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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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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0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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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印记

前段时间,同事送了几条蚕宝宝,我放在教室里,引来孩子们的围观,它们胖胖的身体,每天食量惊人。单位有一棵桑树,每天都要去采摘桑叶,看着这些蚕宝宝,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我的童年时光。

 

我三岁那年,父亲从北京301医院调到南方的一个偏远小城支援三线建设,我们全家便随父亲来此定居。我们住在母亲单位恒口医院的宿舍里。恒口医院位于恒口街的中间位置,附近有一个丝绸厂,那时我们吃的最多的零食是炒蚕蛹,我和弟弟每人端一小碗蚕蛹,边吃边玩,感觉真是人间美味。直到现在我依然对它的醇香味道念念不忘。几年前参加亲戚的婚宴,有一道菜里有蚕蛹,其他人总感觉那是虫子,很恐惧,而我却两眼放光,吃的津津有味。2010年去山东旅游,发现有一个商店卖袋装蚕蛹,我买了几袋带回来,打开品尝,一阵浓郁的童年味道扑面而来,母亲吃后也说和恒口的蚕蛹一个味道。后来在本地超市也发现了袋装蚕蛹,但是味道却差出千里之外。

 

思绪拉回,那个年代的人们普遍都不太富裕,恒口街上经常出现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讨者。有一次,在一个饭馆里,一位食客买了一碗面,是那种粗瓷大碗,面满满的,他放好调料,手拿筷子专心致志的上下挑动面条,面条经辣椒油的滋润,红彤彤,油亮亮的,食客夹着面条正要享用,忽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名乞讨者,黑黑的大手伸向碗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的抓起一把面条,迅速跑出饭馆,边跑边把面条塞进嘴里。。。这名食客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待反应过来快速追出去,边追边喊:‘站住,XXX.’乞讨者早已无影无踪了,食客站在街边气的满脸通红。

 

恒口街是一条东西绵长的古街,西边的尽头是我父亲的182医院,东边连接着恒河,街上的人经常去那里洗衣服。恒口医院的对面是一个露天影院,我们经常去看电影,《原形必露》,《闪闪的红星》,《渡江侦查记》,它们充盈丰富着我的童年时光。街两侧的住家基本都是破旧的木门,医院职工孩子们的生活水平明显高于街上的其他孩子,那是个资源匮乏的年代,恒口街上的水果还是比较丰富的;樱桃,枇杷,桑葚,猕猴桃,但是唯独没有苹果,物以稀为贵,她象水果中的贵族,戴着神秘的面纱。父亲的部队医院却经常发苹果,或可以低价买到。当我拿着红红的苹果站在医院·门口开心享用时,经常会引来街上其他孩子们羡慕的目光,她们眼巴巴的看着我,一次,一个年龄与我相仿的小女孩怯怯的问:‘我能咬一口吗?’我从小就随和不吝啬,“好吧,”谁知她咬了之后,苹果上留下了血印,我也不吃了,直接送给她了,那个女孩高兴的接过苹果,贪婪的吃起来。

 

南方的冬天很少下雪,我记忆中下了一次雪,薄薄的,象一层轻纱笼罩在大地上,透过轻纱可以隐约看到地上的一切。冬天房间里靠烧炭取暖,烧剩的炭及炭灰都倒在医院北面操场的垃圾堆里。操场北面的墙上有一个小门,经常有街上的小姑娘从小门进入,臂弯挎着一个小蓝,手拿小铁锤,从垃圾堆里寻找炭块,用小锤敲打,被敲打的炭块露出未烧彻底的黑色,然后放入小蓝中。我看着她们动作娴熟,象做游戏一样,觉得很有意思,甚至想象着自己也挎着小蓝,手拿小锤去敲打炭块。现在想来,那是她们贫困之下的无奈之举。

 

 

 

毫不夸张,我小时候的长相还是挺引人注目的。母亲这样形容我:白白的皮肤,黑黑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象趴着两只毛毛虫。一次父亲带我去182医院看文艺表演,几个小护士把我围住:“王医生,这是你的女儿呀,真是恒口街上一朵花!”父亲听罢,心里乐开了花。他的审美观极好,挑选的衣服独特又别致,把我打扮的干净整洁,典雅秀气。走在街上总会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那个年代,穷乡僻壤的小城,没有幼儿园的概念,老人不在身边,父母需要上班,只能找保姆照看我和弟弟。保姆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早晨来到我家,中午回去,下午再过来。父亲的医院离家较远,午餐在单位解决,母亲中午从医院食堂买饭回来。

 

有一次母亲从食堂买回一碗面条,又返回去买第二碗,刚到家门口,就看到了尴尬的一幕:小保姆正手抓面条,狼吞虎咽的吃着,见母亲回来,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母亲不能容忍这种恶劣的行为,毅然辞退了小保姆。

 

第二个保姆是位老太太,她的家在恒口医院附近,需要母亲把我和弟弟早晨送过去,中午接回家吃饭,下午再送过去。我们叫老太太奶奶,她家里还有两个二十多岁的女儿,我们叫大姨和小姨。她对我们很热情,早晨母亲送我们去时,老太太会从一个黑漆的木柜里面拿出糖炒栗子,招呼我和弟弟吃,只是当时我幼小的心里想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在时,奶奶让我们吃栗子,妈妈一走,奶奶就把栗子重新放到柜子里,而且锁起来。多年后说起这件事,母亲责怪我:“为什么不早说。”我到了上学年龄,弟弟继续留在保姆家。

 

有一次母亲出诊,路过保姆家,保姆家临街,远远的就听见弟弟撕心裂肺的哭声,母亲飞奔过去,只见大门上锁着一把大锁,透过门缝儿望见弟弟哭的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母亲拍打着大门,叫着弟弟的名字,弟弟看见母亲来了,跑到门边,哭的更伤心了,母子俩隔门相望……在煎熬般的等待中,老太太端着盆回来了,她去河边洗衣服去了。母亲异常生气,老太太不停的道歉,母亲打算换保姆,可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在为难之际,老太太的小女儿(小姨)毛遂自荐照顾弟弟,小姨心地善良,照顾弟弟还算周到细心。听母亲说她钟情于我的小舅,小舅高大帅气,仪表堂堂,在造船厂工作。母亲考虑到小姨没有工作,不太支持。

 

我的学校位于恒口街的西边,离恒口医院有一段距离。开学那天,父母送我去报到,班已分好,我们排着队一个一个的进班,班主任站在班门前,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当我走到班门口时,她把我叫住问:“你会跳舞吗?”我说:“我不会。”她说:“你当班长吧。”就这样我成了班长。班长的任务是每天带队领操,帮老师收作业。

 

学校是典型的南方建筑风格,进大门后,眼前是一个长方形的结构,中间是天井,围绕天井的一楼是教室,二楼是办公室。我捧着收齐的作业,踩着暗红色的木质楼梯来到二楼,办公室也是暗红色的木地板,地板的中间位置不知何故,出现一个碗大的破洞,从洞中可以窥见一楼教室的一些局部情况。破洞用一个脸盆遮盖着。

 

楼的北面是一个操场以及厕所。在女厕所附近,常年驻扎着一个傻子,他二十多岁,白胖健壮,坐在地上,目光呆滞,手举一块砖头,始终保持着这一姿势,仿佛随时要砸谁。吓得女生们都不敢去厕所,我也尽量不去厕所,实在憋不住了,便提心吊胆的来到操场上,强压着砰砰直跳的心,快速跑向厕所,再快速跑回。

 

南方的天气时常阴雨绵绵,记得有一次开全校大会,学生们列队站在天井中,屋檐下有几张桌子,几把椅子,校长老师们坐在那里。会议正在进行中,忽然天空阴云密布,紧接着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来,砸在学生们的头上,身上,校长正说的眉飞色舞……雨越下越急,越下越密,雨水顺着头发,脸颊流下来,浸湿了衣服……校长不打折扣的发完了言,学生们也淋成了落汤鸡。那个年代的家长都单纯善良,质朴无华,没有因为孩子淋成落汤鸡而责怪学校。

 

上学时间是早晨五点半直到下午一点半放学。这样的时间安排其实严重违反了学生的生长发育规律,对身心健康极为不利。因为上学太早,我从来不吃早饭,学校也不让带任何食物,物质匮乏的年代,也没什么食物可带。下午一点半,别人午饭都吃完了,我饿着肚子放学了。说来也奇怪,养成了不吃早饭的习惯,上午直到放学也没觉得有多饿。

 

父亲的182医院属于野战部队,我七岁那年,医院准备迁至格尔木,父亲因为身体原因转业,我们举家来到石家庄定居,小舅也调了回来。

 

蚕宝宝也破茧成蝶了,象完成了人生的蜕变,生命也将走到尽头。“春蚕到死丝方尽”,我们时常感慨蚕勤劳而短暂的一生。纵观人类,茫茫宇宙中,人不过是沧海一粟,于宇宙而言,人的一生何尝不是转瞬间。因此珍惜所拥有的一切,不奢求,不妄言,坚定执着的走好自己充实又独有的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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