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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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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2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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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自《局外人》的些许感悟

能静下心来读书,环境倒是其次,有心情才是第一位的,至少我是如此。

无论什么书,我在读的时候,尽量不让自己因有感而生而思绪凌乱,眼睛盯着文字,思绪却游离到太空。

窗外的大雾犹如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却没有朦胧我的心情。我拿起床头柜上的小说,蜷在床上的棉被里,开始阅读。

……长时间过滤小号字的酸涩的眼睛激灵灵疼了一下,几滴抗议的泪水从紧闭的双眼中强行拥挤出来。待它们缓过劲儿来,我才抻了个懒腰,把书合上;《局外人》,加缪写的小说,鸭蛋青的封面,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承蒙加缪的引介,我与主人公莫尔索谋面,这次应是第三次了。这一次,我俩只谈了一点儿“陌生感”和“异己感”的话题;至于在他的凶杀案审理过程中,他是如何被司法程序排斥在局外的,在我和他前两次谋面时,他已对我讲得很清楚了;我当时对他那被强加在身的苦命深表同情,还不免洒了几滴热泪。尽管这次的交谈也有那么一点点忧愁之感,但我并未再被感伤碾压出泪来,加之已经万事空的莫尔索的谈话比我的还要坦率而真诚,反倒让我觉得谈开了,释怀了,心里敞亮多了。

“陌生感,异己感,都是加缪1940年初到巴黎时的感受。我是初来乍到的南京人,尽管与加缪当年的感受时隔80余年,尽管他的博学对我来说的的确确是遥不可及的,可我的感受完全可以与他相通,甚至相同,前人后人毕竟都是同类嘛。”我习惯性地喷了个响鼻,叹道,“加缪说过:他不是巴黎人,也不是别处的;世界只是一片陌生的景物,我的精神再次无依无靠;一切与己无关。”

莫尔索翻了翻眼珠,像是记起了什么似的,点头道:“他的确说过这些话。”接着评议道:“我猜测,那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小子的一点随感罢了。”随即又问我:“那又怎样?”

我没回答莫尔索的问话,为此抱歉似的冲他微微点了点头,接着问他:

“你们西方人是不是有‘一座大城市就是一片大荒漠’的说法?”

“早就有,”他不屑地说,“也就那么一说罢了,当不了真,明知是荒漠,怎么都还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单纯地为了拓荒?鬼话……”他停顿了一下,又问我道,“再说了,中西方的一切都是有很大差异的,你不会也认为大城市真是荒漠吧?”

“大城市是一座大舞池,是一个更大的任人展示自己的平台,”我说这话时,心里的底气着实不怎么足,我感觉它们应该是我剽窃别人的。

他果然流露出对我所说的话不明就里的神情。

“1940年,加缪27岁,和我现在一般大。这个年龄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他在这个年纪生了你莫尔索,虽然最后让你屈死了,可毕竟让你和他自己都出了名。而我只是国企里的一个拥有硕士学位的菜鸟白领。我被招聘到南京工作已近两年,而其实我不过是东北那座小城的流失人口之一。”

“人比人得死——你们的俗话,”他瞟了我一眼,“我觉得你在盲目攀比。”

“人比人得死,这话你也知道!”我有点儿惊讶地说,接着心想,“难怪会有人叫你们死老外,鬼得很呢!”

“你的老家,你说的东北那座小城,与南京相比,如何?”

“不可比。那里的社会道德价值观,传统得不能再传统了,简直与这里的开放的理念格格不入,这里的不断奋进的精神和对物欲的强烈追求,他们似乎无法理解;他们很多人非常爱惜面子,宁可抱着死工资去三饱一倒、吃喝玩乐,也不愿让自己出力兼职多挣些钱,以便让自己和家人的花销敞亮些。”

“你来这里就业的单位,也是国企啊,同一体制内,南北方的,有什么不同吗?”

“服务的对象不同,理念自然不同。这里的不断奋进的精神和对物欲的强烈追求,让这里更加生机勃勃……总之,就是感觉在这里有念想,有奔头!而那里,思想固化,文明禁锢,信仰驳杂。”

“那可是你出生、成长的地方,”他垂下双眼,略有所思状,“你很像一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单从字面上理解,爱和恨是反义词,”我长叹一口气,“但搁在某一种期盼上面,用意是相近、甚至相同的。”

我想他听懂了我的意思,他微笑的眼神里流露出“理解”二字。趁着他能理解我的语义,我趁热打铁,进一步阐述自己的观点,以期消除他的误解:

“故乡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其讲述自己童年、少年和青年时代的故事的宝藏,那些人生中最弥足珍贵的时光,怎能不让人留恋?!而我在翅膀强硬了之后选择离开故乡,就是不想再在那里耗费已近枯竭的资源、呼吸那种老人味儿越来越浓的空气、瞧那些恋家的捧着铁饭碗的同学们无精打采萎靡不振的熊样儿,最主要的是,我怕我这尚存的梦想,连同诸如勇气、斗志、野心等等的玩意儿,都被无所事事的安逸消磨殆尽。我离开家乡之际,捻了好几个响指,震动着阳光下的带着咸味的海边空气,鼓舞自己:人往高处走!永不泄气!”

他听到我的这些类似口号般的话语,微笑的眼神里流露出的“理解”二字反而有点儿模糊起来,惹得我继续费起了唾沫:

“南京这里的有点儿漫长,有点儿沉闷,有点儿令我沮丧而心情不怎么愉快的梅雨季节,已经过去了;随着第一波寒潮急不可耐地光临,阴冷的日子似已开启。与我家乡的冬季的那种干冷相比,这里的阴冷更能让人好好品尝刺骨的滋味。发痒、刺痛的感觉,我已经品味过一季,也算别有一番滋味吧。天空的阴晴,空气的冷暖,若无极端的态势出现,便无法阻挡人们前行的脚步。这世界发展的速度是在赶超光速吗?说实话,我在其中有点儿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了。我有时想让自己慢下来,像蜗牛那样按照自己的节奏缓慢爬行,可梦想幻化的憧憬推动我、鼓舞我:即便如蜗牛般前行,也是爱的旅程。”

“人啊,都是这么自相矛盾吧?”他听完后,笑道:“怀旧者,革新派,我想,这两者,你兼而有之。”

“你说的没错,”我认同他的说法,接着说道,“尽管我怀揣梦想,可我绝不让自己为实现它而累死累活。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我把三分之一的时间交给工作,把三分之二的时间留给自己。我从不把八小时工作之外的生活(或时间)称为业余生活(或业余时间),恰恰相反,我窃以为,八小时工作应是我一生中最最业余的事情——毕竟工作就是为了更好地生活。公出、培训、团建等等活动,我都积极参加并乐此不疲;带薪年假、探亲假、事假、病假以及往后会有的婚嫁、产假等等福利,我保证休好休齐。愿佛祖保佑我心想事成!阿弥陀佛!”

“你这算不算临时抱佛脚?”他问我(我心想:哟呵,这话他也懂),不等我回答,他撇嘴又说道,“人啊,用头和手创造了神,又用头和膝盖跪拜神。真是矛盾得很呐。正如你,对老家,对这里,你都是又爱又恨的,是吧?”

“你说的没错。我之所以矛盾,是因为对我来讲,年岁的增长而作为很小,会让我心有不安,你可以说这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可从我目前的实际情形来看,我还是有点儿想不明白,一切对我的现实意义到底是什么?”

“要我说实话,你就是想得太多,做的太少。即便如蜗牛般前行,也是爱的旅程。这话可是你说的。既然道理都懂,少胡思乱想、多多前行就是了。”莫尔索说着,拾起床头柜上书签递给我,叹道,“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这可是你们的开国领袖毛泽东说的。其实啊,去除自己的各种心魔,才会获得精神上的真正的解脱——还要跟自我奋斗。”

莫尔索说完隐身而去。我把他递给我的书签放到《局外人》第二部的开头处时,看到第一部后的留白处自己在第二遍读这本书时写下的一段话:

“傍晚,我坐在南阳台上看外面的世界。乌云从房檐上自北向南慢慢推进,南方的天空中只留下扇形的一片青白。一小群麻雀叽叽喳喳地飞来飞去。一只燕子自西向东飞过,没有理我跟它打的招呼;今天是4月21日,谷雨后的第一天,想必,这只燕子是北归的燕子中第一只到达此地的吧?空中的乌云在涌动,没有打出闪电,没有敲出雷声,似在静静地酝酿着春雨。地上的灯光逐渐点亮了,喧嚣的车声和人声都比白天稍大了些,驳杂的声响让我感到厌烦。南方那片扇形的青白的天被乌云遮挡了。雨点儿悄然落下,啪儿啪儿地打在窗玻璃上。云,虽然乌得很重,却抠门儿地只洒下似乎能很快数清的雨滴,仿佛昭示他老天爷懒得清洗这世间的驳杂的一切。写到这儿,屋里越发暗淡,我却不想开灯,就这样静观外面的世界,内心恬淡从容。这种感觉很爽!”

这段话,让我再一次想起东北那座小城里的我的家,让我再一次惦念起我妈和我爸。

雾像闪烁的繁星,被太阳渐渐驱散,周遭的一切都似重生般渐渐显露出来:

高楼大厦,从上向下一层层建起;树冠到树干,一段段生长;只有路,还是从脚下向远方慢慢延伸……

一幅画,一副雾开物现的美轮美奂的实景画,渐渐映入我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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