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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需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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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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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游记

1.中国大竹海

虽然去过溧阳和宜兴的竹海,但是,安吉的竹海敢于冠名中国大竹海,还是颇令人神往的。再有,朋友介绍,三个竹海都是位于同一山脉,但安吉位置最好,属于山南,山南向阳,应该是最茂密的,感觉应该更值得一游,于是欣欣然前往了。

走进中国大竹海,首先是一个小池子,池上有几个仙鹤的造型。池并不大,但在山脚下,倒映着山上的大片茂竹,看上去颇为秀丽。大凡有山有水处,风景必佳,竹海有山无水,此处人工开凿,虽不大,也聊胜于无吧。这个池子似乎叫做五女泉,应该是有传说在里,可惜我不知道,景区也没有讲解。

五女泉过去,就是竹海长廊。很多景区都有长廊,这里的长廊,与众不同的都是由竹子构成,走过天然觉得清爽宜人。很多长廊都有主题,如爱情长廊,孝文化长廊等等,但其实都是牵强附会,在长廊上加上一些宣传图版而已,远没有这个光秃秃但全竹制成的长廊更有意趣。与长廊相对应的另一边,是运动乐园,实际上就是常见的滑梯、秋千、木绳等运动设备,也是全部由竹子制成。长廊乐园,一动一静,相得益彰,各取所需又辉映成趣。当然,建造者全部用竹,想必并没有考虑什么文化等深意,只是在这里,竹子随手可得,使用方便,但给人的感觉却是竹文化的滥觞。

再往前走,景区中心“卧虎藏龙”四个大字,寓意《卧虎藏龙》这部电影是在这儿拍摄。很多时候,一部有关地方风景的好的作品,往往能流传千古,甚至带动景色的名声大振。如李白的《望庐山瀑布》,使得庐山瀑布耳熟能详,三岁小儿都知道,如果没有这首诗,庐山瀑布就是个普通的瀑布。还有,曾经去过的桃花潭,虽然水流清幽,但感觉也并不真正出色,如果没有李白的名诗,也就是个普通风景。李安的《卧虎藏龙》曾获得奥斯卡奖,当然是一部非常优秀而又出名的影片,特别是剧中人物在竹林上飞行的场面,确实非常唯美,那定格的画面,自然会让人对那片竹林留下深刻的印象,从而产生游览大竹海的兴趣。

从藏龙卧虎处,是真正的上山道。其实,大竹海就是山上的竹林,如果夏天游览,肯定清风习习,暑气全消,但其实是不太适合冬天游览的。当然,并不是因为冷,爬山是不觉得冷的,只是冬天感受不到那份清凉。山道入口,还有禁止在竹上刻字的警示语,然而遗憾的是,几乎每根竹子上都被游客刻上了诸如“**到此一游”的字句。真不明白,旅游是为了让自己的心灵留点空间,留点回忆,为什么要在景区留下自己的印迹?而把自己的名字以这种方式留下,实际上是留下了自己破坏自然自私自利的耻辱之名,有何必要?在上山道上,首先看到了老竹王的介绍,说该竹活了二十年,已到竹子寿命极限,为了不再吸取养分,影响其他竹子的生长,被砍掉陈列在博物馆里了。看到这介绍,简直不寒而栗,难道一个人老态龙钟以后,为了不再浪费资源,就该制成干尸标本,存放在博物馆?不知道谁的主意,也不知道新的竹王是否会遭受同样的命运,反正也没兴趣去寻找新竹王了。想想景区,还把探寻竹王当做一景,真觉得不知该说什么了。这里的山道倒是很符合自然的野趣,栏杆就是一根或两根长长的竹子,随意绑着,路边休息处也就是稍稍平整些的石头,因地制宜又恰得其妙。这样的设计,倒是可以让游客全身心的忘却尘世的文化,投入山林的野趣中去。

上山道中,突然发现景区建了缆车,有一个长长的筒状密封通道,缆车在里运行。该通道依附山势,绵延向上,在山岭之间,竹林掩映之中,正如一条长长的巨龙,盘旋于山岭,在竹林中似隐似现。这个人工赚钱的设备,恰到好处的成了一个美丽的风景,也是出乎设备开发者意料之外的惊喜了。好在这个惊喜是开发者意料不到的,否则不知道会不会又与铜臭挂上钩。山林清幽,竹木茂密,清风徐来,竹叶沙沙如语,人就在这宁谧的环境中,听着自然的倾诉,感受清风的抚慰,人生至此,何其快哉!

到了山顶,并不例外的是眺望阁,一个五层小楼。一鼓作气爬上小楼,远眺四周,山势绵延,竹海松涛,随风起舞,山间偶有傍水而居的居民房屋,成为山水间的绝妙点缀。那一片醉人的绿色,足以告慰跋涉而上的一路辛苦。虽然,爬山爬了一个小时,在巅峰处只呆了五分钟,但那五分钟的风景,绝对值得一个小时的努力。其实,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一件事情成功的喜悦也不过一阵子,远远比不上努力的时间,但就是为了这片刻的欢欣,甘愿付出艰苦甚至一生的辛劳,这就是儒家所推崇而道家所反对的人的精神。

2.藏龙百瀑

在来到藏龙百瀑景区前,根本不知道这名字是啥意思,只知道是个瀑布。朋友推荐说不错,既然不错,就来看看吧。

看了介绍,才知道,藏龙百瀑的第一个景点并不是瀑布,而是太平田。据说这里地势险要,所以当年太平军曾盘踞于此,与清军殊死决战达四年之久,所以这里的山也改名小梁山,山上的村寨叫做太平寨,即太平军驻扎的山寨。而太平军要吃饭,就在山上垦荒,将山变成了一层层的梯田,叫做太平田。后来,太平军没有了,但“太平”这个名字挺吉利,后来人就这样延续叫下来了。梯田并不大,在我们看过了龙脊梯田以后,并不觉得这个梯田有多美。也许景区也有感觉吧,所以在梯田处设立了一个小动物园,但动物也只有几种,并不增色多少。

向上走是桥廊,在横跨山谷之间的一座小桥,桥上有顶,设计成廊厅的样子,所以叫桥廊。走过桥廊,开始看到瀑布了。但是,令我们深深遗憾的是,我们去时是冬季,属于枯水期,瀑布并不大,也不壮观。好在每个瀑布景点边都有瀑布最壮观时的照片,只能通过照片遥想瀑布的壮美了。第一个瀑布是神龟听瀑,实际上就是瀑布旁有一块大石头,貌似乌龟,所以这个瀑布就叫做神龟听瀑。以此向上,接二连三的都是瀑布,一个接一个,难怪说这里是最大的瀑布群,“百瀑”也因此而得名。比较吸引人的,有龙纱瀑,看其图片,确实水流四扬,如纱般垂下;虹贯龙门,气势磅礴,奔泻而下,有小黄果树瀑布之称,是百瀑中最宽的瀑布;长龙飞瀑,瀑布分三段,又自上而下一气呵成,是最长也最大的瀑布;乌龙瀑、玉龙瀑,相互对应,确实水流由于光照原因现出黑白两色,蔚为奇观。游览完整个瀑布群,终于明白了,这里各个瀑布名称均与龙有关,显然以龙为特色,所以叫“藏龙百瀑”。在众多瀑布中间,还夹杂着仙人桥,其实就是天生一块巨石,正好夹在山谷中间,成了一座天然石桥。据说山谷两边有两个相爱的人,一男一女,苦于山谷相夹,无法会面,所以有仙人落下此石,成全两人相思之苦。传说固然动人,但说实话,这个山谷根本不是银河,枯水期跋涉可过,估计水多的时候,想渡过也应该不太难。真心希望牛郎织女间能有一个这样的仙人桥,那才是真正的功德无量。

走过百瀑,相距甚远还有一个景点,叫做龙登台,是整个山岭的最高点。太平军驻扎于此的时候,在此设立了瞭望台,以观测清军大营的动静。如今,战争已经远去,瞭望台的军事作用不再,于是成了游客们观景的最佳场所了。在瞭望台上向下看,百瀑从山顶流下,蜿蜒曲折,真像一条巨龙,横亘于崇山峻岭之间。藏龙百瀑,藏龙百瀑,终于找到了隐藏在百瀑之中的真龙了。水为至柔,龙为至刚,奔腾而下的山间泉水,竟然由至柔变成了至刚,真应了老子至柔至刚的理论。再看看太平寨,房屋如同一个个盒子,散落在绿色山林间,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一派祥和气象,简直无法想象这里曾是你死我活的古战场。

藏龙百瀑绝对值得一游,只是可惜我们来得不巧。更为遗憾的是,景区介绍说冬游百瀑,可以看到冰川奇迹,也就是瀑布结成冰霜,覆盖山间,可惜我们也没看到。也许吧,遗憾是我们下次再来的动力。

3.江南天池

江南天池最著名的是滑雪场。我们冬日出游,正好滑雪。

说实话,也许年龄大了,不太在意尝试新鲜事物了,所以对滑雪并不期待,主要是带着孩子长长见识。战战兢兢的穿上滑板,站在雪上,还没出发就“噗嗤”跌了个跟头。而且最令人可气的是,跌在地上,怎么都爬不起来,还是教练拉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慢慢向前,只要稍有不知如何产生的速度快慢,就有跌跟头的可能,赶紧用雪杖死死地往地上戳。教练告诉我,那样不对,雪杖只是辅助作用,甚至他都不用雪杖来滑雪的,可我明明知道,但是不用雪杖就要跌跟头,又有什么办法。反而,孩子玩得挺欢,在教练的带领下,很快学会了前滑和刹车,和教练上高台去了。我们滑了半天,也想上高台体会下御风而下的感觉,可终究还是不敢。最终只能安慰自己地想,出来玩就是带孩子增长见识的,孩子高兴就行呗,我们不会滑就不会滑吧。孩子不知怎么滑出了滑雪场,似乎回不了了,去拉他,才发现这里有一个小的坡度,就这一点小坡,人一上去就往下滑,还真的就进不了滑雪场。无奈之下,干脆脱了雪板,才重新进入学场。不过,发现不止我孩子一个滑出了雪场,还有一家三口,父亲首先出了雪场,妈妈和孩子想过来看,虽然父亲一再阻拦,但她们还是以很快的速度过来了,结果一出雪场,惯性让她们全部跌了跟头,孩子甚至翻滚了起来。好在是冬天,衣服多,不算疼,一家三口面面相觑,突然间全部大笑了起来。滑雪场,摔交也是乐事。

从滑雪场出来,一条小路上去,是真正的天池景区。江南天池,实际上是一个水力发电站的水库,周围一圈围着水库的跑道。陡然看到这么大的圆形池塘,在如此高的山顶上,真有点不可思议如在梦境的感觉。天池有天荒石和地老石,据说当地有一个叫天荒的青年,事母至孝,服侍病重的母亲无微不至毫无怨言,并且想尽一些办法到处求药。他听说山上有仙女仙药,于是不辞辛苦爬山,结果果然有仙女给他仙药,并且仙女感其心嫁给了他,是为天荒地老。看到这传说,我竟然想到了《仙剑奇侠传》的游戏情节,李逍遥和赵灵儿,是如此的相似。两块石头的旁边有一个小亭子,亭子里居然有一个观音像,颇为奇怪。亭者,停也,本来是建造给路人休息之所,一个观音像占据了整个亭子,又怎么给路人休息?看了介绍,原来此地本有个观音庙,后来废弃,但当地人感到供奉观音还是比较灵验的,于是就在亭子里修了观音像。想想不伦不类颇为好笑,但纯朴农人的原始崇拜,本就是无规矩可言,桥上,路边,巷头,任何方便之处,均有可能成为神灵的栖息之地,亭子里住着神灵,也符合观音深入民间救苦救难之意吧。再往前走是爱情城堡,就是一个空空的城堡,是很多新人到此拍摄婚纱照的背景,所以就命名爱情城堡了。也对,天荒地老的传说,独一无二的天池,幸福家园的城堡,真是见证爱情的好地方。在城堡上,介绍说有江南大佛,我们怎么都没找到,再次认真看了景区介绍才知道,是城堡外的几座绵延的山头,形成了坐、仰卧、侧卧的三尊大佛。仔细看看,也有点像,但也觉有点牵强。反正,心中有佛,所见皆佛,总归是好事。再往前走,是一个天文台。天文台有路可登,但我们不知道是不是对外开放,就没上去。仰望高高的天文台,不自禁脑中出现了“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的诗句。手都能摘星辰了,观看就更没问题了。天文台边还有个介绍,浩瀚星空中,居然就有一个小星星,是以江南天池命名,天池美名居然传至外太空了,真不简单。

天池之美,美在山顶之中的一泓碧泉,不可思议又那么地和谐共生。山的伟岸,水的阴柔,阳光的明丽,树影的婆娑,宁静水面的光影变幻,一幅绝妙的山水画。此处没有俗气的爱情树连心锁,但天荒地老的传说,石头的坚贞,足以见证美丽的爱情。爱情,绝不是形式上的作秀,而是天荒地老的心心相映。

4.灵峰寺

我到灵峰寺时,是从一个小门进去的,进去是山路,很陡很高,感觉走了很久,很累了,还是根本感觉不到寺庙的气息。一面怀疑自己是否走错路了,一面在感慨,真是深山藏古寺。不经意间,看见一个穿僧服的仆工在修剪花木,知道到了,果然不一会就看到了寺门,但却是庭院边的一个角门。不管怎样,总算进了古寺,虽然走的是偏门,好歹不是歪门邪道。虽然感觉走了很久很累才来到寺庙,但其实这正符合寺庙的真谛——人只有经过艰难的跋涉之后,才会找到心灵的寄栖地。

角门进去是一个不大的庭院,庭院北就是大雄宝殿,南就是金刚殿。并不例外,金刚殿是四大金刚加上弥勒韦护,大雄宝殿是三世佛加十八罗汉。第一感觉灵峰寺名气不小,怎么地方如此逼仄,主要佛殿就这么点地方。信步从大雄宝殿穿过,后面是三圣殿。暗思这里供奉着哪三圣,是不是昆仑三圣何足道,却发现并无佛像,原来是寺庙为逝者做超度的场所,只有不少受超度者的灵位。三圣殿西侧是财神殿,供奉的是赵公明和四方位神。赵公明是财神,经常看见,还从未见过他下面还有分管四方的神祇。财神旁边,最常见的是文昌帝君,但灵峰寺这里却是祖庙,供奉了灵峰寺历代主持。进去一看,从建寺以来诸位高僧的神位,安然坐落在神龛上,旁边还有一位佛像,原来是第一任主持像。主持笑容可掬,一幅慈祥端庄之像,但又没有佛像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距离感,感觉就像身边一个高人。主持笑容中隐隐出现的坚毅之色,让人不自觉地感到他的不平凡。

东边应该是观音殿,但走进东边角门,却没看到宫殿,而是一个花园,花园中有一个水池,池边是一尊观音立像,手持净瓶,净瓶中不断有水流入水池。奇怪的是,观音持净瓶的手中也不停有水流入池中,不知是雕像破损还是另有深意。观音脚下还有一个小佛像,不知是随意偶然放置还是有意为之,看着这两尊佛像,颇有点像母子,一个慈祥的妈妈伟岸地站着,一个顽皮的小孩坐在妈妈脚前玩耍。这样的送子观音,更接地气。一笑。佛像向北是通往灵峰山的山路,山因寺名,寺托于山,深山古寺,相得益彰。佛像向南,回到庭院东边,却是另有一片天地,是一个非常大的花园,花园边有一座佛塔,一位僧人正在绕着佛塔踱步念经,佛塔中还传出佛号的音乐。看到僧人那入定的神色,一切外物似乎已经与他无干,在这一声声的佛号中,人的心灵似乎越来越宁静。本想问问大师为何要绕着佛塔,但看到他如此的忘我,生怕打扰大师的清修,还是没敢开口。好在在佛塔旁边看到了饶塔转圈的功德介绍,明白了。于是依样画葫芦,也随之绕了圈佛塔,反正佛说了,就算无心绕着佛塔一圈,也是功德。花园边还有一座宫殿,估计可能正要有什么大的活动,宫殿外有红绸搭的讲台,讲台边有诸多的神位,讲台还有红绸悬空通往外边。看看红绸,也不算太结实,难道这就是高德大僧的升座,从红绸处走过?那是真令人佩服了,只是不知何时举行,可惜我是无福观摩了。

从金刚殿向大门走去,殿外是钟鼓。晨钟暮鼓,那是寺庙的标配。钟鼓旁边还各有一殿,供奉的是地藏和伽蓝。地藏也是民间佛教的一位主要神祇了,经常会看到供奉,但伽蓝神虽然以前听过,但专殿供奉还是第一次看见。

走出灵峰寺,正门外其实很大,有亭有树有水,由于游人不多,风景格外清幽。我总觉得,宁谧,才符合佛家清修的真意,旺盛的香火,固然是佛家生存所需,但多少总有些市侩意。静静地走过灵峰寺,感觉到一次心灵的洗礼,一阵轻松。“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宗教,其实就是让人心灵的放松。在威严慈祥的佛像面前,在清扬悦耳的佛教音乐面前,在宁谧深远的深山古寺里,人会感觉到远离世俗的纷争,体会心灵的安静与平和。所以,在宗教的熏陶下,是心灵的放松,在这种心灵的放松前,人会感受生命的真谛和长远,对这些来说,世俗的功名荣辱真的不过是浮云。一个小细节,我在回来时,车被一辆车挡住了,我按喇叭,没反应,又按了一次,那辆车居然破口大骂“按什么按,一次就好了……”下面是不堪入耳的脏话。很奇怪,这么令人生气的事发生了,刚从灵峰寺出来的我,却没有生气,想到的是“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乎?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冷眼看他”。也许,这就是宗教的熏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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