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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章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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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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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水井

象我们这些上世纪从湘西大山深处走出来的人,心中都会住着一口井。

以水井所处区域分类,或为山井,或为田井,亦或为河井。

印象里,故乡从地底下、石缝中浸出水的那口田井,水质清优透亮,夏天冰凉清爽,冬天温润清冽,有着母亲乳汁般淡淡的甜,那种嵌在心坎上的故乡味道,总让人想念难忘。

那口井,依田傍道,井口呈方形,约两米见方,井深约六米,四周以青石砌成,属简单敞口四方田井。

每天清晨和擦黑,扁担摩擦水桶的“嘎吱”声,水瓢撞击水桶的“咣当”声,就会飘在村子的上空,韵律均匀和谐。

乡亲们清晨的第一次见面,总是从同担一井水开始。

担水,让他们有了更加频繁地交流沟通机会,更加懂得了彼此关心和谦让。而同喝一井水,也使他们之间血浓于水的乡情更加深厚绵长。

春夏来临,枇杷橙黄,麦穗起伏,稻秧疯长,虫鸣彻夜,暑气渐渐日盛起来。这时,通往田井的路旁,飞蓬草花撑起无数个小太阳,打碗花与包谷苗缱绻生长,离井不远处桐子树叶比巴掌还要大,绿荫荫地遮住了一片天。于是,劳作间隙休憩,井旁便成为乡亲们的首选之地。

渴了,摘一片桐子树叶,卷成圆锥形筒状,蹲在井口,舀一筒,头半仰,“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全身从上到下、从内到外,顿感舒爽。

热了,扯下搭在脖子上的毛巾,用井水打湿,淋在头上和脚上,然后再用井水擦擦身、洗把脸。但觉,毛巾行经处,周身燥热消退,幸福感陡然而升。

累了,桐子树下席地而坐,东家长、西家短,拉上一阵家常,“充电”蓄能,立竿见影,满足感瞬间爆棚。也有会享受生活的,索性把蔗糖放在茶缸子内,舀兑井水畅饮,既解渴又解困,也是大家十分羡慕的奢华行为。

水是生命之源。日复一日,从井里担水,是庄稼人每天重复但又紧要的家常事。

秋冬时节,天旱气燥,地下水位下降,取水变得异常困难起来,有时甚至得深入井底,一瓢一瓢的舀,于是热闹打破了寂静的田野,排队打水自然成了田井路上的一道景观。等待和思念一样绵绵长长,有时让人心焦,有时甚至是漫长的煎熬。彼时,有人会把扁担往两只桶上一搁,横成一张简易长条凳。这人啊,只要坐下来,心自然会平静许多。但要是仍然有人磨磨唧唧,就会对着井口大喊:“逮快点,再慢黄花菜都凉了,还等着接水做早饭呢……”

艰苦的岁月,最能成就难忘的记忆。记得,第一次担水,个子不高的我,挑着一担木桶,桶底离地不足半尺。尽管当时只打了半担水,但还是得使出吃奶的劲。我试图把扁担横在两肩上,来分散压力,又将双臂搭在扁担两头,以稳住阵脚。但即使如此,两只脚也不太听使唤,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只听水瓢在桶里疯狂地跳着舞,有水花不停地蹿出桶来。结果到家时,露水打湿了裤脚,扁担磨破了肩膀,桶里的水也所剩无几。我只好小心翼翼地把水倒进缸里,虽怕被母亲看见后埋怨。心想,真是“满罐子不荡,半罐子起波浪”。但母亲总能读懂我幼小的心,每次都会鼓励我:万事开头难,能挑起担子就是男子汉。正是母亲的一次次的鼓励和鞭策,让我由挑半担水到挑满担水,由双肩挑到单肩挑,慢慢地达到即便挑两满桶水,也能滴水不漏,才算负起了成年人应有的担当。

一个人,经历了人生种种,会有很多回忆,但每一个时代的人,有着每一个时代的思念和情愫。故乡的水井,永远是深扎心底的一缕情怀,是难忘的,幸福的,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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