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鱼回家

一天早上，丹鱼妈妈正领着孩子们在隐居地晨游。忽然，一声声哀叹哭号再次传入她的内耳。她打住鱼尾，又仔细听了听，对孩子们说：“你们听到哭喊声了吗？”

“听到了，妈妈。人类又被清道夫气哭了！”孩子们回答。

“我们被人类敬为丹江神鱼，如果我们再不出手，丹江也会被清道夫占领的。到时候，不光两岸的居民没有鱼吃，没有干净水喝，我们也没有了藏身的地方。”丹鱼妈妈感慨地说。

“是啊，妈妈。‘我们和人类是利益共同体。’这是您早先说过很多次的话。”长子大丹应声说道。

幼子小丹见哥哥这样说，也连忙用稚气的声音接话，说：“‘帮助人类就是帮助我们自己。’妈妈，您也说过这句话呢。”

“孩子们，那我们就向南方开拔，迎战清道夫，你们准备好了吗？”妈妈既心疼又大义凛然地问。

“有召必应，有战必胜。您儿子准备好了！”儿子们集体回答。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您女儿准备好了！”女儿们集体回应，气势不输哥哥弟弟们。

丹鱼一家开始全速向南方挺近。傍晚时分，他们游到江口水库附近。

突然，一大片“黑云”拦住了去路，“黑云”还气势汹汹地游来荡去。

丹鱼妈妈示意大丹上前喊话。大丹声音洪亮地问：“喂——你们是哪种鱼，干嘛挡我们的路？”

一个半圆筒形、全身布满黑白花纹的家伙“呼”地游上前来，咧了咧嘴，说：“我们就是你们要挑战的清道夫啊！”他的背鳍高耸，鳞片像坚固粗糙的盾牌，样子凶恶又张狂。

“啊？！你们怎么知道我们的计划呢？” 大丹问。

“哈哈哈——”清道夫轻蔑地大笑了三声，说：“我们身上有最先进的声呐系统。各个水域发生的大事小情，我们第一时间就会得到信息。你们还开了声势浩大的誓师大会，全丹江都听见了。”他大笑的时候，朝下的嘴巴一张一合，像个能吸进千军万马的阴森山洞。又圆又钝的嘴唇恰似一个巨大的磨盘，能碾碎所有的对手。

大丹惊讶得接不上话来。

“你们的《孙子兵法》早就说过：‘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你们这样糊里糊涂地来打我们，能打赢吗？”清道夫继续嘲讽。

见清道夫气焰嚣张、阵仗强大，丹鱼妈妈悄声对二丹说：“老二，给爷爷发信息，让爷爷带堂哥堂弟他们过来。你爸爸不喜欢打仗，就让他守家吧。”

不料，丹鱼妈妈的举动被清道夫看见了。他又“哈哈哈”大笑三声，说：“是要搬救兵吗？看看你的信息能发出去不能？江口水库几百里以内都被我们屏蔽了信号。除非你们跳出水面，用你们老祖宗的狼烟报信儿。”

丹鱼妈妈心里一惊，但她秒秒钟就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用眼神示意二丹。二丹点了下头，转身迅速往家的方向游去。

“省点力气吧，你们一来，我们就在你们身后设定了激光墙，斩断了你们的退路。要能游出去，算你命大。”清道夫望着二丹的背影，再次大声嘲笑。

丹鱼妈妈不能忍了，她铿锵有力地命令道：“孩子们，不跟他们废话了，把入侵国土的敌人赶出去，进攻！”

随着丹鱼妈妈一声令下，所有丹鱼就像离弦之箭，“嗖嗖”地扑向清道夫阵地。

清道夫们个个龇牙咧嘴。丹鱼一靠近，他们就启动吸盘利器，将丹鱼牢牢地吸住，让丹鱼动弹不得。一些小丹鱼就被他们吸进肚子里，成了他们的美餐。

一条清道夫还沾沾自喜地说：“神鱼就是美味啊！只可惜吃得少了点，还不够塞牙缝呢。”另一条立即摇头晃脑地附和，说：“就是，哥哥我一顿饭少说也得吃三五千鱼卵呢。像神鱼这种口感，没有一两千，解不了馋啊！”

看着他们得意忘形的样子，丹鱼们个个恨得牙痒痒。

可是，长途奔袭让丹鱼消耗了大量的体力。还没有喘过气来，就开始与敌人厮杀，这样的战局对他们极为不利。

第一回合，丹鱼败得很惨。

看着孩子们死的死，伤的伤，丹鱼妈妈泪如泉涌，但她并没有泄气。她抱了抱气喘吁吁的孩子，吻了吻受伤的孩子，说：“孩子们，害怕了吗？”

“抗击侵略者！我们不怕！”孩子们齐声回答。

丹鱼妈妈接着说：“好样的！孩子们，这次失误，是我们没有找到敌人的弱点。在刚才的打斗中，我发现一些清道夫有意躲避你们身上的红光。如果红光正对着他们的眼睛，他们的进攻就没了方向，像盲鱼一样，胡乱的张牙舞爪。”

大丹立即会意，说：“明白了，妈妈。这次对阵，我们尽量用红光照射敌人的眼睛，让他们近不了身。”

“好，进攻！为你们牺牲的兄弟姐妹报仇！”丹鱼妈妈再次发令。

有了上次的教训，丹鱼们这次只冲着清道夫的眼睛来回游动。清道夫的眼睛被晃得睁不开、看不清，他们就用胸腹棘刺胡乱地剐蹭丹鱼的鳞片，又用叉形尾鳍慌乱地刺向丹鱼的肚子。混乱中，他们误伤了不少自己的伙伴，战斗力被大大削弱了。而丹鱼方面，伤员鱼数也急剧增加。

第二回合，双方打了个平手。

这一次，丹鱼妈妈没有哭。为了不影响孩子们的斗志，她忍住了眼泪。她让孩子们再接再厉，继续用红光照射清道夫的眼睛，消耗他们。

就在丹鱼妈妈要下令发起第三轮进攻的时候，她的身后传来一片喊杀声。她回头看，一大团“火焰”向她游了过来，是丹鱼爷爷带着援兵来了。

丹鱼爷爷说：“二丹被激光严重灼伤了，可他坚持游回家，把战场的情况告诉了我。”

丹鱼爷爷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查过资料了，清道夫晒不干、劈不烂、饿不死，只怕火烧和土埋。打仗前得先了解敌人，你这次有些冒进了。”

丹鱼妈妈不好意思地说：“儿媳知错了！我已经察觉到清道夫害怕孩子们身上的红光，可能他们把红光当成火焰了。”

她转头对孩子们大声说：“孩子们！爷爷带来了取胜法宝。用各个击破的办法，把你们身上的红光聚焦在一只一只的清道夫身上，熊熊烈火会送他们回老家的。”

“烧死侵略者，为亲人报仇！”丹鱼们雄壮的口号声响彻整个江口库区。

第三回合的战斗异常惨烈。丹鱼们团队作战，几十条、几百条正对着一条清道夫，当红光温度到了燃点，这条清道夫就“轰”一下，满身起火。烧着的清道夫抱头鼠窜，又点燃了其他的清道夫。一时间，火舌乱串，红浪翻滚，整个库区的水面都被映红了。

战斗持续到后半夜。当清道夫们被烧得奄奄一息的时候，一个头领模样的清道夫说：“我投降，如果能绕我一命，我为你们守住秘密。”

“什么秘密？”大丹立即警觉地问。

“人类一直在寻找你们，他们想用你们身上的血液抹脚，在水面上健步如飞，在水下不带氧气地长住。只有我知道你们的藏身地。龙山水库最深处，对吧？这是我们的声呐系统探到的。”清道夫头领睁着狡黠丑陋的小眼睛，说。

“放了你这个河流恶霸，我们中国鱼就会断子绝孙的！不用你保守秘密，我们正打算回到丹江水面呢。丹江现在成了人人保护的京津水源，相信人类一定会善待我们的。孩儿们，给我烧！把侵略者赶出中国！”丹鱼爷爷下了最后一道命令。

经过这一战，丹江的威胁被彻底解除了。丹江流域所有的鱼类欢呼雀跃、庆祝胜利。丹鱼回家的消息迅速传扬开来。

丹鱼爷爷自豪地说：“胆敢欺负我们中国没鱼，所有入侵物种，滚回你们的老家去！”

注 1：北魏·郦道元《水经注·丹水》：“水（丹水）出丹鱼。先夏至十日，夜伺之，鱼浮水侧，赤光上照如火。网取之，割其血以涂足，可以步行水上。长居渊中。”丹水，是丹江的古称。

注 2：本篇童话发表在《陕西社会科学论丛》2023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