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纪强
菜肚子,是我的自称。
小时候,我爱吃野菜,喜欢暴饮暴食,大吃一次就吃个肚儿溜圆,奶奶说我是菜肚子,天生就的穷命,我也乐的哈哈笑。婆婆丁,管顿饭,一吃吃个一瓮沿。这是奶奶常说的顺口溜,形容我们小时候吃饭狼吞虎咽的样子。想来想去,野菜陪伴了我整个童年。
家乡的田野是非常诱人的,在田野里疯跑玩耍的我,不经意间,冰封多日的小河,渐渐迎来了春的笑脸。春风化雨的日子,春风得意的心情,刺激着涉猎的我们,飞奔在家乡诸多秘密的田野里。
河边波涛翻滚,涟漪片片,微风吹过,荡漾开来。柳梢露出了小芽,冬眠醒来的小虫、小动物,悄悄爬出了洞穴,催醒了小草、野菜的梦。
老家多河塘、沟崖、沟壑、水渠,多野菜,地头堰边,坡岭峪坳,窑场苇滩,到处都长满了野菜。每到三四月间,粉色的动人心弦的喇叭形的牵牛花、漫山遍野的黄黄的苦菜花竞相开放了,小河边、田野里就浸在了清徐徐的沁人心脾的花草香里。
清明前后,细雨蒙蒙,踏青的日子到了。我们兴冲冲地带着磨好的锋利的镰刀、得意的挎上提篮跑到田边地头去了。故乡的田野,一望无际。开阔的境界,如同人得意洋洋的心胸。
一场细雨滋润后的大地,一片勃勃生机。随风疯长的野草,绿油油的野菜吸引着我们。母亲、奶奶弯下腰拔野菜,我们不断地问着名字,挥舞着镰刀,或用刀、或用手、或刀手并用,寻觅着那清脆欲滴的嫩菜,手拔累了,歇一会,就用刀齐根割。青青菜、曲曲芽、婆婆丁(蒲公英)、猪牙菜、扫帚菜、蓬子菜、白蒿、马齿笕(蚂蚱菜)、灰灰菜、野人心菜,河畔地拢,葱茸一片。
那生命力顽强的蚂蚱菜,剜点嫩的,回家用热水烫一烫,捣点蒜泥、芝麻,淋点香油,拌一下,全家解解馋。
小时候,常跟着母亲到地里去锄草,闲暇时拔点野菜,打点猪食。体会最深的是蚂蚱菜,你拔掉根,要么清理出地里,若不从地里推出来,看那一堆干枯快死的菜,被热辣辣的太阳晒得蔫了,你以为它死了,来一场大雨,再留意一下,死灰复燃,不久就又扎根在土里,生机勃勃,害得你再去拔一遍。剜蚂蚱菜时,看到它开得鲜艳夺目的黄色、白色小花,我们就喜不自禁地去掐。虽然气喘不断,心里却乐开了花。
剜回来好几篮子野菜,猪也吃,鸡也啄,兔子也吃的津津有味。当然我们也吃,奶奶就摘净青青菜、曲曲芽、婆婆丁、猪耳菜、扫帚菜、白蒿,剁碎,有时一种,有时两种,甚至多种野菜混合,掺上面,做“巴拉子”,全家人吃的津津有味。有时掺玉米面,做小菜豆腐,做菜窝窝头,也是常见的美味。
蓬子菜、蚂蚱菜在夏季就常做凉拌菜,照例是麻汁蒜泥,美味可口,来上一碗手擀汤面,热气腾腾,夹上些凉拌野菜,凉中带热,痛快的享用一番。
小时候,常去挖野菜,知道了许多野菜的土名,大了了解到了学名,眼界大开。割野草,晒野草,打草料,喂牲畜,挖野菜,喂家禽。有时,挖的野菜吃不迭,怕坏了,母亲就手把手的教我们,如何晒干,如何保存,一些豆角、野人心菜、闺女菜晒干后,能保存到来年春天。整个萧条的冬季,我们还能吃到干野菜包的包子,也解一时的馋。
野菜饽饽发面子汤,孩妹越吃越旺相。这是奶奶常说的话,吃了一辈子野菜的奶奶期盼好的生活,期盼我们长大成人。往日普普通通的家常野菜,如今已经登上了大雅之堂,有的飘扬过海,出口国外市场,成为人们餐桌上津津乐道的美味。
往事如烟,不堪回首。告别了故乡多年,还常常回忆起那挖野菜、吃野菜的日子。奶奶所说的菜肚子成了永远的怀念和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