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乡蝶变

“沅有芷兮澧有兰”，我的家乡就位于屈原诗中所描绘的澧水河畔-湖南慈利县红岭村。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是我生命中最靓丽的风景和深深的牵挂，承载着我儿时最多彩的梦想和美好的记忆。最令人震叹的是，家乡的山水、道路、房屋、劳作等等，所发生的全方位蝶变。

一

澧水，这条恩泽湘西儿女的母亲河，也是家乡的生命河。

印象中的澧水是热闹欢畅的。两岸的沙帽寨、脚迹岩、将军山、“破肚”等地貌十分形象逼真，相传讲述了“将军降魔”的神话故事。隔岸相望的两棵千年古樟，见证了当年贺龙元帅率领红军一部闹革命的英雄往事；五宝溪至田湾、将军山至菜渣滓段的悬崖，共有约3公里长的最原始纤夫道，彰显了澧水河运曾经的繁忙与艰险。我小的时候经常看到：有放排佬把无数根树木用扒钉和竹缆固定，组成排从桑植的苦竹寨出发，一路顺水而下，到了我的老家河段因滩急道险便将湘西号子喊得震天响--“眼明手快看准线，胆大心细闯险滩。人字落险靠右边，脚迹岩险走左边。白马溪险易出乱，临危不惧齐心干”；有撑一页孤舟的渔夫，一边用竹篙在水里上下泼动水花，一边不停吆嚯着“喔嚯，喔嚯嚯，嚯嚯”，鸬鹚便闪电般跃身钻进水底，不一会便叼起一条被其剪去翅膀的大鲤鱼；还有那一片片白帆满载货物从家门口经过时，两岸洗衣的妇女和戏水的儿童都会热情的打招呼、对山歌……

曾几何时，生命河变成了伤心河。那无边无际的垂柳已长成了我生命中无穷无尽的回忆。美丽的河道被挖沙船破坏得千穿百孔，大片的杨柳被惨遭砍伐、镍钼矿污水随意排放，鱼儿被无情地灭绝性电毒炸捕，方圆数十里的油桐和山茶无花无果，小麦颗粒无收，往日最常见的山涧鱼、青鱼、岩板鱼几近灭绝，母亲河传来阵阵呜咽，澧水河变得静谧忧伤起来。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进入新时代，一场“保护母亲河”“农村污染治理攻坚战”“蓝天净土保卫战”就此打响。党和政府采取以“河长制”促“河长治”，领导带头巡河治河，人人护河，通过清垃圾、禁采沙、治恶捕、放鱼苗、固堤坝、撤矿厂、打造沿岸景观带等措施，实施了史上最严厉的全面禁令、全域治理、全员管控，如今的澧水河又焕发出金子般的光彩。

清晨，我站在那青青河边湛蓝的天空下，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条如诗如画的生态河:只见两岸芦花飘飞、鱼翔浅底、鹤立峭壁、河风拂面，澧水河且静且动、且清且明，银波透向河底，沙砾清晰锃亮，婉如养在深闺中流动的珍珠，又如嫩滑的羊脂玉和无瑕的翡翠，凸显出恬静安然之静美；远处的土家打鱼人与近边洗衣女主人，晨曦下便开始了辛勤忙碌而又和谐充实的一天，给这条时代养育生活着的小河增添了一色唯美；伴着横空一履机痕，一批又一批的游人，汇聚于这传奇异景，只为欣赏这三千奇峰和八百秀水之生态大美……

山河不语，时代为证。这绵延千里的武陵山和悠悠澧水河，既是苦难辉煌的经历者，又是山河林田湖草生态兴替的见证者。

二

从记事起，我最害怕行走在从村部到乡镇那条素有“鸟不飞渡，兽不敢临”之称的村道，路的最窄处岩壁孙“夹沟”上的凿道约30公分宽。有道是“夹沟险，吓破神仙胆”。两件事记忆犹新：一件事是，在一个冬天雨后傍晚我和母亲牵老牛幕归时途经长满青苔的“夹沟”，不料牛失前蹄滑至沟底进退两难，那时我才真正体验了“夹沟”天险；另一件事是，我的叔叔当挑夫时，一头挑油一头挑鸭，不慎连人带物跌入“夹沟”，小鸭子因全身沾满柴油而无一只幸存。这道岭，就像横亘于心中的一条“拦路虎”，人们“谈沟色变”，梦想能修条“平安路”。

如今数十年过去了，当我从外地回乡再登顶红岩岭，被眼前的伟大奇观所震惊：一条条“村村通”、“户户通”、“田间通”的水泥路、机耕道阡亩交错，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乡村交通网；一条宽阔的甘溪公路穿“夹沟”而过；阳溪公路“江边澧水大桥”飞架东西，从此澧水变通途；河对岸曾经与改革开放同岁的焦柳铁路已实现了更环保的电力驱动；年轻的张常高速公路上风驰电掣，续写着新的辉煌；阳溪二级公路江边澧水大桥上车水马龙，犹如闪亮新星；再看那新一轮高铁高速路已全面开通，给人以梦想与憧憬。全市已建成张家界国际机场、火车客运新站、汽车客运新站，以及常张高速、张花高速、张桑高速等一批重大交通基础设施，兴建完成通车黔张常铁路、张吉怀高铁，正在建设安慈高速等一批新的出入境大通道，加快形成高铁“十字枢纽”、“六向六射”高速网、“3456”小时交通圈，创新推进“智慧城市”建设步伐，奋力为实现国际化全域旅游知名胜地积极努力。

我想，这一条条道路与其说是造福千秋的“民生工程”，不如说是脱贫致富的“民心工程”，是走出山村、走向振兴的“战略工程”，它们就象一条条血管，把共产党人与人民的心紧紧融合为一体。

三

上世纪70年代，那时全家五口人住的是旧木房，猪舍和厕所则是茅草房。“冬天冷（透风）、夏天热（蚊虫多），最怕夜晚去入厕（胆小）”，这是我当时的感受。木头房屋顶的瓦时常损坏，往往是“屋外下雨屋内流”，我还亲历过邻居家木房被瞬间烧得片甲不留，因此，住木房既要防水又要防火，让人总是提心吊胆的。改革开放后，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行极大地释放了生产力。这时村里的房前屋后、山坡河堤，只要有空地都会被开垦。人勤地不懒，奋斗梦想圆，我家率先建起了笫一代红砖瓦房。那时建房花费极少，打地基是从河里挑来的大青石，搭房梁取于自家山林，一砖一瓦更是自制自烧，热情的邻里乡亲还送来蔬菜水果，主动请缨忙前跑后，峻工后吃一桌自酿米酒恭喜宴便各自散去。从80年代后期开始，年轻劳力纷纷外出打工，他们盘活了农村经济和资源，一座座乡村小别墅拔地而起，进城买房、买车的村民也渐渐多了起来，家乡新添了些许城市韵味。近年来，“精准扶贫”工作队又帮助特困户全部住上了别致的安置房，正可谓“安得广厦千万间，父老乡亲俱欢颜”。

四

进入新时代，国家大幅度增加民生投入，红岩岭村也因此受益，如今已普遍接通互联网，自来水管进厨房，医保养老有统筹，子女就学有保障，娱乐休闲有广场，让过去城里人看春晚村里一家老小围着火坑转、一群人打着枞杠火把走十几里山路到镇上看电影、自带桌椅米菜翻山越岭到乡上走读、扯着桑门到澧水河边喊渡船、早出晚归只为到棉花山上砍一担棒棒柴、小病硬扛大病遭殃等现象已一去不复返了。这两年，随着“红岩岭法式飞拉达”户外运动公园的兴起，影响带动了一批乡村民宿、特色农庄、富硒产业的发展，慈利系列富硒农产品、野生枞菌、天然葛根粉和脚迹岩生态农庄、阳和注册肚米等已成为了家乡的特色品牌。飞拉达攀岩、鲤鱼脊探险、红岩顶赏景、“渔浦书院”访古、“张家界冰雪世界”寻趣，已成为了市旅游东线新的好去处。乡亲们也因此有了就业机会，得到了一些实惠，并感慨道：吃水不忘挖井人，幸福莫忘共产党！

征程万里千帆劲，重任千钧勇前行。今天的红岩岭村仅仅是全国千万个新农村发展变化的一个缩影。当前，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已进入不可逆转的重要战略机遇期。而正在召开的党的二十大，已为未来乡村全面振兴，规划了美好的宏伟蓝图。相信，家乡人民一定能够把握机遇、攻坚克难、埋头苦干，奋斗新时代、阔步新征程，谱写出属于自己的浓墨重彩的华美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