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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章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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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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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的姐姐

自从父母亲离世后,接到姐姐的电话就更多了。每当花生、核桃、桔子、包谷、蔬菜等果蔬成熟的时节,姐都会打来电话邀我回乡下。

清晨,姐姐又打来电话,说昨天晚上梦做得不好,让我开车注意安全、天冷了多添些衣服、找点时间回村子里走走。挂电话的刹那,勾起我无限愁绪和伤感。

我们家兄姊共仨,姐姐长我五岁,年逾“知命之年”,近嫁同村邻组,姐夫是个忠厚能干的勤快人。哥哥和我都出身行伍,长年在外,只有姐姐一天也没有离开过老家村子。为照顾双方老人,姐姐常常需要两头跑,自然是受苦受累又受委曲最多的。近年,更是银丝开始染双鬓,皱纹悄悄爬额头,姐姐憔悴了许多。

姐姐曾是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朦胧印象中,旧屋板壁上贴满了姐姐的奖状,姐姐日用品多是学校奖给的,有包头钢笔、大白茶缸、带彩页的笔记本等等,很少让家里费心,这一点,总让我羡慕不已,我时时以姐姐为榜样。

姐姐对生活向来很乐观。初中寄宿时,她每周只带一瓶腌菜。一次,母亲为了去除敞气后的红薯叶腌菜的异味,拌了些炒黄豆在腌菜里,被姐姐嬉称为“兼香型金豆下饭菜”。为了照顾好我,姐姐小时候也没少挨过父母的板子。有一次,我好奇地钻进鸡圈里,弄得全身上下沾满了鸡粪,姐姐因此受到了母亲的重重责罚。还有一次,正月里,跟着姐姐在镇里卖菜,我自己好奇心强围观看热闹,被蝴蝶炮钻进裤腿烧伤皮肤,是姐姐主动承担责任,挨了父亲的打,现在想来,真后悔当时我没有拿出男子汉的勇气来,连累了姐姐。可在姐姐眼里,她就是弟弟有力的保护伞,没有委曲,从不抱怨。

我读小学三年级时,姐姐读初二。那时,尽管老实憨厚的父母亲,不舍昼夜地精耕细作,日子还是越过越难。彼时,明事理的姐姐断然决定,弃学从农,背起铺盖回了家。母亲知道后很气愤,又亲自将姐送回学校,但姐姐一心只想着为父母亲减负,最终忍痛割爱,把好好上学的机会让给了我!

辍学后,为补贴家用,姐姐忙于种菜卖菜,有时也做点小生意。

每逢周末,我就象是姐姐的跟屁虫,屁颠屁颠地跟随姐姐,上大庸、下慈利、到集镇。都说我姐能说会道,是卖菜高手,因为姐姐卖菜又快又好,卖得快价钱还高。有的乡亲很不了解个中原由,总是树起大拇指称赞道“这小丫头真利害”!但我深深知道:姐姐卖菜斤两十足、货真价实、诚信度高,她卖的是诚信、凭的是良心、售的是放心。

姐姐做起小本生意来,同样有板有眼,吃苦精神难能可贵。她经常用背篓从大县城背货到小集镇上卖,从中赚取微薄利润。我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进县城、第一次挣到钱,都是在姐姐带领下完成的。在我印象中,周末,我和姐姐不是在赶车的路上,就是在等车的途中。只要绿皮火车一响,就很紧张,那时的火车就象是一辆移动的大公交车,又或者是移动市场,有旅客、学生、生意人等等,见站就停,停靠时间短,上下车非常紧凑,来不急上下车也是常有的事。

这些小本生意人,有的用背篓背货,有的用箩筐挑货,还有的用竹篮提货,通常会进一些干豆皮、土豆、洋葱等家乡少有的菜,偶尔也进些山核桃、香梨之类的果品,车上进的货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车厢的过道拥挤得水泄不通,我提着一竹篮土鸡蛋紧跟在姐姐后面,生怕一个闪失找不到姐姐。下车后,姐姐背着货物艰难地走出站台时,从背后看,但见一百多斤重的背篓压在姐姐背上,就象是一座泰山,姐姐瘦弱的身子弯曲的背着大背篓,好象是只负重的弓虾米,很是吃力费劲。就这样,看着姐姐一步一步地,行走好几里窄窄的田埂路才能到家,又要过好几道河才能到最近的镇上赶集,汗水湿透衣背,背篓磨伤肩背,苦泪辛酸难以想象。可姐姐常说,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不苦也不累。

赶火车、挤火车真的很累,但每次卖完货争到钱,我就会有口福,也很幸福。什么春天的枇杷、夏天的冰棍、秋天的月饼、冬天的糖葫芦,还有那又热又香的肉丝面和又软又绵的炸油条,姐都会买给我吃,让我畅享到难得的幸福时光。

那时,车站条件差,管得也不严,逃票是常有的事。这些企图逃票的人,有时为逃避一块钱的车票,一旦乘务员开始查票时,就会悄悄溜进厕所,确定检票员安全离开后再出来。而每每出站复检时,他们又会指着后面的人大喊道“票在后头,票在后头”,然后自己一溜烟地跑掉,真拿他们没办法。姐姐和我都是安分守己的老实人,从未逃过一次票。

后来,在我当兵期间,听说姐姐因劳累过度,加上年轻时背重物烙下的病根,犯上了脊椎退行性病变,严重时连路都不能走,只能抬着去找偏方治疗,幸好后来得以痊愈,这让我才比较心安一些。

是的,我承认自己是不孝敬的和自私的,在父母最需要我的时候,在姐姐最困难的时候,我确不在亲人身边,我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做不了,一想到这我就感到万分的愧疚和不安。

如今的村子,道路宽阔平坦,各家各户房子宽敞明亮,人们过着美满幸福的小康生活。可是,我发现村子里的人却越来越少,整个村子寂静安宁,近乎于空巢,失去了往昔的活力。我儿时老家的村组,刚联产承包到户时有几百号人,现在满打满算还不到四十来人,除了老人和孩子,平时几乎见不到什么年轻人。我看到与村里的人一同变老的还有村里的田地。有的田地里长满了杂草,已然是荒弃了多年;有的虽然夏天种了稻子,但留下的是满田的半截子稻草根,显然这个冬季并没有打算种油菜;也有的因土地扭转,集体种上了茶桑等经济作物。

可姐姐是个勤快人,房前屋后,田间地头,只要有空间,都长满绿油油的蔬菜,地里的油茶也结满了果实,用姐姐的话说,自己种的菜和产的油,多是用的农家肥,也不怎么打药,吃得安心些。姐姐会经常把自己亲手种的青菜一把一把地洗干净、捆扎好,带给城里的我,还说“青菜就是‘亲菜’,越吃越亲”。

每次我去到姐姐家时,她都会象过节一样买很多好吃的,招待我这个特殊的客人,还专门给我和妻留一间洗得干干净净的床铺,在姐姐眼里,我是一个永远也没长大的弟弟。但凡有什么好吃的,姐姐总是先想到我这个什么忙也帮不上的弟弟。例如,姐姐家门前有棵核桃王,从裂开的树皮和干枯的树枝看,树龄至少在二十年以上,知道我爱吃带皮的新鲜核桃,每年她都会一个不留地全给我捎上。姐姐打电话总是很谨慎,生怕影响我的工作。有时,急需有事也是先发短信,问问我是否有时间,确认不忙然后再打给我,总是那么的小心翼翼,事事替我着想。

关于姐姐的往事太多太多,纵使写一本书也记述不完,而且总是那么的记忆犹新。我想,也许这些就是跟父母的爱一样伟大的姐弟亲情。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转眼我也是快奔五的人了,祝福全天下的姐姐:分分秒秒快快乐乐,时时刻刻健健康康,日日月月幸幸福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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