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王章勇的头像

王章勇

网站用户

散文
202210/30
分享

故乡的原风景

魅力稻草人

秋,贵如金,多绚烂。俗话说“七荞八豌,九油十麦”,是提醒人们秋天种荞麦、豌豆、油菜、小麦的最佳时节到了。

印象里,每当金灿灿的稻谷、黄豆、苞谷归仓时,也正是火一样的红薯、红皮花生、红高粱的收获日。板栗会脱离母亲怀抱,从高空啪啪坠下,棉花会纷纷吐露雪白芳华。待荞豌菜麦的种子悉数入土,稻草人便纷纷登场了。

稻草人是庄稼的“守护神”。刚刚从泥土中钻出地面的青苗,满身通透的绿,有着少女皮肤般的柔嫩和娇贵。这是鸟禽的最爱,却又是庄稼人的最愁。晚稻收割不久,新扎的稻草人带着清鲜浓烈的稻香味,最结实。

通常,乡亲们会在靠近村庄的田间或山林地头,树起稻草人。起初,山鸡、鸟雀之类还有所惧怕,常距林深处窥之。久而久之,便摸清了稻草人的底细,一步一步逼近庄稼。恐越雷池,农人又会让稻草人“手”持鹰雀的标本,杀鸡骇猴,以儆效尤。这样反复几次,庄稼渐渐长大,也就安全了。

谁曾料想,稻草人对鸭群竟然没有震慑。一次,我在看守自家鸭群时,聚精会神于一盘棋,结果鸭们无视稻草人存在,居然群起餐食了整坵油菜苗。当然,鸭们的美餐,是饱受父亲对我皮肉之苦换来的。从那时起,我对稻草人“形同虚设”的寓意,有了极为深切的实践认知。

但在刚联产承包时,家家户户的稻草人,似傲然屹立在远山近野的哨兵。千万个稻草人,就是一支无需给养的庄稼护卫军。千军万马,日夜守护,任凭疾风劲雨,我自岿然不动,矗立成一道壮观美丽的原风景。

蛙鸣天地间

残阳如血,时而跳跃在河洲,时而飘移上田坎。河坝上,数十种蝴蝶和蜜蜂,有黄的、白的、花的、灰的,它们扑闪着轻盈的翅膀,围绕一大片紫红色醉鱼草的花蕊药香,展开秋天日落前最后一场花粉抢夺战。它们要乘机尽可能多的储备些越冬食粮。

这又让我想起,每当醉鱼草开花,天一擦黑,父亲就会带着我到河边去撒网。而我,打着手电紧随其后,光之所极,处处是蛙的身影。

蛙,在我们老家一律称“蛤蟆”,数青蛤蟆最多。稻子收割前,昆虫会找一些空地透气,于是田埂上、路两边、河堤岸、地界头,都有青蛤蟆跳出来捕食。在手电强光的照射下,它们纹丝不动;虎纹蛤蟆,个头大,常常在河岸边的崖壁蹲着,听闻脚步声,会“咚咚”的跃入水中,不知者还以为是一块石头掉进了河里,冷不丁吓一跳;土蛤蟆,个小,土一样的颜色,一般都藏身苞谷地或者洞口;癞蛤蟆,丑陋且多毒液,是蛇的天敌,没有谁敢招惹它,包括人。它们,常常会大摇大摆地挡在路中央,大的足足有碗口那么大。秋天的傍晚,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处处都是蛙声一遍,声声震天。声音高亢的是虎纹蛤蟆,低沉的是青蛤蟆,尖锐的是土蛤蟆,而癞蛤蟆只有在与蛇的战斗中,才发出“咕咕”的鼓气声……它们都是人类的益友,也受到了人类的保护。

以前,人类与之彼此相处和谐天成,乡村的原野总有蛙的唱鸣不断。然而,不知从何时起,青蛙变身“田鸡”,走上餐桌,成为人类口中的纯天然、原生态,从此便给蛙类带来了深重灾难。如今想要听取一片蛙声,已是一件难事。由此我想到:任何野生动植物,无论是飞禽走兽,还是奇花异草,一旦被人类盯上,成为餐桌上的美味佳肴,便基本意味着生存机会的丧失,有时甚至有濒临灭绝的风险。而在自媒体高度发达的今天,是仅仅因为其味美物罕吗?不,还因为人类疯狂的网上炫耀欲和无端的个人占有欲。

情牵白月光

我与故乡血浓于水的复杂情愫,以及充满苦乐童趣的乡土年华,就象一支没有任何污染的民间乐曲,亦或是一束白月光,清香悠远,回味悠长,说不完,也道不尽。

记忆里,在老家旧屋旁,一棵上了年岁的板栗树,任秋风拖拽缀满刺球的枝,就那么一摇晃,穿着绸缎的板栗便毫不回头地擦过枝叶,抖落在枯草丛。于是,寂静的夜空里,传来声声脆响“啪啪”、“啪啪”。天刚麻麻亮,月亮还没有完全收起冷辉,我和姐姐便身披蓑衣、脚套半筒靴,在晨风微光里“踩”寻板栗。草丛中的板栗再小,也逃脱不了我们双脚的触感。板栗被踩在脚下,犹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甚是开心。

月亮,是我们最亲密的伙伴。月光下面的乐趣也最美妙。比如,顺藤摸瓜。在偏僻的瓜地,伙伴们会顺着稻田边,迂回到人家的田间地头,偷偷地摘几个熟透的西瓜、西红柿和青嫩的黄瓜,只要是能生吃的,都会被我们揽入怀中,用河边清凉的水一洗,擦也不擦,张口便吃,清脆而又新鲜。那种偷偷成功的欢乐,享受战果后的开心,真叫人难忘。还比如,月光下捉迷藏,真是别有一番风味。柴草垛、密林间、山沟沟,土坡坡,都是隐身的好地方。藏身者,藏得越深越开心。找寻者,越找不到越着急。有时,藏身者躲在暗处,眼见找他的人一遍一遍在自己眼皮底下来回着急,会“噗嗤、噗嗤”的大笑起来。这一笑便终结一局。也有实在找不着的时候,找的人便会故意大声喊道,“今天晚上散伙了,回家了,回家了”。等到你自动出来后,又会宣布进行下一回合。

印象火灰军

火灰,顾名思义,物体取火燃烧后的余烬。儿时的记忆里,最上乘的火灰,要数火坑和灶台生火产生的灰。这种灰,一是细,好搅拌,撒得开;二是轻,易运输,不费劲;三是肥,效果好,收成佳。但是,刚刚包产到户时,乡亲们种田积极性高,仅靠家里生火,产生的灰实在太少,难以满足种田所需。于是,在秋天烧火灰,便自成乡间一景。

静静的澧水河,在秋风中波光粼粼,万物经夏的炙烤,干枯了许多,田坎上的丝茅草,河提边的柳辣子,点把火就能着起来。日当西晒时,人们纷纷出门。以家为单位,肩背大锄头,头戴麦草帽,身披白汗巾,拎一壶温茶,走向河岸或荒坡,就象一支出征的火灰军,场面蔚为壮观。

磨得飞快的锄头,从长满杂草的地面划过,发现清脆的“呲呲--呲呲”声。象剃头似的,锄头所到之处,眼前的高矮杂草应声落地。随之落下的,还有农人的滴滴汗水。锄好的杂草,先晒上几天,待收干水分后,将干草枯枝放在底层作火引子,然后,一层禾一层土,垒成垛,最上层的土一般要盖得稍厚一些,这样做的目的是保证土层与禾草的充分燃烧。于是,数以吨计的自制火灰就大功告成了,来年春天便派上用场。

凡沙石重的酸性土壤,无论水田旱地,火灰都是最好的碱性肥料,起中和作用。用它肥田,红薯坚实鲜嫩个儿大,稻子颗粒饱满沉甸甸,农作物虫螟少。火灰还有一种妙用,防虫蜢啃食嫩菜苗,尤其是丝瓜、南瓜苗。早春,我会跟在母亲身后,帮忙将细灰撒在嫩苗上,以防虫害。

如今,随着生活和生产条件的改善,农村已普遍用上了液化汽,木柴取火已不多见了,农田也多是用上了复合肥。而且,烧火灰既污染空气影响生态,又有安全风险,是森林防火的关键一环。于是,烧火灰,便也就成为了故乡的原风景。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