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信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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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信民
小的时候，裹脚老太太随处可见，家中只要是祖孙三代的，奶奶大多是小脚老太太。
班上邻桌几个同学中，“鱼儿”“虎子”“狗财”“簸萁”的奶奶，都是用布帛缠裹起来的小脚。
唯独鱼儿的奶奶脚有点独特，既说不上完美无缺的“三寸金莲”，又称不上完整无憾的“大脚”。
有一年秋末，虎子的父亲过生日，鱼儿的奶奶精心画了一副老鹰水墨画，馈赠于他们家。这副画中，一只老鹰站立在青松翠柏枝上，隐隐约约有一些起伏相连的山峦……
虎子母亲很是欢喜，赶忙找人把画装裱起来，悬挂在她家客厅的正中央。
一到春节前两天，奶奶就挥毫泼墨，写上好些副对联，吩咐鱼儿给邻居家送去。大伙儿也会把家里备的年货，像大红枣、瓜子、花生、糖果等，回赠给他的奶奶。
每当鱼儿做完作业后，没事在院子里玩陀螺时，奶奶总爱打岔分散他的注意力。
一会儿问：狗财的母亲会针线活不？
一会儿又问：虎子的父亲上班是骑单车，还是走着去？
要么问：簸萁家一天三顿饭都吃些什么……
鱼儿是有问必答，从不敷衍了事。
奶奶有个看似不起眼的毛病，灶台上的活计从来不管不问，直白地说，她就不会做饭。至多摘摘菜、洗洗菜什么的，偶尔也抹抹桌子、板凳。她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看书上。
鱼儿的父母“孝道为本”，像敬神一样敬着鱼儿的奶奶，宁可再苦再累，也不让最亲的人受半点委屈。
左右邻居也都觉得奶奶气质高雅，知书达理，待人亲和，人颇为的亲切。
由于出身豪门世家，奶奶房间里藏好多的金银首饰。三年自然灾害那会儿，被收破烂的收去不少（一副金镯子能值个几元钱）。一次，奶奶大大方方地给了鱼儿二角钱，叫他没事儿时看小人书去，鱼儿高兴的赶紧给奶奶鞠了个躬。
过没几年，赶上破四旧、立四新的风口，家庭出身不好的人家，大多都要被红卫兵小将抄家。一天，七、八个人在他们家翻箱倒柜地搜查了一遍，把“珍珠玛瑙”“珠宝玉器”等老物件，统统给没收了。
打那之后，鱼儿家被戴上了黑五类的帽子。可奶奶她仍旧喜、怒、哀、乐不形于色，如同啥事儿也未发生过一样。或不清楚事态的后果，或念着奶奶的好，奶奶她不同流俗的品质，深深地印在了鱼儿脑海里。在他的心里头，奶奶是了不起的女人。
这一些年，裹小脚老太太不见了，但人们审美观好像越发苛刻了 ，什么是美、什么是丑，芸芸众生之中无几人知晓。
簸萁隔壁家老张的二丫头，为了增色，梦想“瘦骨嶙峋”，今天去脂，明天拉皱，后天隆胸……吃尽了苦头。
女人节那天，鱼儿老教授在台前讲课：千年延续缠脚的陋习之所以盛行，只能说明女性社会地位低下，估摸着是造物主马马虎虎地把人世间的男、女面相给弄颠倒了，而且是女追男？还是男追女？糊糊涂涂……
噢，说来说去，还就是造物主的错。让男人变得美丽点，像雄性的鸡、鸭、鸳鸯、孔雀、老虎、狮子……再去追求女人不得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