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土房子倒塌的那一刻,似乎过去二十年发生的一切都成了幻影,好像不曾存在过。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不知多少年前,外祖母家的去房子从这个世界消失的时候,便觉得小时后的回忆终有一天也会想这土房子一样变成空气中的一粒沙,到最后消失不见。
在我的记忆里,童年的大半时光都是在这土房子里度过的。
这里一年四季黄沙都会肆虐几天,土房子和外面的黄沙混为一体,辨不清是房子还是黄沙。厚厚的土墙能挡去风沙,却经不住历史的摧残。
它倒下了,连着我的记忆也倒下了。
十几年前四川大地震的时候,即便我们这里离震源地很远,但还是被波及到了。墙角处的那条裂缝似乎就是历史的见证。
不知道多少个春天夏天秋天过去,土房子有变化却又没有变化。变化的的是它庇护的人,不变的是它的初心。
到如今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座土房子。在这里,似乎我就是老大,奶奶爷爷宠着我,爱着我,从不和我急眼。即便是做错了什么,也是说上两句便再也没什么。
小时后的我特别调皮,上树掏鸟窝是每天的基础娱乐活动,新衣服穿几天便和旧衣服没什么两样,害怕妈妈的笤帚把子,瞧着势头不对便往这边跑,这一待就是好几天,觉着妈妈不会追究后才悄悄回去。
照这么说,这也算是我的“避难所”了。
虽说我小时后像土匪,但实打实的身子弱。没有到三天两头吃药的程度,但一年会进那么几次医院。土房子里时不时溢出来的中药味也可以说是我小时候的恶梦了。
大一点要上学,每天带着一身中药味去学校着实让人不待见。闹了奶奶两回后,土房子里的中药味算是消停了。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医生变了个花样,将药磨成粉,制成药丸。这我才终于见识到什么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于是乎,我的口袋里每天便多了两个药丸。
我自认为是一个听话不浪费的孩子。口袋里的药丸倒是没有扔掉,但一半进了我自己的肚子,一半进了我家大黄的肚子。
大黄是一直纯种的中华田园犬。自我记事起它便已经是我们家的一员了。跟着我吃了几年药丸,大黄倒是长得一年比一年壮实,而我倒是没什么起色。不过,这我倒不甚在意,谁补不是补呢!
土房子旁边是刘老太太家的苹果园子,后边是宋姑姑家种的白杨树。
苹果园子里的果树虽然没有老太太家梨树那么粗,但也是很大了。果园没有人看管,到果子熟的时候,来往的村民口渴了,顺手摘一个,解解渴。若是遇上主人家,愣是给你摘一筐果子带回家,你不要便是看不起他。
高耸的白杨树直冲云霄。我没有见过《白杨礼赞》中的杨树,但我觉得这边的杨树比起那边也是不差了。边疆的杨树带给我们安全,这边的杨树带给我们欢乐。
每到夏天的时候,风吹着杨树的叶子发出刷刷的声音。爷爷放的秦腔透过窗,和着着风、叶声也算是一场简单的名族演唱会了。
月明星稀的时候,坐在爷爷的腿上,奶奶手里打折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啊的扇着,而爷爷便叼着一支烟给我讲老故事。
爷爷口中的老故事百听不厌,从小听到大,不见一丝丝烦。
前些天还躺在老旧的躺椅上,听爷爷再次讲起那老故事。却不想,没几天那土房子已经变成了历史。
现如今还剩下什么呢?
身体无力,瘫坐在躺椅上。抬头望着看着干净的天空,耳边充斥着汽车的轰鸣声。一颗心,竟无处安放。
当回忆失去了载体,便什么都没有了。
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消失在历史的烟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