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灭

有人说，爱情是人世间最美好的。善良的人相爱了，结局又如何呢？

一、过往

于龙看着坐在面前的羊羊，沉默着。羊羊对他笑了笑，同样沉默着。

两人是曾经的恋人。那段时间，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他们经常无忧无虑地骑行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兴致勃勃地流连于廉价的歌厅舞肆。他们含情脉脉地在夜色中的小林中对视，热情洋溢地在无人的流水边拥抱。在他们看来，世间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分开他们，只要两人在一起，生活是那么的简单美好，他们以为，天地、时间都会凝固成他们在一起的永恒。

但是，有一天，羊羊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她离开了家庭、离开了工作、甚至离开了他们在的城市。她的手机停机了，于龙联系不上她。于龙疯狂地寻找羊羊，找不到。他找到羊羊单位，单位告诉他羊羊请了长期病假，也没说到哪儿；他找到羊羊家，羊羊家人不告诉他羊羊在哪，只是转告了他羊羊的话：“我不爱你了，我们分手吧。你不要再找我了，我也不会见你。”他找遍了和羊羊曾经共同走过的每一个地方，只是增加了他的回忆和惆怅。于龙痛苦、抑郁、烦躁，满腔怒火和怨恨无从发泄，他哭过，恨过，他不理解，都说女人易变，但也没有这样无缘无故的凭空消失吧？他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做错，到底发生了什么，羊羊为什么事离开自己，但没人告诉他。

就在他万念俱灰身心皆疲的时候，一个女孩出现了，她很善良、温柔，她喜欢于龙，她经常陪着于龙，听着于龙絮絮叨叨地说着他的痛苦，她甚至为了陪同于龙宁可得罪领导而不愿加班。是她的柔情让于龙感受到了被爱的幸福，重获了新生。他很感激那个女孩，虽然他心里知道，也许他谈不上爱，但也不讨厌那女孩，生活本来没有完美，所以两人还是顺理成章的成了恋人。

二、重逢

于龙再见到羊羊是一年后的偶然一天，当时于龙和他的女友正准备购置家具布置婚房，路上偶遇了羊羊。羊羊看到于龙和他女友，一点没有吃惊，显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近况。于龙看到她，满腹的狐疑和怨恨想向她倾诉，但女友在侧，说不出。羊羊只是淡淡地告诉他，她停职了一年，出去转了转，觉得以前的生活太单调，想换一种生活，所以和以前的一切都告别了，连手机都换号了。当然，最终还是回来了。于龙向她介绍了自己的女友，然后问她的近况，她说自己一切都好，也有了男朋友，并且也准备结婚了。

时间就这样流驶，两人曾有的共同经历成了昨日黄花，而且似乎是被科波菲尔那神奇的魔术手凭空抽走了一样，不留一点痕迹。本来生活也许就这样平淡无奇的过去，可是，羊羊又凭空出现了。看到了羊羊，于龙的心里又出现了阵阵涟漪，可看着女友幸福甜蜜的笑容，看着女友不停地筹划婚后两人的生活，他只能强行压制心中的波澜。生活就是如此吧，不能怨天尤人，也只能顺天应人。他经常想起羊羊，有时是甜蜜的回忆，有时是愤怒的怨恨，他想去质问羊羊，可是又觉得没有必要，只能暗暗深藏心底。他无数次想到自己见到羊羊的情形，可真正见到了，却是那样的平淡无奇。毕竟，两个人走了不同的路。他有了女友，而羊羊也有了男友。

两人各自结婚了，再也没有见过面。直到有一天，于龙和自己的朋友酒喝多了，不知怎么提到了羊羊，他放肆地向朋友倾诉着自己对羊羊的不满、愤怒，和从未逝去的爱。他朋友叹了口气，告诉他，其实羊羊从未变心，只是得了一场具有传染性的大病，而且病势沉重，很有可能危及生命。为了不拖累于龙，她向于龙隐瞒了，并且决定离开于龙，宁可于龙误会自己。善人天佑，她病情恢复了，这是个奇迹。可是她回来以后，却听说于龙重新有了女友，她没有埋怨，也不想破坏他们，所以就没有再和他联系。其实直到于龙结婚，她一直都没有男友，只是在于龙结婚后，她很快嫁人了。于龙大惊，酒全醒了，呆呆地看着他朋友，哽咽了。这么多年的秘密解开了，他对羊羊因爱产生的恨全部消弭了，他迫切地想见到羊羊。于是，他们有了开头的一幕。

于龙心里不知什么感觉。看着羊羊，他想到了当年两人亲密无间的携手拥抱，那是多么快乐的日子，可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他知道羊羊是对自己好，可他还是感到了欺骗。他生气，为什么羊羊不告诉自己实情，让自己有了背叛和负心的感觉。终于，他叹了口气，开口了：“我都知道了。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了解我吗，我爱你，不管怎样，我都不会离开你。”羊羊回复很直接：“你爱我？还不是你离开了我？再说，我也不爱你了，今天我是作为普通朋友见你的，不是和你讨论当年的感情的。”于龙也生气了，大声说：“我没想离开你，我找遍了我们共同走过的地方，一直找不到你，我找到你家，你家人只让我别再找你。你莫名其妙地和我分手，还说我离开你？找不到你怎么办？我一辈子不结婚？你要告诉我实情，我当然会等你，会照顾你，可你告诉我的是分手，是你抛弃了我！”终于，他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羊羊见他流泪了，愣住了，良久，摇摇头，说：“算了吧，我不怪你。过去的就过去吧，我们以后只能是普通朋友，不管怎么样，我们的爱情没有了，我也不会再爱你了。”于龙越听越激动，他紧抓住羊羊的手，似乎怕她离开，大声说：“我一直爱的是你，我并不爱我妻子……”羊羊打断了他，抽出了自己的手，正色对他说：“请你尊重我，也请你自重，我们都是有家庭的人，就算你不爱你妻子，我还爱着我丈夫呢，请你以后别碰我。还有，为了不让我丈夫和你妻子介意，我以后不会单独见你的。”说着，起身要走。于龙怔怔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羊羊看看于龙，想离开，又有点心疼，终于柔声说：“别傻了，我们不可能了，但我们永远是朋友，还不够吗？”于龙傻傻地看着羊羊，流着眼泪，慢慢点了点头。羊羊看于龙流泪了，扭过了头，身子稍微有些抖动，不过，她还是站起身，对于龙说“我走了”，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于龙。

三、变故

这以后，他们也见了几次面，但于龙总觉得羊羊对他变了，变得若即若离，可有可无。他无可奈何，也知道羊羊是对的，因为他们身份变了，不是恋人而是普通朋友。还有，他们不再是单身，而是有着家庭的人，不能再谈情说爱。只是，他不自禁的会想到从前，想和羊羊分享当年的快乐，但每次提到当年，羊羊总会生气，有时甚至会不留情面地拂袖而去。终于，于龙死心了，他知道，羊羊不爱自己了，她爱她的丈夫。看来，他的朋友误导他了，羊羊也许当年就变心了。算了吧，他也不再去约羊羊了，权当自己爱错人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于龙又是一次和朋友的偶然交谈中，听到了羊羊的近况，他惊呆了。羊羊结婚不久就离婚了，原因是她丈夫出轨。于龙脑中快速闪过他朋友的话，他知道自己错了，羊羊并不爱她的丈夫，她只是需要婚姻而婚姻，可是，遇人不淑，这，这全是自己的责任！他再次迫不及待地见到了羊羊。

羊羊还是很平静，坐在他面前，脸上带着习惯性的微笑。他心里翻滚着自责、怨恨和怜惜，只是无从说起。良久，他看着羊羊，声音尽量温柔，轻轻地问：“听说你离婚了？”羊羊神色没有变，说：“你知道了？是。”于龙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反而羊羊看到他这样说不出话，笑了，说：“没什么，都过去好久了，当时看错了人，了解不深就结婚了，离婚也是解脱，我现在很好。”于龙叹了口气，低下头，自言自语似的嘟囔着：“都怪我，都是我的错……”羊羊收起了笑容，正色说：“和你没关系，我自己的事，只有我自己负责。你也只能对你自己和你妻子负责。”于龙不敢再说，漫无目的地和羊羊聊着天。他们聊得很愉快，于龙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在夜色中，小河边，树荫下，羊羊偎依在自己身边，呢哝絮语，经常是一个晚上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觉得两人话不停笑不断。可他看到眼前的羊羊时，她那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神色，却使他暗自神伤。变了，一切都变了，过去的一切再也回不来了。

于龙回到家，陷入了极端的痛苦之中。他知道，是自己的责任，如果自己没有轻率结婚，羊羊不会遭受如许磨难。他知道，自己一直爱的是羊羊，他觉得，自己结婚只是对现在妻子的义务和回报。他的妻子很善良，很爱他，但他知道，他不爱妻子，而且两个人性格不太合，总会有种种矛盾产生。更令他无法承受的是，同样一句话，他对妻子说了，总觉得妻子不太能领会，而当年他对羊羊说过，羊羊立即能会心地微笑了。当然，他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他知道，爱情不是婚姻，爱情很浪漫，很美好，而婚姻家庭生活很现实，难免磕磕绊绊，所以尽量敷衍。套用本山大叔的一句话“夫妻关系咋样？就那样呗，还能离咋的？”“离婚？”他脑中突然闪过这个词，他自己也觉得不寒而栗。他想到了妻子为家庭的付出，想到了孩子，自己暗骂自己。

算了，不想了，听天由命吧。于龙放不下羊羊，会经常约羊羊出来聊天吃饭，他不知道羊羊怎么想的，反正既不拒绝，也不答应，总是到了当天，说不定来，说不定不来。不过，只要见到羊羊，他就觉得很快乐。他和羊羊在一起非常开心，两三个小时能转瞬即逝，他们还是有着说不完的话。但他回家后，看到妻儿，他又充满了内疚。他知道，自己对羊羊的感情一直未变，本来，羊羊爱上了别人，有着幸福的生活，他死心了，也放心了，可是他现在明明白白地知道，羊羊的生活并不顺心，她迫切地需要关心和照顾，可他不能，他是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但是，错误已经造成，他能改正吗？放弃妻儿，放弃家庭，尽管这个家庭也许并不令他称心，但毕竟他和妻子都在苦心经营着这个家庭，能说放弃就放弃吗？还有，周围人对他怎么看？始乱终弃？出轨？这些令他听到都不寒而栗的词语，活生生地发生在他身上，他的道德感呢？可是，想到和羊羊在一起的快乐，他又觉得，世间一切都是浮名，只有快乐，是真实存在的，为什么不能追求自己的快乐呢？他不知道怎么办，整日浑浑噩噩。

四、虚妄

其实有一个办法，很简单——婚外情。但这是和于龙的道德观相对立的。于龙在纠结了好久以后，决定还是向羊羊告白。他宁愿做一个背叛自己道德，也不愿背叛自己心灵的人。他相信，羊羊是理解自己的，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在抨击自己、唾骂自己，那又怎么样？在他不成熟的心里，这样既可以背负起对家庭的责任，同时又可以很好的关心照顾羊羊，也许是一种方法吧。

他见到了羊羊。羊羊还是很轻松地和他聊着天，还是只谈现在，不谈过去。他多次想把话题引到他们的当年，但羊羊都拒绝了。在几次徒劳无功的尝试以后，他有点愤懑，决定直接说。他盯着羊羊的眼睛，语气很坚定：“羊羊，我有话对你说。”羊羊讶然地看着他，但很快眼睛避开了他，低头看了看手机，说：“对不起，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有话以后再说吧。”于龙宛如凭空被霹雳击中，他知道羊羊很聪明，他知道羊羊明白自己想说什么，他更明白，羊羊是直接用态度告诉了他答案。他不知道怎么办了，眼睁睁地看着羊羊离开，连送别都忘了。

回到家，他想起过去和羊羊在一起的种种美好，决定还是向羊羊表白，于是，他寄出了自己的思念：

“羊羊，我爱你。

你知道吗，从我看你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的生命将注定为你而改变，我的一切将注定为你而存在。

我们曾经有着美好的过去，那时的我们，是多么的幸福！你拥有我，我拥有你，我们无忧无虑，生命中只有笑声和开心。我知道，生命不可逆转，可是，我宁愿回到那时的我们，会永远生活在与世隔绝的伊甸园中。每次我想到过去，我在睡梦中都会笑醒。

你不愿再爱我，我不怪你，是我的责任。可是，我想为我赎罪，我要关心你，照顾你，我不愿看见你再受到任何打击和痛苦。相信我，看见你难受，我会难受百倍！只要你乐意，我宁愿你将你的痛苦转嫁给我，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做。

红尘滚滚，知心一人。没有你，我的心灵是一片荒芜，我的生命是行尸走肉，我活着的一切都没有意义。看到你，你才感觉到我有了灵魂，幸福的灵魂。

羊羊，你是我圣洁的天使，是我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想到你投入别人的怀抱，我就痛不欲生。你要相信，世界上没有谁能像我一样的爱你，我爱你的一切，爱你的身体，爱你的灵魂，爱你所有的缺点和任性，甚至爱你对我的责骂和鞭笞！

羊羊，我错过了你，是我一辈子的过错。可是，你不能让我纠正我的错误吗？

羊羊，请你答应我，让我爱你。我会永远珍惜你，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点的侵害，不会再让你感到一点点的委屈，相信我，我注定为你而存在，我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让我们的笑容常在，让我们的幸福永远，让我们不离不弃，直到生命的终结！

羊羊，请相信，我，永远爱你。”

信寄出后第二天，他惴惴不安的约了羊羊。羊羊来了，微笑中有一种复杂的神情。于龙急切地对她说：“我的信收到了吗？”羊羊看着他，神色凝重而严肃：“你知道，我深受背叛的伤害，所以，我最讨厌背叛。我不希望你也是一个没有责任感的人。我们是不可能的，你要对你的家庭负责。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以后不会再见你。”于龙的心掉进了冰窟，浑身颤抖。但是，理智告诉他，羊羊是对的，婚外情既是对自己家庭的不负责任，更是对羊羊的不负责任。他嗫嚅地对羊羊说：“你爱我吗？”羊羊笑了：“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只想把你当成好朋友。你不适合我了，我需要一个终身伴侣，而不是婚外情。你这样做，对你、对我、对你的家庭都是伤害。如果你以后还想和我交往，请你别再提这件事了。”于龙无奈地点点头。

五、红灯

生活在继续。于龙在羊羊和家庭中纠结着，他感到了心力交瘁。他明白，自己应该忘记羊羊，可春蚕到死丝方尽，对羊羊的思念从心底升起，丝丝缕缕，连绵不断。他不自觉地回到了当年的快乐时光，爱情的幸福充斥着他整个身心。尽管羊羊明确表示了拒绝，他还是没有死心，想方设法地见到羊羊，陪着羊羊。他要让羊羊知道，自己的爱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虚妄。他要让羊羊感受被爱的温暖，从此远离孤独。他心无旁骛地为着羊羊，很快，他的妻子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明显感受到了冷落，夫妻关系也在逐渐恶化。于龙没有遗憾，他放任着和妻子矛盾的发展，并且越来越感到羊羊的温柔善良。在心里，他甚至有一种残忍的想法：婚姻是他的枷锁，没有婚姻，他就能改正当年的错误了。

终于，于龙的婚姻亮起了红灯。在一次不知为什么原因的争吵中，于龙和他妻子针锋相对毫不相让，矛盾在不断升级，最终，于龙提出了离婚。他妻子什么都没说，看了他一眼，淡然离开了他。于龙感到了后悔，感到了痛苦，但又有一点解脱的快意，他立刻拨通了羊羊的电话，希望能得到羊羊的安慰。

羊羊接了电话。“羊羊吗，你今天有空吗，我要见你。”“今天？可能不行，我有事。”于龙简直要哭了：“我现在心里很乱，一定要见到你，你克服一下吧？”“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想和妻子离婚，心里比较烦，想和你说说话。”于龙明显感觉到羊羊的声音变冷：“对不起，你和你妻子的事我不掺和，但我明确告诉你，我已经有了男朋友，你不要再对我有什么想法。”说完，电话挂了。

于龙真正感觉到了天塌地陷，本来感受到的痛苦突然间放大了，他生活中的一切化为了乌有。他一直以为，羊羊永远是自己的支柱，现在，这根生命的支柱轰然倒塌了。原来，羊羊是真不爱自己了，自己对她所有的期盼，她能带给自己的幸福都是空中楼阁，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海市蜃楼。他呆呆地在家中坐着，班也不上，什么事都不做，任凭自己的泪水放肆地流淌。他的愤怒转让成了哀伤，他没有埋怨，只有着无穷无尽的伤感，他不恨任何人，他只恨自己命运不济，上天赐予了他如许痛苦。

是夜，于龙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他悲从中来，泪水湿透了枕巾。他想到了当年到处追寻羊羊的踪迹，想到了羊羊的温柔不再，甚至想到了其他种种令人不快的事情。生活，就是悲剧吗？他揽衣起身，看着窗外惨白的月色，心如刀绞，将满怀愁绪付诸文字，填了四首《生查子》：

“繁花月影齐，苦酒无人对。欲醉忘相思，谁解心中累。

迷离醉眼斜，却把心儿悔，寂寞独身眠，宁可相思泪。

独行暗夜中，大道无人影。寂寞路茕茕，唯有风霜冷。

人生我独行，黯黯难驰骋。只愿任丹心，孤苦原天命。

笙歌纵酒完，悲苦从天降。众乐乐何人，独乐心中恍。

忧愁自古多，孤独添惆怅。不见意中人，一任愁飘荡。

婆娑倩舞姿，寂寞无人望。心事付华章，孤苦无人赏。

知音自古稀，流水高山上。谁可付真心，相对情不忘？”

他没有将词寄给羊羊，觉得已不需要。他只是将词发在了自己的空间，但他看到，羊羊读过了这四首词。过了两天，他接到了羊羊的电话：“今天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在饭店，他见到了羊羊。羊羊审视着他，他勉强笑了笑。羊羊笑了，什么也不提，不着边际地和他闲扯。他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些，看着羊羊：“前天你为什么不肯见我？”羊羊笑了：“你说呢？”他字斟句酌地说：“我觉得，你或者爱上了别人，或者你是不想让我离婚。可是，我确实想离婚。”羊羊正色说；“你想得太简单了。离婚，谈何容易，我离过婚，如果不是我老公出轨，我是怎么也不会离婚的，你不知道离婚对你、对你妻子、对你孩子的伤害有多大。再说，你和我没在一起，所以你喜欢我，但如果我们真正生活在一起，我们也会有矛盾的。我知道，你的性格不适合我。”于龙急了：“你别劝我，我离婚是我的事，和我喜欢你无关。再说，我们曾经那么快乐地在一起，有什么不适合的。”羊羊想了一会，说：“好吧，我只是作为一个朋友看看你，你怎么决定是你的事，但我有了男朋友，我们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两人沉默了。最后羊羊对他说：“我们还是好朋友，相互关心是应该的，我可以陪你吃吃饭聊聊天，但你不要再提到我们之间怎么样，否则我不会理你的。”

回到家，于龙反复思忖着羊羊的话，心里逐渐平静了。至少，他知道了，羊羊还是关心他的，尽管他们不再是恋人。当然，羊羊的话有道理，确实，离婚是伤害。而且，他如果和羊羊结合，还有很多现实的困难。算了吧，生活，本来并不如意，得过且过吧。

六、离婚

于龙和妻子还是处于冷战状态。他想缓和，想和妻子交心，可看到妻子对他冰冷的态度，总不自觉的无名火起。他也知道，这是自己的原因，他冷淡了妻子，但他就是不想向妻子认错。他想，如果自己深爱妻子，自己不会和妻子计较，会道歉请求妻子的原谅，也会和妻子和好如初的。可是，也许他不肯承认，他潜意识内确实对妻子有怨恨，正是她，影响了自己和羊羊的爱情。他的执拗，还有他在羊羊那受挫的骄傲，一起迸发了出来。他不想和妻子交流，任凭家庭关系像冰一样冷淡。

在一次和羊羊的交往中，于龙看到羊羊不停摆弄着手机，似乎有点心不在焉，问道：“你怎么了，有事吗？”羊羊回答：“没什么。”过一会，羊羊大概想起了什么，问于龙：“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是男性，你说一个男人平时不打电话，老是在酒后打电话，这说明了什么？”于龙明白了：“你谈朋友了？恭喜。他平时不打电话，说明他害羞，他酒后有了勇气，向你表白，说明人家喜欢你啊。”他是笑着说的，但是心里一阵阵的刺痛。羊羊点点头：“也许吧，但是我不喜欢。他酒多了就胡说八道，而且说个不停，我想说话都插不上嘴。”于龙淡淡地说：“别介意，男人都是这样。我们有时酒喝多了，也会打电话给关系比较好的女同学什么的，去骚扰人家。”说着，他笑了，但他知道，自己笑得很难看。不过，他从心底为羊羊感到高兴，她确实需要一个真心喜欢她的人，关心她，保护她。羊羊没再说什么，只说再考虑考虑。于龙问羊羊：“那你喜欢他吗？”羊羊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他在外地，我们只能周末见面。说实话，见到他我也很高兴，但见面时间长了总觉得没有话说，想走。”“你们是别人介绍的吧？你们交往的目的不是普通朋友，也许你还没适应他，但你要早做决定。”羊羊点点头，说：“我也正为此烦。”

于龙想了半天，对羊羊说：“我给你出个主意。你不是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觉吗，你试试喜欢他，给他一次机会，然后看他的表现，你就会知道自己对他真实的感觉了，你也可以做决定了。”羊羊笑了：“刚才你不知想什么的时候，我已经拒绝他了。”“啊？你真任性。”他脸上显出遗憾的神情，但是心里乐开了花。

回到家，看到妻子对他不理不睬的神色，他终于下定决心，决定不管怎样，还是离开这个缺少温暖的家庭。他对妻子说：“我们离婚吧。”妻子更生气了，高声说；“这就是你这几天考虑的结果？好啊，我没意见。”他低下了头：“你放心，我会把所有财产留给孩子，孩子你要就归你……”他的妻子更生气了：“这些重要吗？”他头更低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妻子也气呼呼地不理他了，自己去做自己的事了。

过了几天，几个朋友见面，有于龙和羊羊。于龙想约羊羊早点来，但羊羊没有。于龙抽个空，单独遇到羊羊时，对她说：“晚上我送你，我有话和你说。”羊羊调转了头，轻声说：“以后吧，今晚我不舒服。”于龙看着羊羊，但是羊羊始终回避着他的眼神，只能叹了口气。

好在晚上他们结束后，其他几个朋友都有事离开了，于是，送羊羊回家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在了于龙身上。在路上时，于龙再次和羊羊说：“到你家后，别急着回去，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太晚了吧。”“没关系，就几句话，我必须和你说。”“还是不必了吧，什么都不必说了。”到了羊羊楼下，羊羊转身准备上楼，于龙大声对她说：“你真的就这样放弃？如果我离婚了呢？”羊羊眉头微蹙，也许是害怕于龙的声音惊扰了邻居，对他说：“好吧，我们到旁边，你有话就说吧。”到了旁边，于龙也为自己的突兀感到奇怪，他沉着声音，对羊羊说：“你知道吗，我还是准备离婚了。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但这是我内心的选择，我决定遵循自己的内心。但是有一点，我想放弃一切财产给我妻子，孤身投靠你，你会接受吗？”羊羊看着他，沉思良久，最终似乎下了决心，对他说；“我们不适合，你性格犟，我也是。再说，我有了男朋友，你没机会的。我不会接受你。你说到财产，不是我考虑的问题。”于龙生气了：“你别再骗我了，你刚刚拒绝了一个追求者，你如果有男朋友，你会和别人谈？”羊羊笑了：“很正常啊，我和我男友分分合合，我自己也拎不清，所以我又和别人谈了呀。现在我做了决定，拒绝了别人，我在等我的男友。”于龙觉得有些悲哀：“你真的不给我机会？我真的准备离婚了，不管你爱不爱我，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你离婚的。我离婚后，你还是连接触的机会都不给我？你宁可和陌生人接触，也不愿意和我？”羊羊不假思索斩钉截铁地回答：“你离不离婚是你的事，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你别以为你是为我付出，其实我的承诺也是我对你的付出，告诉你是不可能的。”她的声音温柔了些：“你运气不好。其实，如果你早几年和我说这些，也许我会感动，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你没出现，反而是我的朋友给了我无私的关心和帮助，所以我爱上了我的朋友，我愿意等他。你是没有机会的。也许你离了婚，我却和别人结婚了。”于龙无语了。羊羊已经说得很明白，他不相信也不可能了。他只是痴痴地看着羊羊。羊羊不再理他了，转身回家了。他试图叫住羊羊，可叫住了又能如何？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羊羊回家，然后默默离开。

回到家，于龙看着对自己不理不睬的老婆，想着毫不留恋离开的羊羊，心里感到了万分悲凉。他试图和老婆和解，但看到老婆很冲的回答，还是觉得太费心费力了，不值得。他最后和老婆说；“离婚？”老婆这次连气都没生：“可以。”

又一个不眠之夜。于龙在想，羊羊啊羊羊，你为何如此绝情？你知道吗，我是决定为你放弃家庭了，我没有骗你，而且我的离婚已经要成为现实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障碍了，你为什么不能给我鼓励？你真的爱上了别人了吗？我们曾经的一切，就这样化为虚幻了吗？他想起了当年和羊羊携手缠绵的情义，又想起羊羊转身离去的背影，还想起了妻子冷冰冰的态度，不管了，至少羊羊，曾经给过自己真实的幸福，而家庭，貌似幸福的家庭，给自己的只是责任和承担。是自己的失误，让羊羊遭受了真正的痛苦，自己应该加倍地为羊羊赔罪。

第二天大早，他立即发了信息给羊羊：“我离婚了，就准备办手续。你说的一切我都不介意，我只是恳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请相信我，我会比你的朋友、比所有人对你更好。”羊羊回信来了：“你不要再想了，我的想法不会变。忘掉我们曾经的一切，也删除你我之间的信息吧。”于龙彻底绝望了，他知道，自己的羊羊确实变心了。他一直觉得，羊羊在他身边，关心他，照顾他，虽然羊羊一直拒绝给他机会，但他不相信羊羊会爱上别人，他相信，会有一天，羊羊会回来的，他已经准备好用最艳丽的玫瑰迎接她的回来，但这一切，随着羊羊要他的删除一切让他彻底绝望了。他想不明白，羊羊爱上了谁，为谁而放弃了自己。他再次发了信息给羊羊：“你真这样绝情？连我拿着离婚证找你都不给我机会？”回复很简单：“是的。”

七、矛盾

于龙彻底丧失了理智。嫉妒，还有痛苦，让他完全对羊羊失去了信心。他想到羊羊对他说的话，心里一片冰凉。他想不通，羊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知道，羊羊一直关心自己，难道这种关心，只是一种戏弄？是对自己背叛羊羊的报复？他反复思忖羊羊的话，心里感到了寒意：羊羊一直有男朋友，然后她还在和别人谈，只是因为和男朋友分分合合，这不像她的作风，她怎么变这样了？还有，羊羊应该爱的是已婚人士，因为她在等那个人。他不怪羊羊爱上别人，谁让自己在羊羊最困难的时候不在呢？但是，他有点恨羊羊，你困难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才是最爱你的人！他最不能理解的是，既然羊羊最讨厌出轨，不愿意和自己发生婚外情，那么，她为什么愿意等别的男人！他越想越生气，毫不客气地发了信息给羊羊，直接质问她。

羊羊回信很简单：“我没有对不起你，你怎么想是你的事。你在诋毁我，我不会原谅你。”寥寥几句，让于龙醍醐灌顶，他想到了羊羊的善良。他为自己的质疑感到羞愧，立即发信息给羊羊道歉，可是，羊羊不再回了。他想打电话，发信息，但他害怕，这样做是不是增加了羊羊对自己的讨厌？他知道，羊羊其实很有主见，谁也改变不了她的，包括自己。他相信羊羊的善良，也愿意道歉，可他还是想不通，羊羊爱上了别人，而且她说得有根有据，可自己，从未对羊羊变心，尽管自己和别人结婚了。自己怀疑错了吗？羊羊可以向自己解释啊，她为什么不解释？是不屑，还是不能？他已经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但羊羊，还是不屑于理他，这是谁的错？算了，不管是谁的错了，误会就误会吧。他强迫自己，不再想羊羊，为了让自己死心，他甚至删去了羊羊的一切联系方式。他甚至想，羊羊是自己痛苦的根源，让这场痛苦早日忘却吧。

八、理解

看似简单却艰辛，忘记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可对于龙来说，遗忘却是一件无法完成的事。他的痛苦，从心里升起，他每日回想着和羊羊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着羊羊那无邪的笑容，他总觉得，是自己错怪了羊羊，羊羊那句“我没有对不起你”，一定是羊羊的心声。他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羊羊的电话。他在想，也许羊羊不会接，但毕竟，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羊羊接了，语气很淡：“有事吗？”于龙心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兴，他知道，羊羊还生气，但显然没有将自己列入黑名单。他对羊羊说：“我有话想和你说，方便吗？”“现在不方便，以后吧。”虽然羊羊很快挂了电话，但于龙没有伤心惆怅，他知道，自己做对了。

于龙想来想去，还是写了封信给羊羊；“小妹，我做了件错事，我很后悔。更为后悔的是，我把与你有关的所有信息都删了，有负气的因素，更为重要的是，我想逼迫自己抹去对你的记忆。

我爱上了你，我打定主意离婚娶你，你没给我承诺，没关系，但我知道，我离婚了，你会嫁给我。可是，我没有一句话骗你，我已经着手离婚了，你告诉我，你和我是不可能的，你从未给我承诺，我受得了吗？

凭心而论，你说你喜欢别人，说我们合不来，我认为你是找借口，是因为你善良，不想让我因为你离婚。但是，坦率地说，我即使因你而离婚而且你也没有嫁给我，我也不会怪你，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也和别人相处，也不知道是否合得来，更何况，我们曾经相处那么融洽，你怎么知道现在合不来？你为什么不试试？至少，我们在一起很开心，不是吗？如果我们真的相处了，你拒绝我，我不会勉强你。

最关键的，你说你心有所属，我一直认为你是在糊弄我。我相信你，如果你有个男朋友，哪怕分分合合，你是不会和别人接触的。我就是看到你刚拒绝了一个追求者，所以下定决心的。可是，你说出了真实，因为有一个人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你很多，所以你念念不忘，这让我无法不相信。你有男友，还在和别人相处，让我觉得你太不可思议了。你变了，不像原来的你了。当然，我还是相信你的善良，但你至少也要告诉我，我想错了吧？

好吧，你和他谈，很正常，可如果他是单身，你们谈了这么久，早该有了结果，或者分手，或者结婚了吧？你明明白白告诉我，你在等他，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是已婚人士。那问题来了，记得你指责我花心，认为已婚人士应该忠实，那我实在无法理解你对他的感情，所以我说，你的行为太古怪了。

我真的不明白，我不了解你，是你变了吗？我对你说出我真实的想法，就算你不高兴，你可以痛斥我，难道我真的做了让你无法原谅的事？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爱你的，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够成为好朋友。如果你原谅我，发个信息给我，我们还是好朋友。如果你确实决定不给我机会，我说过，我不会再发信息打搅你。”

羊羊的心颤抖了。于龙猜对了，羊羊其实一直深爱着于龙，从未变心。当年她突然离开于龙，是因为她以为自己的病将不治，为了避免于龙伤心，而且也不想让于龙看到自己憔悴的神色，所以毅然离开了于龙。她不怕死，但她只想将自己的美丽永远留在于龙的脑海中。病好了，她立即去找于龙，她没有通知于龙，是希望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然而，不幸的是，她看到的是于龙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她不愿面对于龙，从朋友那打听了于龙的近况，知道了于龙对自己的执着和那女孩为于龙的付出，更知道了于龙已经和那女孩准备结婚。她没有埋怨谁，只是哀叹造化弄人和命运的不公。

她不想介入于龙的生活，只是也忘不了于龙，所以，当于龙联系她时，她一直强压住心头的波澜，尽量以普通朋友的方式和他交往。她知道，自己不爱丈夫，但她准备就这样和丈夫厮守终生了，然而，她无法原谅丈夫的背叛。她离婚了，她明白了于龙对她的爱依然存在，但存在又如何？她不愿意于龙同样是一个背叛者，而且她所受的伤痛，她不愿意加之于另一个无辜的女孩身上。所以，她以种种理由拒绝于龙。是的，于龙也很聪明，她骗不了他，所以，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杜撰出莫须有的男朋友。她没想到，她的杜撰让于龙对她的看法急转直下，这让她很难受。她确实生气了，于龙难道真的不了解自己？现在她明白了，不是于龙的错，确实是自己编得太离谱。她知道，于龙是一个骄傲的人，以前和自己相处时几乎都没向自己道过歉，如今为了一个并不是错误的错误，能够如此低声下气一再请求自己原谅，说明他确实深爱自己，也成熟了，值得托付终身。她甚至在想，自己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委屈于龙，她相信只要自己点头，是会和于龙在一起的，可是，她想到自己丈夫的背叛，想到于龙妻子的泪水，她真的不落忍。

“是的，不管怎样，我的快乐决不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经过反复的思量，她决定还是拒绝于龙，让于龙自己处理他的婚姻吧，宁可他现在痛苦地选择，也不能让他们觉得有任何负罪感。因为她知道，于龙是一个任性的人，他也许不会后悔离婚，但他肯定对妻子怀有负罪感。当他确实知道自己和他已经不可能了，他如果还离婚，那一切问题就解决了。可是，她又在想，于龙也是一个善良的人，他会离开他的妻子吗？算了，由于龙决定吧，生活和爱情，孰是孰非，本没有人能说清楚。

于是，她回了信息给于龙，内容很简单：“如果你就此不提我们的事，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否则，我还不会理你。”于龙终于知道这辈子与羊羊无缘了。回到家，看着瘦弱的妻子，他心如刀绞。他要补偿妻子，他因羊羊忽略了妻子，这是他的错。不管怎么样，不管爱不爱妻子，他必须要对妻子好，这是他的义务。他任凭妻子对他的责骂，只是紧紧抱住了妻子：“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永远不会分开。”在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是在对羊羊说话，这应该是羊羊的权利，只是，他没办法对羊羊说出，只能对妻子说了。果然，他的妻子原谅了他，家庭危机结束了，于龙和羊羊也结束了。

生活还是在继续，不知过了多久，他又一次遇到了羊羊，他对羊羊说：“你和他怎么样了？”羊羊一愣：“谁？”“那个关心你的人啊。”羊羊笑了：“你猜得对，其实我不爱任何人。以前是有人关心过我，但那是过去式了。我当时对你生气，其实并不因为你说什么，是因为你确实不了解我。当然，我也没想到，是我给了你误解。我骗你，只是要你明白，你不应该离开你的家庭。其实像现在这样多好，你是男人，你要担负起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我是有心理负担的，所以我永远不会和你在一起。生活，绝不是只有爱情这样简单。”

于龙彻底明白了。是啊，生活，绝不是只有爱情这样简单，相爱很容易，生活很复杂，羊羊是对的，现在的状态是最好的，谁都没受到伤害。可是，他的感情，他和羊羊过去的种种呢？生活，成熟，理性，善良，就这样令人冷静、令人冷酷吗？他看着羊羊，再次叹了口气。

生活和爱情，就这样矛盾地横亘在了两人之间。如果他们没有那么善良，事情也许很简单，可是，善良的人们啊，你们是选择了幸福，还是不幸？相信你们，不幸是暂时的，幸福是永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