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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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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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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味道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北方某城市。

初秋的清晨,马路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辆公交车缓缓的停在站台上。十八岁的莫莉从公交车上跳下来,一路狂奔。她边跑边看手表:“糟了,肯定迟到了。”莫莉在一所机械学校上中专。全班四十名学生,只有五名女生。平时公交车挺准时,这次不知什么原因。莫莉气喘吁吁的跑进校门,跑上二楼,来到教室门前,教室门关着,里面传来老师浑厚的男中音,莫莉在门前停顿片刻,让自己因跑步而狂跳的心平复下来,她润了润嗓子高声喊道:“报告!”“进来!”莫莉推门而入,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她,特别是男同学。这种目光莫莉熟悉,她从小就是众人眼中的漂亮姑娘,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象趴着两只毛毛虫,初中时已出落成一朵出水芙蓉,亭亭玉立,楚楚动人。那时放学后,经常有男同学尾随,有一次课间休息,莫莉和另一名女生从走廊走过,有坏小子把旁边的男生往莫莉身上推,莫莉瞪他们一眼,轻蔑的不与理会。还有一次,放学后,莫莉和女同学结伴回家,途经一条小路,路面正在施工,路中央挖了一条深沟,沟的侧边留有一条窄窄的小路,莫莉与女同学走在小路上,迎面走来几个社会男青年,女同学在前,莫莉在后,当莫莉与他们擦肩而过时,走在前面的一个青年伸手想摸莫莉的脸,莫莉吓得“啊”的一声,一个箭步迈到沟的另一侧小路上,那几个青年边走边笑:“看把她吓的!”

思绪拉回,今天莫莉穿了一件红色上衣。上衣两侧各绣着一枝白梅。红衣服把茉莉俊俏的脸颊映衬的格外白皙,这些或欣赏或仰慕的目光追随着莫莉,直到她坐在座位上。

学校是走读形式,班上的同学都家在市内,学校地理位置不错,不远处是一座电影院。十八九岁的少男少女们风华正茂,青春逼人。放学后,他们像一群冲破马棚禁锢的亢奋野马,奔腾跳跃着涌向电影院。

女生们常常被男生们邀约着去看电影,盛情难却,坐在电影院中,不知何时就会有男生买来零食,传到女生手中,一会儿一袋花生米,一会儿一袋爆米花,女生们只管享用,不问出处,快乐的消费着男生们的慷慨。

电影正式开始前,通常会播放一些纪录片,这时候往往是男生们最活跃也是最能表现自己的时候,纪录片中有外国运动员在进行短跑比赛,几个男生激动的大声喊道:“欧文斯!欧文斯!是美国短跑名将欧文斯!”他们希望以这种方式引起女生的注意,注意到自己的见多识广,注意到自己的博学多才,就好像动物界中雄性向雌性求偶时,总会展示自己有多能干,有多强壮,或者自己的羽毛尾巴有多美丽,以引起雌性的关注和爱慕,最终以身相许,繁衍后代。

五名女生年龄相仿,梅兰个子最高,近一米七,身材适中,瓜子脸上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莫莉和辛珊的个子比梅兰略矮,辛珊,身材苗条,面容清秀,细眉细目,赵霞,娃娃脸,大眼睛,小巧玲珑,性格泼辣,正如她的名字,像朝霞一样充满活力,李红个子最矮,相貌普通,性格沉稳。

莫莉的性格文静内敛,不爱说话,这与她的家庭有关,她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是单位里的工程师。她有一个读高中的弟弟,父亲对莫莉要求极其严格,比如初中放暑假时,茉莉要负责家里的一日三餐,特别是午餐,要在父母中午十二点下班之前,把饭菜摆上桌。夏季午餐以面条为例:莫莉严格计算的时间,上午十点半在炉子上坐上一壶水,然后用小铝盆装上二斤左右的白面,到面条店去压面条,压面条需要半小时,茉莉赶忙去自由市场买黄瓜、长豆角、西红柿,再回到小店取压好的面条,回到家,壶水开了,倒入锅中备用,切黄瓜、炒长豆角、炒西红柿鸡蛋、熬花椒油,端上桌,再煮面条,捞出面条过凉白开水,上桌,这时父母也下班了,时间刚刚好。

也有失误的时候,有一次时间掌握的很好,怎奈炉子不给力,碰上一块儿半死不活的蜂窝煤,午饭晚了半小时,在餐桌上,父亲对着莫莉一顿数落,莫莉低头吃饭,默不作声,心里觉得自己没用极了

。母亲托人从天津给莫莉买了一条裤子,莫莉高兴的穿在身上,父亲让莫莉脱下来,过一段时间再穿,莫莉不情愿的脱下,心里想为什么要过段时间再穿,可是嘴上不敢问,父亲脾气不好,他发怒时莫莉吓的心都会颤抖,父亲一直身体不好,常年住院,母亲请假照顾父亲,家里买菜做饭照顾弟弟的重任,都落到了莫莉的肩上,后来母亲请姥姥来帮忙,这才缓解了莫莉的压力。

“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带来了我的烦恼……”当张行的这首《迟到》飘荡在大街小巷时,春姑娘身着柳叶编织的纱衣,踏着轻盈的脚步姗姗而来。自从那次坐公交车迟到的尴尬事情发生后,莫莉决定骑自行车上学,今天课间休息时,组织委员白帆宣布一件事情:下个周日班里组织同学们骑行去郊外踏青,希望大家积极参与。白帆,瘦高的个子,戴一副黑框眼镜,皮肤细腻白净的如同女生,同学们七嘴八舌,异常兴奋,经过统计,大多数同学都报了名,五名女生只有莫莉在犹豫,她的父亲刚出院,在家休养,家里杂事一堆,如果她提出去郊游,父亲肯定不会同意,果然如莫莉所料,父亲驳回了她的请求,莫莉心里清楚,父亲回绝的原因,一个是家里事多,最重要的是父亲担心她的安全。

四名女生知道后,决定去莫莉家说服她的父亲,她们来到莫莉家,莫莉家在一楼,是两室的单位公房,室内陈设简洁淡雅,书香盈面,桌面地面一尘不染,书桌的玻璃板下压着许多老照片,梅兰看着照片问道:“叔叔,您以前是解放军呀?”莫莉的父亲点点头,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这时心直口快的赵霞说:“叔叔,我们几个女生都去,可以互相照顾,不会出什么问题,您就放心的让莫莉去吧!”莫莉的父亲收起笑容:“你们看我这身体,还有家里的这么多事情,她能去吗?”莫莉的父亲一直不松口,几个回合下来,说服计划失败。莫莉送她们几个出来,赵霞对莫莉说:“你爸爸太古板了,家里的气氛也压抑,真同情你……” 回到屋里,莫莉的父亲责备她:“还让你的同学来当说客,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同意吗?”莫莉默不作声,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有时恍惚感觉父亲象是从《红楼梦》中走出来的贾政,他的口头禅是:养不教,父之过。

郊游那天,阳光灿烂,碧空如洗,骑行队伍浩浩荡荡的向郊外进发,他们象“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鸟儿们,展翅高飞,翱翔蓝天。林荫小路留下了他们的青春足迹,绿水青山见证着他们的最美年华。班长查南带上了他的女友,女友个子不高,短发,相貌一般,查南有近一米八的个头,身材魁梧,瘦削的脸颊,白中泛红的皮肤粗糙的有点类似橘子皮,两只似双非双的圆眼,好像猫眼一样透着金黄色的幽光,一只微红的大鼻子,鼻梁中央有一段象驼峰一样的突起,这种相貌在古人算命的眼中叫“异相”,乍一看,有点吓人。

通过这次愉快的郊游,同学们之间加深了了解,男同学们表现出了高度的责任感,帮着女生背包,主动收拾餐后垃圾,同学之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和真挚的情感。

学校的文体活动丰富多彩,歌咏比赛、乒乓球比赛……梅兰是活跃分子,基本都参加。乒乓球初赛在梅兰和隔壁班的一名女生之间进行,莫莉和几名女生,还有班上的一些同学在一旁给梅兰加油助威,白帆站在梅兰一侧,比赛开始了,毕竟梅兰是业余选手,接连失误,助威的人群中有人发出了叹息声,白帆担心影响梅兰的情绪,向这边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出声,随后走到梅兰身旁,小声安慰她:不要着急,相信自己。比赛结束了,虽然梅兰输了,但她心里很欣慰,她感激白帆,感激他的善解人意,心中对这个帅气的小伙子燃起一种朦胧微妙的感觉。白帆的座位在梅兰后面,两人从陌生到熟悉,经常面带微笑的窃窃私语,一种别样的情愫不知不觉的在他们的心中升腾。

秋季开学后,学校安排学生们进行实践活动,地点在校内一楼的操作实里,操作室空间很大,南面北面和西面摆放着操作台,操作台上有机器,每人一台机器,大家都面向操作室,站在自己的机器前,老师布置实践内容:每人发一块长方形的铁块,用机器把铁块加工成合乎尺寸的小扳子,布置完任务,老师走了。有的同学开始操作了,量尺寸、做标记……看着这条铁块,莫莉有些茫然,之前因为父亲经常住院,莫莉经常请假去照顾父亲,所以落了一些课程,她拿起铁块,神情沮丧:“这怎么做呀!” 旁边正在埋头加工的甄成,看了一眼莫莉,安慰她:“别着急,我帮你!”听到这话,莫莉仿佛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真的?那太谢谢你了!” 甄成,中等个头,中等身材,圆脸,头发微卷,炯炯有神的眼睛象他的名字一样透着真诚的光芒,甄成话不多,默默的埋头加工,他动作娴熟,胸有成竹,象一位技艺精湛的匠人,莫莉看着他加工,简直就是视觉的饕餮盛宴,两天时间,小扳子大功告成,甄成把它递给莫莉:“给你!” 然后拿过茉莉的铁块,埋头加工第二件小扳子,莫莉接过小扳子,仔细端详,它是那么的小巧玲珑,精致唯美,而且细腻光滑,透着金属的光泽和质感,它在莫莉的眼中不是一个小扳子,而是一件艺术珍品。这一切都被班长查南远远的看在眼里。

实践课结束后,同学们要去工厂实习一段时间,恰在这时,莫莉的父亲又住院了,周六放学后莫莉去医院看望父亲,医院人满为患,床位紧张,父亲的床被安排在走廊上,旁边用屏风隔开,躺在病床上的父亲面色苍白,瘦弱不堪,莫莉有些心酸,父亲说想吃烧茄子,莫莉说:好,明天我给您送来。

星期天的早晨,莫莉早早起床,早餐后,把家里收拾干净,她把一袋面包和热好的牛奶放在桌上,嘱咐弟弟吃早餐。然后去菜市场,回来后,莫莉紧锣密鼓的开始张罗,先熬好小米粥,再蒸上米饭,做烧茄子,做完这一切,差不多十点半了,莫莉把食物装入保温桶,骑上自行车直奔医院。

莫莉来到住院部,换卡正要进去,忽听背后有人叫她的名字,莫莉回头一看,班长查南站在那里,她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我陪我妈来看病,这么巧,遇到你。 ”查南看着莫莉:“我想去看看你的父亲。”莫莉说:“好吧!那你先等我一下,我去跟我爸爸说一声。” 莫莉边走边想:他怎么知道我父亲住院了?莫莉把保温桶放在桌上,和父母说了班长的事,父亲说:“你让他进来吧。”

查南见到莫莉父母,礼貌的问好,莫莉的父亲示意他坐下,他坐在床尾的椅子上,莫莉和母亲坐在床旁边的另两把椅子上,莫莉的父亲看了看查南,然后用缓慢的语气,语重心长的说:“你们是同学,谢谢你来看我,莫莉比较单纯老实,希望你以后能多照顾她。”听到这话,查南的脸“腾”了一下红了,莫莉也感到诧异,才第一次见面,父亲怎么就说这样的话,好像要托付终身似的,一向古板的父亲怎么变了?糊涂了?也许是父亲误会了,以为自己和查南是男女朋友。

莫莉送查南出来,问他:“你妈妈检查的怎么样了?”查南说她检查完就回家了,没什么事。莫莉心中隐约感到哪里有些不对劲,她下意识的觉得查南没有说实话,似乎不是陪他母亲来检查碰巧遇到她,而是他专门在那里等她。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莫莉还是感激查南来看他的父亲。

过了段时间,莫莉父亲的病不见好转,母亲联系到另一家医院,转院过去,查南跟着忙前忙后,安顿好莫莉的父亲,查南送莫莉回到家中,家中无人。莫莉坐在床边,查南紧挨着莫莉坐下,莫莉从来没有和家人以外的异性有过如此近的距离,这是危险的距离,莫莉准备站起离开,查南一把抓住了莫莉的手,两人四目相对,莫莉看到查南幽黄的眼睛中透出期盼:“我喜欢你!” 尽管莫莉从小到大被无数的目光欣赏、青睐,但像今天这样大胆、赤裸裸的表白,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心里有些慌乱,莫莉把手挣脱出来,故作平静的问:“班里有五名女生,为什么喜欢我?” 查南看着莫莉:“从我一见到你,就喜欢上你!” 莫莉的家庭特殊,父亲长年有病住院,她早早担起家里的重担,父亲脾气不好,说一不二,家教甚严,就造就了莫莉既坚强又怯懦的性格,她的压力太大了,需要一个值得信赖的坚实的依靠,而眼前的查南能是她的依靠吗?见莫莉没有拒绝,查南捂着肚子,做出可怜状:“我肚子饿了!” “那我去煮面。”莫莉走进厨房,不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面端上了桌,两人吃完面,莫莉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对查南说:“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查南有些恋恋不舍,他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一把抱住莫莉,把她紧紧的拥入怀中,此时莫莉的脑中一片空白,身体仿佛触电般颤抖了一下,随后一阵异样的感觉如电流一样传遍全身,他吻了一下她的脸:“走了!”

实习不像上课那样匆忙,有时下午有时间,莫莉会到医院去看望父亲,让母亲回家休息,医院环境优美,病人不多,父亲住的是两人间,莫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给父亲剥了个橘子。那天查南抱她的情景又浮现在脑海中,她的脸不禁一阵烧灼。从小到大,莫莉的心里想什么,她需要什么,他的父母从来都不知道,他们也不想知道,莫莉永远是被忽视的那一个,现在忽然有一个异性在乎你,关心你,喜欢你,把你捧在手里当公主,她喜欢这种感觉,并享受这种感觉,她感到心中有了一丝依靠,她的眼睛不由得望向门口,希望他能出现,也许是心有灵犀,查南真的出现在门口,莫莉惊喜万分,她和查南陪着父亲,傍晚莫莉的母亲来了,让莫莉和查南回去,医院的绿化很好,他们走在长长的树荫下,查南鬼鬼祟祟的四下看看,见左右没人,又一次紧紧的抱住莫莉,莫莉挣脱开:“有人来了!”

一个月后,莫莉的父亲因病情恶化,医治无效去世了。莫莉的家里摆设的灵堂,吊唁的人进进出出,查南来了,他没有进屋,莫莉出来见他,莫莉穿了一件黑色上衣,左臂戴着黑纱,眼中噙满泪水,查南安慰着她。

莫莉父亲去世后不久,一天,赵霞走进教室,她的左臂上也戴着黑纱。原来她的父亲因突发脑溢血,也去世了。班里的男生们议论纷纷:女生们家里这是出什么状况了?

初冬,瑟瑟寒风卷起满地黄叶,黄叶随着风向在地上卷出漂亮的图形,寒风拂过脸颊,微疼,寒风的肆虐,阻挡不住年轻人的热血奔腾,这天周六放学后,赵霞招呼四名女生:“走,咱们去看电影吧,好久没去了!” “好!” 女生们答应着,这时有几名男生也积极响应,查南也参与进来,有男生参与当然是好事,女生又可以蹭票了。一群人来到影院门口,售票处有十几人在排队,查南说:“我去买票!”大家在旁边等候,过了一会儿,查南拿着票出来了,面露难色:“今天只剩两张票了,怎么办?”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僵持了一会儿,查南突然说了一句:“莫莉跟我去看!” 这无疑像一枚炸弹,惊的大家目瞪口呆,他们的目光看向莫莉,莫莉低头不语,脸颊有两朵红云,看来是应允了。心直口快的赵霞对查南说:“记得看完电影后,把人家送回家哦!”查南点头,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查南和莫莉走进影院,一男生感慨的说:“这青蛙也够着天鹅肉了!”

电影早已开演,里面漆黑一片,查南在前,莫莉在后,在通道中摸索前行,查南的一只手伸向身后,莫莉看到后抓住,查南紧紧的握着莫莉的手,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找到座位后坐下。自从得到莫莉父亲的认可,查南加紧实施他的计划。查南与莫莉的私下接触,班上的同学们一无所知,与白帆和梅兰的光明正大在一起相比,查南更像是地下工作者。今天的事情无疑是向大家宣布:我查南喜欢莫莉,我在追求莫莉!

电影散场后,查南对莫莉说:“去我家吧,见一下我的父母。”莫莉有些紧张:“啊?还是不去了吧。” “没关系,有我呢!”查南的家位于一栋单位宿舍楼的顶层,五层。站在家门口,莫莉平复了一下心情,查南看了看她,用眼神告诉她:别紧张。打开门,查南的父母姐姐都在,莫莉一一问好,坐下。查南的姐姐端来一杯水。查南的父母四十多岁年纪,父亲,热情和蔼,母亲,热情和蔼中透着精明,他的姐姐肤色比查南略黑,面容清秀,瘦高个子。这是一套三室的房子,有一个方正的门厅,房间的展示柜中陈设着许多工艺品,古朴典雅,房子是查南母亲单位的公房,他的母亲在一个事业单位工作,父亲在检察院工作。

莫莉坐在沙发上,看见他们一家人神神秘秘,忙忙碌碌,一会儿他的父母姐姐钻进厨房,关上门,好像在密谋着什么。不一会儿,他的姐姐出来了,查南又钻进厨房,关上门,继续密谋着什么,查南出来后,面带微笑的看着莫莉,晚饭很丰盛,也很愉快,看得出查南的父母很喜欢莫莉,吃完晚饭,查南把莫莉送回了家。

周一早晨,莫莉来到教室,有几个男生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坐在座位上,旁边的辛珊悄悄对莫莉说:“你知道吗?查南有女朋友,上次郊游时还带着她,她说话的声音尖尖的!” 莫莉吃了一惊,感觉心里象压了一块石头。

转眼到了周末,查南和莫莉从电影院出来,查南把莫莉送回家,在莫莉家放车子的小房里,查南抱住了莫莉,莫莉推开他,开门见山的问:“你是不是有女朋友?”查南愣了一下,解释说:“她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分手了。” “为什么分手?” “她提的分手。” “你们到什么程度?” 查南看了看莫莉:“我吻过她,摸过她。” “这么大胆!”莫莉心里想,没有说出口,在她看来,“吻”是崇高纯洁的,要留给最爱的人,他太随便了,还摸!他怎么这么龌龊下流!莫莉感觉自己仿佛吞了一只苍蝇,她对查南说:“你走吧!” 查南看着莫莉:“你不后悔?” 莫莉没有说话,此刻,时空好像静止了,空气也仿佛凝固了,静的能听到人的心跳声,查南转身离开。

快期末考试了,同学们都在抓紧复习准备,莫莉的座位在第三排,查南坐在最后一排,离着八丈远。不像梅兰和白帆是前后桌,可以随时交流沟通,随时抛个媚眼,说点情话,考试时作弊也方便,比如白帆答完了卷子,可以传给梅兰。莫莉用余光瞥见查南正注视着自己。

到了给父亲烧纸的日子,莫莉很伤感,不仅为父亲伤感,也为自己伤感,她有些话想对父亲诉说:您当初认可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啊,他能带给您女儿幸福吗?现在我该怎么办?

半个月后的周日,莫莉在家里洗衣服,查南来了,莫莉没理他,他坐在旁边看着莫莉,也不说话。这段日子莫莉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既然分手了就过去了,何必纠缠不清,自寻烦恼呢,查南眼巴巴的看着莫莉,目光中带着乞求,莫莉最受不了这样的眼神,他们和好了。

八六年的春节到了,普天同庆,阖家欢乐。大年初一这天,查南邀请莫莉到家里吃饭,莫莉陪查南的母亲在南边的房间说话,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原来是白帆带着一群男同学来找查南,商量一起去同学家拜年。查南的母亲赶紧关上房门,把查南叫进来说,别让同学们看到莫莉在这里,告诉他们家里来了客人,今天不去拜年了。查南答应着出去了。搞得这么神秘,究竟是什么样的客人,聪明绝顶的白帆早已猜出了八九分,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他推开了房门,果然是莫莉在里面,莫莉有些尴尬,站起来和同学们打着招呼。如果上次在电影院门口,查南是大家眼中的自作多情,那么这次查南和莫莉的恋情应该是有目共睹,昭然若揭,大白于天下了。

初三下午,男生们在一起聚会,有男生直截了当的质问查南:“你小子的手伸的够长的!”查南:“怎么了?” “都伸哪儿来了,把人家给抢了!”也有的男生小声嘀咕: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更有的男生闷闷不乐,暗自神伤,这暗自神伤的男生就是甄成,自从那次帮莫莉做小扳子,他就暗暗的喜欢上这个美丽温和的姑娘,一直默默的关注着她,远远的守望着她,莫莉在他心中一直是女神一样的存在,他在心里憧憬着如果能娶到莫莉,他一定把心掏给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想等到合适的机会向她表白,现如今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查南捷足先登了,他叹了口气,喝下一大杯啤酒。

梅兰与白帆的关系也突飞猛进,开始见家长了,梅兰和白帆各自有一个姐姐,都结婚了,他们的父母都在国企上班。那天白帆把梅兰带到家里,白帆的家是两室的单位公房,房间布置的简洁大方,古朴自然,白帆的母亲很喜欢这个恬静温柔的高个子姑娘,说实在话,梅兰和白帆很般配,无论是相貌、个头、还是家世,是同学们眼中的最佳组合。

考试结束了,后面就是分配工作,然后去单位实习。趁着这段闲暇时间,查南联络他的死党同学,准备去苍岩山一日游。他的死党有三个:白帆、石利和付周。石利,中等身材,中等个头,皮肤微黑,清秀俊朗,他的脑袋极聪明,成绩极佳,每次期末考试结束,第一非他莫属。付周的个头比石利稍矮,肤色较黑,健壮敦实。查南带上莫莉,白帆带上梅兰,一共六人,坐上大巴车直奔苍岩山。

车停在山脚下,好一派壮观雄伟的景象!苍岩山享有“五岳奇秀揽一山,太行群峰唯苍岩”的美誉。查南他们沿着山路拾级而上,只见群峰巍峨,怪石嶙峋,深涧幽谷,清泉碧湖,莫莉边走边赞叹:太美了!他们游览了书院、万仙堂、桥楼殿、大佛殿、藏经楼、公主词,福庆寺是隋炀帝女儿南阳公主出家的地方,千年古刹,奇异壮观。

中午大家饥肠辘辘,在山上寻一处草地野餐,把食物放在一起快乐分享,查南开了一瓶啤酒,一仰脖“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餐毕大家下山,在一处卖旅游用品的小摊前,白帆买了一枚纪念章,别在梅兰的胸前,大家在古树名木,绿水青山边留下了青春的影像。

付周的家里出事了,他的父亲有了婚外情,向她母亲提出了离婚,付周的父亲是一个单位的领导,喜欢上单位里的一名年轻女子。付周的母亲相貌平平,不善言辞,是个老实本分的女人,据查南讲,付周的父亲长得相当年轻,跟付周站在一起,不像父子而像兄弟,那名年轻女子,漂亮精明又能干,俘获了付周父亲的心。在当时的年代,婚外情的事件不多见,可以想象付周的内心是何等的煎熬。在“第三者”和“出轨”的概念诞生之前,付周家里的事情,就让大家提前感受到了它们的存在。

学校的工作分配方案出来了,查南、石利、辛珊、付周等几名同学分到了同一个单位,白帆和梅兰各分到不同的单位,莫莉的母亲与学校的郝校长熟识,郝校长建议莫莉去某某单位,工作岗位是人事科的科员,非常诱人的岗位,只有两个名额,另一个名额给了甄成。因为从莫莉家到某某单位要途经殡仪馆,莫莉的母亲担心她会伤感,所以婉拒了郝校长得好意,最终莫莉去了她母亲的单位,郝校长还特意提醒莫莉的母亲,查南品行不端,滑得像条泥鳅,不要让你的女儿跟他有任何瓜葛。

再说甄成这边,自从得知莫莉和查南在一起,无限伤感,他做了最后的努力,希望和莫莉分到同一个单位,那样他们可以在同一个办公室工作,天长日久,日久生情,用他的真情打动莫莉,郝校长大概也有撮合之意,但这一切却被莫莉妈妈的无心之举给打散了。其实莫莉的妈妈认识甄成,开学报到那天,她陪莫莉来到学校,顺便看望老朋友郝校长。一天,莫莉妈妈从朋友家串门出来,迎面走来一个小伙子,小伙子说:“阿姨,您是莫莉的妈妈吧,我是他的同学甄成。”9莫莉妈妈对这个彬彬有礼的小伙子印象不错。她把郝校长的提醒告诉莫莉,让她认真考虑。莫莉是传统女孩,矜持含蓄,缺乏安全感,而查南的甜言蜜语,狂轰滥炸让莫莉难以招架,查南是她的初恋,她沉浸其中,渐渐对他有了依恋,其他人眼中的各种不般配,随着时光的变化,于她而言,都变得风调雨顺,云淡风轻了。她甚至把他的天生异相看作是异域风情,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查南的单位要派他们几个新分来的年轻人去太原学习培训,查南去莫莉家跟她道别,莫莉的母亲煮好饺子,装在饭盒中,让他路上吃。莫莉把他送到火车站,依依惜别。查南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莫莉也抽时间去查南家看望他的父母,他们鸿雁传书,互诉衷肠,莫莉在寄给查南的信中夹了一片枫叶,枫叶上写了一首小诗:

千里征程尘茫茫,

两厢怅望盼吉祥。

几多相思成痴梦,

别意与谁论短长。

在太原的这段时间,查南、石利他们几个过的忙碌而充实,每天参观学习,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学习先进的技术武装自已,他们住在职工宿舍中,辛珊经常到男生宿舍串门,通常还没有到吃饭时间,辛珊就饿的受不了了,到他们这儿找吃的,这个时候石利就会像变魔术似的变出一袋瓜子,或一袋花生,甚至是一个馒头,看到这些好吃的,辛珊顿时两眼放光,无论什么,来者不拒,石利那儿就是辛珊的零食小铺,随时欢迎她的光临惠顾。

半个月后,太原的培训学习结束了,而石利和辛珊的感情也升温了,这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因为在学校时,每次期末考试结束,必然是石利第一,辛珊第二,在大家的眼中,他们两个是学霸搭档,金童玉女。同学们心中甚至有些着急,他们为什么没有牵手,象白帆和梅兰那样,现在好了,尘埃落定了,大家可以把心放肚子里了。

从太原回来后的一天下午,查南石利他们在车间门口闲聊。李柱骑着车子出去了,见李柱骑远了,石利用胳膊肘碰碰查南:“看见没有,他找莫莉去了,你还不去追!”这李柱也是查南他们的同班同学,个子不高,瘦瘦的,戴一副眼镜,还在学校时,当时有机械制图课,机械制图老师是一个近四十岁的女老师,她有一个特点,对待男生嬉皮笑脸,对待女生横眉立目,仿佛女生欠她钱,是她的冤家。五个女生私底下抱怨:“这是什么破老师,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重男轻女!”机械制图,较复杂抽象,学生们要根据老师的要求画图,画图时每个学生领一个大木版,象包饺子擀面的面板,选择一个安静的角落,摆上桌子,放上板子,铺好纸,开始画图。那天莫莉和李柱不约而同的选了大厅里的同一个角落,他们的桌子挨着,边画图边聊天,气氛还挺融洽。一天放学后,莫莉骑车回家,李柱从后面追上来递给莫莉一个信封,回家后,莫莉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封言辞恳切的情书,莫莉一笑置之。

李柱比甄成勇敢大胆,明知莫莉和查南在一起,仍知难而上,他去过莫莉单位找她,也去莫莉家里,他没有死缠烂打,而是彬彬有礼的和莫莉聊家常,聊生活。在莫莉眼中,他就是普通的同学和朋友,不可能再进一步发展成其他关系。辛珊知道后对莫莉说:“李柱也不照照镜子,和别人比试比试!”

周六到了,查南约莫莉周日和白帆、梅兰、石利、辛珊一起去看望班主任李老师。第二天,莫莉早早起床,吃过早饭,梳洗打扮,化了一个淡妆,镜中的莫莉:肤如凝脂,眼若秋水,唇如朱丹。这是怎样的一张标致的容颜,用“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来形容一点不为过。莫莉穿了一件白色和酒红色相间的连衣裙,黑亮的长发瀑布般垂下来,她在头发左侧编了一条细细的辫子,辫梢装饰着一对黑色小木珠,俏皮灵动。黑色长丝袜,黑色高跟鞋。查南来接莫莉,骑自行车带着她。在那个年代,汽车不普及,自行车是最佳出行工具,情侣出行,男的骑车带女的是马路上一道靓丽的风景。他们在石利的姐姐家集合,石利的姐姐新婚不久。今天他的姐姐和姐夫不在家,他们顺便参观一下新房,莫莉和辛珊、梅兰好久不见,亲热的交谈着,随后大家一起去李老师家,一群俊男靓女结伴出行,引来了路人颇高的回头率。

李老师家在学校附近,两室的房子干净整洁,李老师热情的招呼他们坐下,李老师的爱人忙着倒水、端水果,寒暄了几句,李老师看着查南他们几个男生,表情严肃的说:“你们三个好大胆,抢走了我三员大将!”大家都笑起来,笑的很开心,笑的很甜蜜。

从李老师家出来,他们三对分道扬镳了,查南带着莫莉去他家吃饭,快到家时,查南对莫莉说:“把黑丝袜脱了吧!” “为什么?” “我妈不喜欢。”莫莉心中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妥协了:“好吧!”她把丝袜脱下,装入小包中。

查南母亲的强势,在莫莉第二次去查南家时就已经领教,就是大年初一那一次,莫莉不爱吃肉,饺子喜欢吃素馅的,查南母亲知道后对莫莉说:“得过肝炎的人都不爱吃肉。”这明显是一句挑衅的话,莫莉觉得心头象扎了一根刺,脸色也由晴转阴了,查南一看苗头不对,马上接过话说:“莫莉从小就不爱吃肉,养成习惯了。” 一场不愉快被查南机智的化解了。

有查南陪伴的日子,莫莉是幸福快乐的,他们象其他情侣一样手牵手逛街、逛公园、看电影、看演唱会,有时查南惹莫莉不高兴了,他会随手买件小礼物,比如小饰品,送给莫莉,莫莉便会阴转晴。有段时间莫莉陪母亲去外地看望当兵的弟弟,回来后查南跟她抱怨:“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一个人都不敢上街。”莫莉会心的笑了,她也有同感,一个人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满目都是情侣,他们或牵手,或搂腰搭背,亲昵的在你眼前晃悠,让你触景生情,无限惆怅。

一次他们闲聊,查南对莫莉说:“石利的爸爸长的黑,妈妈也黑,姐姐黑,石利也黑。”莫莉说:“那你爸爸妈妈也不白,姐姐也黑,你为什么这么白,不会是小时候抱错了吧?”查南赶忙说:“我爷爷白。” 他看着莫莉神秘的说:“你知道白帆的近视有多少度吗?” “多少度?”莫莉问,“有一次白帆告诉我六百多度。” “啊!”莫莉惊叹道。关于白帆,这里还有一个小插曲,刚开学那天,全体师生在二楼大厅召开开学典礼,会上有校长老师分别发言。莫莉她们五个女生坐在班级最后一排。好像是梅兰先开始的,对台上讲话的老师小声的品头论足。很快其他四名女生也加入进来,无论是老师的发型、相貌、体型、还是口音,都成了她们调侃的话题。她们小声谈论着,不时发出笑声,当然是微弱的,强忍的笑声,莫莉和辛珊的笑点都低,哈哈哈,笑的很投入,这段时间莫莉从来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猛一抬头,发现前排有一个男生,嘴巴微张,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好像雕塑一样,也许是被她们的笑声吸引住了,与莫莉的目光相交的瞬间,这名男生尴尬的转过头去,他就是白帆。

莫莉知道白帆注意她,从那次她迟到进教室,莫莉就用余光扫见白帆虽然头和身体保持原位不动,但眼神却一直追随着她。莫莉有一个特点,喜欢正话反说,就比如许多女孩说:“你真讨厌!”其实心里想的是“你好可爱!”这种言不由衷的正话反说,有时很怡情,增添浪漫气氛,有时却很致命,莫莉对其他女生说:我看白帆不太顺眼。这是她言不由衷的正话反说,她的潜台词是想告诉其他女生,白帆注意她了,她有些小得意,有她的小心思,甚至有些小聪明,但是女生和女生的思维是不同的,她们把反话正听了,梅兰说看一个人不顺眼是很难改变的。后来借着近水楼台,梅兰把莫莉的话透露给白帆,这无疑损伤了白帆的自尊,自此,他收起了关注莫莉的目光。

查南很聪明,他用这些看似无意的闲聊,来打消莫莉心中对其他人的好感或企图,他要让莫莉彻底属于他,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他经常企图通过各种方法,突破莫莉的防线,莫莉一直严防死守。查南是自私的,真正爱一个人要尊重她,而不是千方百计的占有。涉世未深的莫莉在情场老手查南面前,就像呆萌的羊遇到狡猾的狼。他把查南的狂热行径看作是对她的爱,一直行走在危险的边缘。

莫莉的书桌上放着一本书,包着漂亮的书皮,书皮上是一个穿古装的如花女子。查南盯着书皮说:“我们厂里新来了一个小姑娘,长得跟她差不多……” 他说的眉飞色舞,莫莉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垂涎,感到了他言语中的荤腥。记得以前查南跟莫莉说起,他有一次坐火车,对面坐着一个小伙子,问查南在哪儿工作,查南说在广州白天鹅宾馆工作。莫莉说你对那里不了解,小伙子问你不怕说错了?查南说我看过电视和书上的介绍,应付他,绰绰有余。当时莫莉还傻呵呵的佩服他的机智和变通能力,现在看来,他说谎不脸红,谎话随口就来的本领,不是一天两天练成的,还有那次在莫莉家小房,关于他前女友的事,或许他只说了部分,而不是全部,莫莉想起了郝校长的提醒,细思极恐,想到这里,莫莉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个人太可怕了!他还有多少事隐瞒着呢?他象一头荷尔蒙充盈的雄狮,随时在寻找下一个新鲜的猎物。

渐渐的,他们起了争执,有了隔阂,这种隔阂像篱笆一样扎在心里。他们之间的谈话变少了,了无情趣,见面间隔时间也拉长了,淡淡的忧伤侵蚀着莫莉的心,她感到骨子里的绝望,这种绝望压的她透不过气来,她有时甚至觉得活着也没有太多的意义,莫莉在日记本上写下两首诗:

(一)

莫道女儿泪长流,

难诉心中苦与愁。

人间七情已探觅,

明媚春光到尽头。

狼心叵测今方知,

心悔意恨梦难求。

意欲脱身入仙境,

万种情思云飘游。

(二)

抬眼望天边,一朵乌云压头来,漫天灰暗,满目凄然,可见忧人眼中血,行路难。

低头凝碧波,一潭黑瑟瑟,往日欢笑依稀见,如水中月,似镜中花,一石皆击破,可知忧人心悔过,无人怜。

莫莉给查南写了一封信:“……我们之间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你在你妈面前对我的态度让我心寒……我常常夜泪浸枕边……我们两个不合适,还是各走各的路吧!” 信寄出后,莫莉意识到这是一封绝情信,心中又有一丝不舍,覆水已难收。当初在那种特定环境下,莫莉的父亲认可了查南,也许冥冥之中,莫莉的父亲察觉到了查南的不良行径,为了给迷途中的女儿当头棒喝,让她不再受伤害,故借女儿之手,写了这封信。

收到信后,查南心头一沉,几天闷闷不乐,他的反常情绪引起了他母亲的注意,这个精明的女人,洗衣服时从查南的裤兜里发现了那封信,信中的内容,让她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她告诉查南:同意分手。查南是母亲至上的人,依照他的品行,或许对这段感情也产生审美疲劳了,而莫莉的这封信来得恰到好处。最终,这段备受质疑又轰轰烈烈的恋情,画上了恰如其分又理所当然的句号。

一年后,白帆和梅兰,石利和辛珊分别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又过了一年,梅兰生了一个女儿,辛珊生了一个儿子。

五年后的一天,莫莉的母亲来到某大酒店,为了帮亲戚找工作,她找到了人事部办公室。事先莫莉的母亲打听到人事部主任是莫莉的同学甄成。甄成当年分到某单位人事科,与莫莉擦肩而过。有一次查南和莫莉来单位看他,其实查南带莫莉来的目的是向甄成表明:莫莉属于我了,你就不要惦记了。莫莉心思单纯,不了解查南的意图,她对甄成充满感激之情,莫莉能隐约感觉到甄成对她的情感,但是身边站着查南,而且查南把莫莉把得死死的,其他人难以靠近。甄成在感情上受挫,事业上却顺风顺水,一路高歌,不久被单位提拔为人事科主任,后来又调入某大酒店当领导。

此时的甄成和莫莉都已分别成家,甄成热情的把莫莉母亲请进办公室,倒水寒暄,莫莉母亲说明来意,甄成问:“莫莉怎么没来?”莫莉母亲说,她现在挺忙,甄成欲言又止,最终鼓起勇气:“阿姨我说一件事,您别笑话我。”莫莉母亲 :“你说。” “我一直喜欢您的女儿莫莉,想如果能娶到莫莉,这辈子是多么的幸福,我一定好好珍惜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莫莉母亲听罢,惋惜的说:“你喜欢她当初为什么不向她表白。”甄成叹了口气:“一言难尽!”

母亲把这件事说给莫莉听,莫莉无限感慨,她在想,如果按照正常的生活发展轨迹,查南不插一杠子,也许她会和甄成在一起。莫莉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谁揪了一下,一阵钻心的疼。随后她叹了一口气:错过就是一生。

几十年后,莫莉坐在摇椅上,她想:辛珊和梅兰应该有第三代了吧,开始几年她们还有联系,后来由于单位变化,世事变迁,联系也中断了。莫莉时常会想起她们在学校时的情景:一起看电影,一起吃爆米花,一起逛街……那时的她们真年轻啊!青葱岁月,花样年华,风华正茂,意气风发,这些情景有时像电影一样在莫莉的脑海中放映,清晰明朗,恍如昨日。

青春妙不可言,又痛彻心扉,青春的列车载着酸甜苦辣开走了,青春的五味杂陈也都随着时光的变幻,被岁月稀释,最终变得平淡如水,波澜不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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