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青砖黛瓦,踏过石子小路,沿着水田往里走,一颗隶书的枝杈从破旧的土墙边上延伸出来,与之相呼应的是一颗两人合抱的大杏树,在小土堆围成的菜园子里扎根。
我想想,已经多久没来这里了。一年,两年,三年······整整八年。自从跟着爸妈搬到另一个地方后,还是从他们都离开,就再也没有踏进这里一步。
找四奶奶要了钥匙,一个人来到这里。看到斑驳的墙壁,和那破旧的大门,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推开大门,厚重的尘灰重重砸落,让人有些窒息。而让我窒息的不仅仅是这尘土,还有那些遥不可及的回忆。
几年前,随着他的逝去,这个院子便被关了起来,那些甜蜜而又美好的时光都将被封存。在这里,我度过了最美好的童年。
以前没去过游乐园,但我并不觉得我的乐趣就少了什么。
走进小院,那颗梨树上还挂着用两条绳子和木板搭成的秋千。木板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一小股绳子已经脱线。经过几年的风吹日晒,一切都变得脆弱了许多,包括那欲碎的记忆。
看着这简陋的秋千我有些出神,心底的一个声音告诉我,只要坐上去,就能回到从前。
当我把院子外的杏子吃完的时候,就开始守着一柄长篓,每天篓一个梨子尝尝。从最开始的酸涩难忍到后来脆甜多汁,这一路说不上有多辛苦,就是到最后因为牙疼而少吃了几个梨子而有些恼怒。
夏天,梨树下就是一个风水宝地。枝宽叶广,是最好乘凉的地方。
老太太还活着的时候,我十天有八天的时间都和她待在一起。早晨吃完馍馍,就到院子里玩,到个九十点的样子,吃正餐。从这开始,我的嘴边停不下来了。到院子里的小方田里搜罗自己西红柿,用小盆子放起来。将西红柿洗干净,切成片再撒点白糖,最喜欢的一道西红柿蘸糖的菜就做出来了。
在农家,不兴长者先动筷那一套,在太奶奶家就更不兴这一套,有好吃的好玩的总是我先动手。这么说来,我也算是骄纵这长大。
吃完饭,我又辗转到西厢房。那边住的是四爷爷一家。我总是车轻熟路的找到遥控器,然后打开电视。电视在当时也算是一个比较稀奇的玩意儿,当别人家还是黑白电视的时候,四奶奶家的彩电格外的吸引我。
这电视一看就是一天。他们从不说我,每每看到我无聊的时候就会拿出一副残缺的扑克牌,玩最简单的小猫钓鱼。
在玩扑克牌方面,我霸王气质便充分显露出来了。看到小叔叔要收牌的时候,就开始撒娇耍赖,让他换一张,而小叔叔每次都让着我。到最后他快没牌,而我也会好心多给他几张,让我们之间的游戏不要断了。
每天的生活似乎都这样,但我还是乐此不疲。
后来因为上学,便隔着好几天不曾却看望他们,每到周六,老太太便会拿出好多葡萄罐头还有糖果,一个劲儿的往我书包里塞,而四奶奶也会给摘好多苹果和梨。而我也会给小叔叔将我在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儿。从他的眼睛里,我可以看出他对学校的向往,渴望走路,渴望出去玩。
我不知道如何却排解他心中的忧郁,只能周六周天去陪陪他们。
四爷爷因为年轻的时候再煤矿工作,砸伤了脊椎瘫痪在床,而小叔叔因为四奶奶在孕期没注意,吃了太多药,小叔叔在成年的时候肌肉萎缩,便也瘫痪在床。两人就这样瘫坐在床上,吃喝拉撒全靠四奶奶一个人。
听母亲讲,在小叔叔还没有瘫痪的时候,或者说还没有上学的时候,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出了睡觉,其他时间都是他带着我。这也就让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十分亲厚。但再亲厚的感情和会随着逝者的逝去慢慢变淡。
他们走后,活着的人之间的交流也是越来越少,而那些温馨的回忆不知道还会保留多久。
西厢房的玻璃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堂屋门板也已经坏了,土块做的灶炉已经没有了它原来的样子。或许过不了多久,这里就变成一片废墟了吧!
关上门的那一刻,沙尘将我留下的脚印掩盖住,好似无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