头零件就老化了,奶奶又不能不用。父亲就给奶奶捎回来修理的部件,更换修理。有时,就常给纺车的机械转动部分,磨擦部分上点滑机油,奶奶也乐得不得了。
小时候,家乡种了很多棉花。北坡的小河畔,棉花地、麻箐地、烟地,鳞次栉比,绿叶、红花、白璧无瑕,葱笼一片。
棉花种点上后,我们就常在小河边玩耍。下河捉鱼抓虾,戏水,爬到河岸的柳树上,来回跳跃,象猴子一样灵活。几乎天天,随着奶奶到野外,奶奶打点苇叶,回家蒸干粮时,做衬布。我们吆喝着,涉水穿梭在苇滩里,拔点薄荷,擦擦亮眼睛和眉头,凉飕飕的感觉,沁人心脾,非常醒目。寻觅着那罕见的鸟窝,惊喜的找到鸟蛋,捉住一两只幼鸟,快乐的响声、笑声弥漫在河塘,返回时,兴奋异常,喜悦刻在年幼的脸上。在奶奶的提醒中,互相嘱咐着,小心谨慎,踩着小河中的石头小路,慢慢腿颤抖着过河。看着流水向北流淌,水草密布,芦苇如织,回望穿梭在水里的鱼虾,是那样的神清气爽。
回家听到奶奶的纺车,有节奏地又奏鸣起来。忘记了疲乏的我们,又禁不住纺车的诱惑,又给奶奶做起了下手。纠缠着奶奶,奶奶一边纺着线,讲起了那流传千古的传说,那动人心弦的故事。我们听着,听到动人处,有时拍手,听到悲伤处,难免流滴眼泪。奶奶的纺车,如同那绵延千古,绵延万年的故事总也没有个完。我们听了一年又一年,讲一段,就急不可待地问下文,后来呢,奶奶总说:你们这些孩子,总要打破砂锅问(纹)到底。
河畔地沟的棉花岟一天天长大了,我们眼里充满了期待。绿油油的棉花株能淹没我们小孩子的身影时,白白的棉桃遍地开花了。我们一天去看好几遍,奶奶也高兴起来。
棉花收获的季节,地里一片欢声笑语。大人们干得起劲,小孩子们也来凑热闹。忙着摘桃,苇筐里、提篮里、篓子里,白花一片。喜悦刻在眉目间,汗水飘洒在田间,一副热火朝天的丰收画图。
堂屋里、灶屋里,盛满了收获的棉花,家里院内院外洋溢着喜悦和欢声笑语。
棉籽一天天被清理干净了,奶奶的纺车又响起来了,那动人的故事、优美的传说,又多了起来。
岁月沧桑五十年,奶奶早已仙逝四十四年,那消逝的纺车,神奇的传说,动人的故事,洋溢着奶奶的微笑,永远动听在我童年故乡的小河里。
奶奶的纺车,历史的见证。默默无语,泪眼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