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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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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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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识的师兄


伍兴发

认识他时,他是一个文学青年,才三十不到;再见他时,他是一位知名作家,已五十过半。他便是我的师兄——深圳作家饶武。

我称他师兄,并非我曾与他一同拜过师,也未曾拜对方的令尊为师,也不曾是同一学校的同学。称他作师兄完全是因为共同的爱好,同报了一个文学函授班的缘故。虽然这与传统意义上的师兄弟关系有所不同,但我们彼此乐意,所以我就一直这么喊他,且喊得很是顺口。

我们相认是在二十七年前。那时流行“下海”经商,我也趋之若鹜地下了“海”。在刘家巷租用他家店铺隔壁的门面开店。虽为邻居,也实不知他是干什么,在哪上班,我也懒得问,只晓得他常常早出晚归。初始我们见面并无话语,偶尔“狭路相逢”也只相互点头而已。直到有一天,我们真正结识了,认了师兄弟,才关系向好,一天紧密一天。

这天晚上,师兄与师嫂吵架,声音很大。我过去“息事宁人”,了解事情真相。原来是师兄家腌制辣椒,师嫂未将拌过辣椒的脚盆清洗,浓浓的辣依然留在盆里。师兄用此盆洗了澡,辣得浑身通红,痛得嘴角都歪了。师兄怪师嫂不知会,师嫂怪师兄不记性。师嫂说早交代过,师兄说自己忙创作,脑子全是小说里的情节,一片混沌,早忘记了。我一听,似乎不能怪师嫂,若要怪也只能怪师兄自己,谁叫你把师嫂叮嘱的话当耳旁风?活该!但我不能如是说,只得随便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劝慰他们。尔后瞅一机会对师兄说,自己也是文学青年,也想创作发表文章。此话一出,师兄朝师嫂只丢一句“懒得与你计较”,便忘了疼痛,拉着我的手说,“相见恨晚、相见恨晚”,后请我到他的书房聊天。

师兄的书房就设在他家店铺的二楼,也就七八个平方。房里架有一张单人床,放有一张条桌,一把木椅。桌子上方吊一盏昏暗的灯泡,大概就15瓦的样子。桌面上有几本砖块似的书,还有几沓写过的和没写过的用几分钱一张的白纸裁成的稿纸。一支铅笔和钢笔横在桌面,一支蘸水笔斜插在拧开的红色墨水瓶里。桌子旁放一个简易的竹制书柜,书柜里塞满了书,我真担心那些书会压垮柜子。师兄调侃说,斯是陋室,往来无白丁。

师兄告诉我,他生于1963年,长在南泉乡的一个小山村,父母均是农民,四岁会放牛,六岁能烧饭,十岁跟着父亲学种田,十六岁(那时小、初、高学制共9年)考上九江师专,十八岁因父亲突然离世,母亲病倒,不得不在一片惋惜声中辍学回家,步入社会当了农民,后又来到县城当工人。只因所在工厂污染严重,被政府关停,自己目前在家待业。

师兄还说,小时候,他喜欢听故事,也喜欢讲故事。小朋友们称他是村里的故事大王。小学毕业时,语文老师问他,长大想干什么?他说想当将军。老师又问,当不了将军做什么?他答,当作家。老师就哈哈笑,说写书好,写书立传,了不起,不过当作家可要多读书。他记住了这位老师的话,见书就读,包括村里的报纸。后来初中、高中,他更是贪婪地读书,只要发现同学有课外读物,都要想方设法地借阅,作文总是被老师当范文在全班朗读。

后来,无论生活发生怎样地改变,师兄都依然对文学满怀向往。就是目前失业期间,他每天还要夹个饭盒,带着干粮或是熟食到图书馆看书,读中外名著,文学理论。他在图书馆读书,一度被邻居误认为是在图书馆上班。这也难怪,人问他去哪,他总答图书馆,持续几个月,风雨无阻,不是上班还能作甚?

师兄深知“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的道理,也明白“汝欲学诗乎,功夫在诗外”的含义。他时刻提醒自己,只要去努力,只要能坚持,许就埋下了成功的伏笔。师兄每天白天读书,晚上整理读书心得或是练习写作,不到子时不休息,有时也通宵达旦。

聊着聊着,师兄问起我的“文学史”。我告诉他,我偏爱小说和散文,喜欢订阅《十月》《收获》《小说选刊》《小说月报》等刊物,喜欢摘抄《作品与争鸣》里的经典评论,喜欢购买获奖作品集。曾在大法寺创办过“雏菊”文学社,每月主编一期社员作品报,向地区群艺馆、县文化馆和兄弟社团寄发。地区群艺馆的郑老师,县文化馆的范老师、万老师等经常下基层给我们授课,算是给我们打气鼓劲。另外,我还参加了某省作协与某报社联合举办的“创作与美学”函授班。听到这里,师兄忙打断我的话说,真是机缘巧合,他也参加了这个函授班。顿时惊诧、惊奇、惊喜、愉悦、激动等复杂的心情涌上我俩心头,我俩都很珍惜这份缘分,认为遇见就是最美的缘,是一份书缘,也是一份心缘。我们就顺势“缔结”成了师兄弟,他长我两岁,就是师兄了,直到现在。

从此后,我与师兄经常在一起交流学习,探讨如何将散文写得跳跃灵动,简洁而潇洒;如何抓情点、捕意境,把散文当诗一样来写;探讨如何在典型环境里塑造典型人物,使人物更加丰满,更具代表性;探讨如何正确使用意念式、剧增式、欧亨利式构思技巧,提高作品的艺术表现力;探讨哪些书刊杂志真的是以培养文学新人为己任,适合我们投稿的;探讨哪类文学流派和文学思潮更容易被大众接受,值得学习借鉴。师兄一般引经据典讲得多,我听的多,偶尔也引点经据点典。我们当时都很崇拜铁凝、王安忆、张抗抗、蒋子龙、邓刚、陈忠实等,理由是他们的原始学历都不高,但在文学创作上都有骄人的成就。我们将他们作为学习的榜样,力量的源泉。

师兄写作沉得下心,从生活或书中看到一点点线索、灵感,便迅速顺“点点”爬上去,丰满一个个故事或逻辑。期间,有作品被《知音》《萌芽》或其它媒体采用。记得每次接到采用通知,师兄都要主动邀我“三两花生米、二两白酒”的庆贺一番。师兄的酒量太不行,七钱的酒杯两下就被我灌得晕头转向,连连告饶。师兄喝酒不如我,但“爬格”远在我之上,大半年就有十来篇变成铅字,退稿和练笔的稿子也有一箩筐,可见其勤奋和功力。

而我则没有师兄那么努力,我总是看的多写的少,构思的多,落笔的少,就像一位高中老师评价我的那样,要么三分钟热血,要么马吃石灰一张白嘴。偶尔兴起作成一篇,我只向大刊物投稿,像文化馆的《燕子楼》,群艺馆的《赤壁》打心眼还看不上。尽管指导老师下基层时多次交待,有稿子寄给他们,但我总相信,自己的水平该有多高,在大刊物发表文章该有多荣耀。然而,所投之稿往往成了入海泥牛,渺无音讯。师兄曾勉励我:“只要去努力,只要能坚持,你就已经埋下了成功的伏笔。

然而,写作六年来我未发表半个“铅字”。慢慢地,我被那绞尽脑汁时的辛苦,独自创作时的寂寞,文字卡顿时的抓狂所击垮。我开始退缩,开始颓废,我的文学生命就此失去了弹性,被风干了、脆折了。

我和师兄交往不到一年,我的店亏本了,我离开了师兄。师兄也在第二年春天离开了武穴,带着他的梦想去了深圳。从此,我们不曾见面,也失去了联系。后来,当我读到好作品时,我总能想起师兄,想起与他在一起的情景。每当我听到深圳或是遇到从深圳归来的老乡、同学、朋友时,我便想起师兄,打听师兄,可是事与愿违,总也打听不清楚。

二十六年过去了。忽然有一天,一个同事在手机上点一篇题为《我送母亲上天堂》的文章给我看,称那是他在深圳工作的侄子写的。文章刊在一个微信公众号上,是作者怀念母亲的,写得情真意切很感人。阅后,我习惯性地在文后留言,也浏览了一下其它留言。倏忽间,一个十分熟悉的名字跳入我的眼帘,再细看此人的微信头像,此人不正是我失联多年又经常想起的师兄么?他在留言中称作者为兄,于是,我顺着这条线索,很快就联系上了师兄。

师兄现在深圳生活得很好,有自己创办的影视传媒公司,业余时间创创作。通过同事侄子的介绍和网络查询得知,师兄已经从一个文学爱好者蜕变成了鹏城知名作家,他的人生得到了升华。他写出了蔚为大观的500多万字,15部小说,《石头开花》是他的长篇代表作,2013年由海天出版社出版发行。该部小说是描写红军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坚持革命武装斗争和坚定共产主义真理信念不变的故事。看是写的石头,然寓意深刻,除孙悟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就是无产阶级革命成功,人民真的当家作主。全书共14大部,由二三百个小故事组成,跨度80年,书中人物众多,延续了几代人。作品直面人性,描写了动荡年代本该有的情缘,红军、军阀、地主、地主婆、长工等人物刻画得有血有肉,深受读者好评。之后,他的《野鸭滩》《白烟囱》《点灯》等长篇小说也相继与读者见面。

不久前,师兄回家乡办事,我们相约见面,依然“三两花生米、二两白酒”地聚了,只是菜肴比过去丰富些。与二十多年前相比,师兄的酒量依然不见长,但皱纹长了、白发长了、阅历长了、见地长了、知识长了……

临别时,师兄送我几本书,书都是他写的,上有他的签名。面对这些书,面对师兄的成就,我惊诧、高兴、激动、自豪、崇拜、羡慕、感慨,假如不再的光阴可以重来,我是否可以像师兄一样写出书来?我不得而知,因为人生的变数很多,但我相信,任何一个不甘平凡的人,只要去努力,只要能坚持,他就已经埋下了成功的伏笔,总会走出一条不平凡的路。包括你我,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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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个不甘平凡的人,只要去努力,只要能坚持,他就已经埋下了成功的伏笔,总会走出一条不平凡的路。励志好文!

伍兴发   2018-07-15 15: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