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纪强
母亲的点滴往事,深深影响了我。
每次回去看望父母亲,母亲总按照自己的习惯逼迫我喝粥。母亲也不管我乐意不乐意,舀上一大满碗粥。看我不喝,就说:“你以为是毒药啊?喝了你娘能药死你?“这一句反话,把我的”畏粥“情绪给扫荡的无影无踪。什么叫刀子嘴豆腐心,这老太太就是。
对父亲的畏惧与对母亲的感激是童年时代乃至青少年时代的直觉,如今就大打折扣了。用好母亲、坏母亲来对母亲下定义,都是不恰当的。我想,母亲应该属于一个中性的人,属于那种优点缺点兼而有之的一类人。
母亲的性子急,但要分什么事。不了解母亲的人,看母亲做事慢悠悠的,以为母亲是个慢性子人,就被表面现象蒙蔽了。实质上,母亲是个急性子。小事慢悠悠,大事形同烈火。
母亲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品质的人,那份对奶奶的孝敬,对孩子们的爱护是无法用语言来说的。你说,即使刚与奶奶因为家庭琐事吵了嘴,争辩的面红耳赤。母亲肚子里憋着气,还是恭恭敬敬的端给奶奶好吃好喝。
童年时代,一家老少三代七口人一个锅里摸勺子,都靠母亲一个人的工分。即使熬粥、下面,母亲总要自作主张给年迈的奶奶盛稠的。那个大海碗盛的仿佛要满溢出来的样子,我们这些孩子们很眼红。有好吃的,无非是饼干、桃酥等,看孩子们从奶奶嘴里抢着吃。母亲为我们的不看眼色,训斥一顿。倘若还不改正,就真打了。奶奶就劝说:“孩子们小,爱吃也是长处。能吃,骨头结实。”奶奶一劝说,我们有个底气,母亲总以失败告终。
找媳妇时,我是自有自己的主意。非找个漂亮兼而情同意合的,言下之意是能拿出门去的。母亲的老主意是丑俊是次要的,关键是过一份好日子。母亲总乐此不疲的为我张罗对象,有一次,她老人家看中了一个姑娘。农村考学出来的,厚道的那种,也不问我同意与否。就给了人家看钱了,人家是个老师,巴不得攀高枝依靠我父亲的本事调进城。见了我一面,一瞅见我那时候的文质彬彬样就心花怒放了。等我提出反对意见,母亲发了火,将我暴揍一顿。哭天抢地的央求我,三个月磨缠我也退了亲。母亲恼羞成怒,说:“这还是我的孩子吗?翅膀硬了,不认娘了。”我说:“这是两嘛事。“母亲听不进去,上来就打。母亲的老观念,还是真心为孩子把关。
我是个不甘寂寞的人,一心想在职海闯出个样子。我常在母亲面前高谈阔论自己的能力,梦想未来的成功。母亲总是冷嘲热讽,说:“踏踏实实就好,自己的孩子有多大身量,什么脾气,自己能不清楚。”我曾练过地摊,也幻想过下海淘金,母亲总是唱反调。说:“你不是经商的料,啥时候能成熟呢?”
辞职,母亲不同意。母亲的主意是钱多多花,钱少少花,没有不花。你又不是不能自食其力,还能饿死吗?工薪咋了,大多数人不还是靠工资吃饭吗?母亲是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这定规就是一定要求稳定。我不告而别去北京求职,母亲知道后哭了,说:“你看我这都多大年纪了,苦了大半辈子,再为你这不老不小的担惊受怕,你忍心吗?”果然不出母亲所料,我干不下去又回来了。母亲没有批评,只说:“回来就好,离家近便比啥都好。”一句话,我是热泪盈眶。
男人女性化的处事方式为母亲所不齿。每逢有坎坷,我犹豫不决时,总要去父母家让老人拿主意。母亲说:“这个社会,太正直了,一条道走到黑,也行不通。伤天害理,落井下石,不是咱们的行事办法。凡事要思量,但男子汉嘛,大事面前要果断。吃一堑长一智是好,但人哪能都是诸葛亮呢?即使诸葛亮活着,也有失算的时候。男子汉婆婆妈妈,不是一个好男人。
在家庭生活中我的原则向来是报喜也报忧。母亲却不这样认为,她的原则是小孩子报忧,大人会设身处地的安慰。你说,你这都三四十了,还啥难事都对老人说。你说了,与事无补,老人心里能囫囵吗?
如今的生存压力就是重了,为工作的不顺心苦恼,为房子的还贷压力忧虑,为老人的身体担忧。母亲最烦恼的是孩子大了,都已经不是未成年的小孩子了,经不起一点事。倘若还旁若无人的对母亲诉苦,母亲就大发雷霆。说:“你这点事,放在过去这能算啥事呢?我一头猪卖了七十块钱,硬梆梆的竖起了一排屋。在当时一排屋,你说能下来八百块吗?你说不借,能行吗?啥叫难为,你们还好,还有地方贷款。我那时候就是想哭,哭给谁去?“一句话,把我的满腹畏难情绪压了下去。
母亲是我人生道路上的宽心果,我不止为母亲对我们的无微不至的爱护和含辛茹苦所打动,更多的是为母亲的恨铁不成钢的“冷嘲热讽“的激励所感动。
有娘的孩子是块宝,在母亲面前,我感觉到自己还是个幸福无比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