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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需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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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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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柱山

在朋友的力荐下,我们游览了天柱山。

我们去的不巧,是阴天,不但增加了爬山的难度,而且阴雨天产生的水气,让整个山看上去雾蒙蒙一片,根本欣赏不了极目骋怀,一览众山的壮美。不过,记得以前学过李健吾的《雨中登泰山》,也许,雨中登山也是一次难得的体验。

因为下雨,所以我们是坐着索道上山的。索道的终点,是振衣岗,这地名显然从“振衣千仞岗,濯足万里流”而来。从振衣岗往上,一路形形色色的巨石和各式各样的植物陪伴我们左右。其他地方也有奇松怪石,山上本多石头,石头多了,就会形形色色各不相同,形状总会有类似于狮子老虎等等,所以,不少名山大川都有狮虎峰、莲花峰等等,不足为奇。记得在同里,还看过一个石画展,是一对夫妻的藏品,他们有很高的艺术鉴赏力,从事着地质开采的工作,于是,每次地质开采大爆破以后,都会从纷飞的乱石碎石中,寻找纹理清晰图案丰富的石头珍藏,久而久之藏品多了,形成了独有特色的石画展览,以石头上自然的纹路为画作。“造化钟神秀”,真的,自然是最伟大的艺术家,当然,需要我们能有发现美的眼光和心胸。天柱山的特色,是巨石特别多,应该是和它的地质构造有关,所以天柱山也是国家地质公园。我在想,天柱山天柱山,擎天一柱,当然是说此山如柱子一样擎起苍天,山嘛,当然是石柱了,后来天地分离,天柱也被自然风化,巨石当然四散,所以该山的巨石肯定远多于其余诸山。当然,我知道,这是我的胡思乱想,但天柱多巨石,却是不争的事实。而山间的奇花异草,更是随着维度的不同而不同,还有很多我们在平原根本看不到的珍贵植物,可惜的是,我不懂。

很快,我们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一条路显示到总关寨,另一条路显示到神秘谷。我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神秘谷,这名字就让我们感到神奇。朋友告诉我,天柱山有段时间是土匪窝,土匪依山而建立了不少关卡和寨子,所以天柱山有南关寨、北关寨等,总关寨应该就是土匪窝的总指挥部了。我突然明白了天柱山为什么会有东关、西关之分了。奇怪的是,总关寨给我的印象,不是杀人如麻的土匪窝,却是水泊梁山的聚义厅,自己也觉得好笑,后来想想,其实聚义厅也是土匪窝,梁山好汉也会杀人如麻,只是一件事物的两个方面罢了。神秘谷是我走过的最有趣的山路了。一般登山都是拾阶而上,最多钻一两个山洞,但神秘谷却有很多山洞,大洞套小洞,曲折悠远,甚至形成了迷宫。迷宫之外,还有天宫、逍遥宫、龙宫,曲径通幽,沿着山洞进去,看似已经无路可走,就在挡着路的石头边一转,可能就走入了另一个山洞,正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洞”。山洞里流水潺潺,清凉宜人,洞外花香飘入,空气中都带着醉人的香气,确实宜于清修。所以,喜欢名山大川的道教真人们,必然会喜欢天柱山。天柱山自然是道教名山,逍遥宫口的山壁上就刻有“洞天福地”四个大字,而那些山洞名,显然也是道家所取。看了介绍,果然,天柱山被称为道教第十四洞天,第五十七福地,洞天福地是确然了,可真奇怪是怎么排的,前面还有哪些名山。路边还有观景台,这是登山必设,一则让行人休息,二则让行人观景,只可惜,我们去的时候雾霭茫茫,什么也看不到。

走过神秘谷,来到天池峰。天池峰边有天柱松,看起来和黄山松差不多。想想也是,都在安徽,相距不远,地理条件相近,松树又是同一品种,肯定长相差不多。天池峰顶是渡仙桥,其实是一块平铺地面的硕大无比的巨石,中间风化出两条巨大的裂痕,走不过去,想必是在此修道之人,为了能走过裂痕到达峰边观赏美景,搭了两座简单小桥。也许是因为走过小桥就可以看到如仙境一样的美景,所以就称为渡仙桥了吧。就因为这个名字,估计到这儿的游客肯定都会从桥上走过,虽然凡夫俗子,沾沾仙气总不是坏事。渡仙桥边的巨石有一个大凹槽,形成一个天然水塘,朋友介绍说这水塘颇有仙气,虽在峰顶,却一年四季无论旱涝都不会干,不知是真是假。也许吧,这个水塘过了渡仙桥,也沾有了仙气。

走过渡仙桥,是双乳峰,实际就是两座并排的圆形小山峰,峰顶各有一块小石头,看去也确实有点像仙女的乳房。神奇的是,旁边是雄起石,就是块笔直向天的瘦瘦圆圆的巨石,一看就像男根。在原始文明中,男根崇拜和女阴崇拜都是神圣的,不含任何色情意味,这些象征性器官的图腾,往往是生命绵延的最好崇拜物,所以也随处可见这样的场景。难得的是,双乳峰和雄起石靠在一起,难道大自然告诉人们,只有男女的相亲相爱,人类才能绵延不绝?双乳峰旁边是拜岳台,相传是汉武帝在此地封禅拜天之所。天柱山被武帝封为南岳,不知何时,南岳才变成了衡山。能理解,中国古人多生活在长江黄河之间,这儿是中原大地,也是中华文明的发源地,天柱山之所在地,在武帝时期已经是中原文化的南端了,被封为南岳很正常。随着中原文化的向南推衍,长江以南成了中华文化的重要部分,天柱位置不算南方了,于是南岳变成了更在南边的衡山。文化,就是这样嬗变的。拜岳台中央是个八卦图形的图腾,周围三圈巨石,分别是九块、十八块、二十七块,这当然是有象征意义的,“九”本来就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走向天柱最高的主峰——天柱峰,虽已立夏,但由于地理位置较高,还是感觉到寒风凛冽。路边看到了鹦哥石,就一块像鹦鹉的石头。正因为海拔较高,在山下已经过了花期的杜鹃花等,在此地正争奇斗艳,恰如白居易所说“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走到天柱峰下,两座高耸入天的山峰,中间仅隔一线,这就是著名的一线天美景了。在一线天仰视笔直的天柱峰,愰然有升腾之感,感觉人与山峰逐渐要合二为一,腾云驾雾,不知今夕何夕。也许,这就是古人想象中的驾鹤仙去吧。朋友笑言,天柱峰笔直穿空,难以攀爬,从古至今的记载只有三人登过此山,而且没有下山的记载。也许是摔下山了,可古人肯定认为这三位是白日飞升了吧。

从天柱山回,沿长线下山,首先看到了仙人洞。正在猜是郭璞、葛洪或者列子黄帝什么的哪位大神留下的遗迹,进去却发现是个不知名的人物,看了介绍,才知道是一个官员曾隐居在此,只是人们非常爱戴他,认为他理所当然的像神仙一样居住在神仙洞府,所以就称此为“仙人洞”了。正面的洞壁下方是一条长长的石条,形成天然的供桌,不知是不是人工制作。供桌上方是那位官员的像,但他的神像下方却刻了老子的《道德经》,估计百姓是把他当老子一样崇拜了,这岂不是另一种形式的白日飞升?过了仙人洞,就来到了青龙背。这是一条很窄的山路,没有石阶,山路成弧形,全部由青石自然形成,远望去正像龙背。现在开发了,在两边修建了栏杆,安全多了。听朋友介绍,几年前他来旅游时,这儿还没有栏杆,相当危险。但就是这危险的青龙背,以前却是天柱山最吸引驴友的所在。确实,危险和征服后的幸福感是相伴而生的,如果走的只是寻常路,是没有征服困难的幸福感的。

小心翼翼地过了青龙背,走了很长一段山路,来到了南山八卦阵。这个八卦阵也是一个山洞,洞口不大,但走进去后别有洞天,越来越深,而且大洞套着诸多小洞,各小洞相互连通,是有迷宫一样感觉,所以称为八卦阵。当然,这个八卦阵我们轻易地走出了。想到诸葛武侯在鱼腹浦摆下的巨石八卦阵,我总觉得那是小说家言,几块巨石能困住数万人马?八卦阵传说得神乎其技,其实就是个迷宫,生门是出口。进入了迷宫,就算找不到路,认准一个方向,从巨石中穿洞就行了。

从八卦阵下来不远,就到了炼丹湖了。高山上的平湖确实少见,毛泽东笔下的“高峡出平湖”,那是人工伟力的结果,这种天然湖泊还是第一次见到。正因为出现得神奇,所以据传左慈曾在此炼丹,此湖也因而得名“炼丹湖”。湖边有左慈炼丹处,一个不大的山洞,左慈加一童子居住其间,没有任何生活陈设,唯有一只仙鹤和一个丹炉,真正仙家气象,去冗存精,果不一般。也许,只有至简,才是生活的真谛,也是得道的真谛。旁边有葛洪的石像,据传是葛洪曾在此问道,不知是不是向左慈求教。两人虽然生活朝代不一,但“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神仙嘛,纵游千古是常见的事。湖水青碧,只可惜浓雾弥漫,能见度极低,不能更好的欣赏湖光山色。沿着湖边走,有巨石形成的龟兔、猫鼠等造型,颇为有趣。

从炼丹湖下走入东关,首先来到了迎真大道。沿着迎真大道,就是迎真峰。迎真嘛,迎接真人,肯定是哪位仙人在此修身养性。不过,迎真峰东视野开阔,是观日出的极佳所在,所以理解为迎接真乌也未尝不可。攀爬迎真峰的山路极险,就是从山石上开凿出的淡淡石阶,而且山石倾斜,非常难走。现在也修了栏杆,好多了。迎真峰上有个小亭,想必是迎来的真人休憩之地,据说有驴友会在这个小亭中竖帐篷打地铺以观日出,让我十分佩服。不过,虽然这也许是当年仙人的生活状态,我却始终怀疑,山上有没有野兽虫蛇什么的,它们可不管真人假人,照样袭击无误。

东关和西关不同。西关是主游览区,而东关目前仍处于开发状态,其实景区管理者是不让游人游玩的。但正因为没有开发,山路极富野趣,驴友们更热衷于游览东关。东关的山路难走多了。我们小心翼翼地沿路前行,还穿过一条根本不存在而是被驴友们踩出来的路,来到了阳关三叠。记得在泰山,也有阳关三叠景点,其实就是三段难走的山路。这儿也是,从山底到山顶的大天门大约一千级台阶,一般人都无法一气爬上,于是在稍有空当的地方供人休息,总共三处,称为三叠。朋友是资深驴友,可以一气爬上的,他和我赌赛,说我不可能一气爬上,我不信,于是憋着一口气往上爬,走过了一叠二叠,到了第三叠时,再也爬不动了,手脚并用爬到了休息处。赌赛胜负不重要,已经爬到脚软了,从山上摔下不是闹着玩的。歇了好久,最后终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到了大天门。回望山路,自豪感油然而生,两侧山峰呈现出V字形,我们就从两峰之间爬上来了。想到王安石《游褒禅山记》中所说:“故世之奇伟、瑰丽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终于明白旅友们为什么热衷于游东关了。

沿着崎岖陡峭的山路,来到了鹊桥。鹊桥名称很美,但实际上很陡,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一尺宽的山路,还是倾斜的,幸好悬崖处修了栏杆,否则我是不敢走的。如果牛郎织女都是走这种鹊桥相会,我是真心佩服他们为爱渺视一切困难的勇气。鹊桥以后的山路更加难走,一直到奇谷天梯,在悬崖处有栏杆,那边峭壁处根本无法安装栏杆,仅仅从山石上打了几个洞,方便手伸进去作为支撑。到了天梯处,两侧峭壁,中间一人宽台阶,随着山型弯曲,人走时也要随着山型弯着身子,累则累矣,但也感到趣味。

走过奇谷天梯,路好走了很多,就是普通未修的石子路,一直到废弃的东大门。其间有一个观景亭,总以为是游目骋怀亭,旁边亭名介绍却是游目聘怀,真真好笑。出了东大门,算是游览完了整个天柱山。

想到西关的平坦和东关的趣味,不禁感慨,人生何尝不是如此。我们希望人生能够平坦舒适些,能够很舒适的走完人生的历程,但却少了很多人生的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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