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云山中（组诗）

缙云山中（组诗）

晓佳

缙云之下

一座沉默的山

嘉陵江对它如此熟悉

历史对它如此熟悉

缙云之下

悄悄养育苔藓，竹笋，还有森林

养育溪水旁偶尔虫鸣的空寂

养育松鼠和野猪的脚印

松针、树叶、以及肥沃的泥土

而寺庙的钟声，已袅袅为禅霭

在它宁静的怀抱里

我就是，一粒躁动的瑕疵

春笋

这个时节竟然无雨

那些雨

还晾在李商隐的西窗

等待情满秋池

而春笋等不及了

它们从地下的黑暗里钻出来

呼吸罅隙里漏下的阳光

有一棵，兀自立在石板路的中央

让我想到喜玛拉雅山的头颅

伸出海平面时

那种，无与伦比的傲岸

作孚茶

它的渺小，絕不能

與古老的銀杏、杜鵑和桂花樹

同日而語

細葉。淺色小花倒懸如鐘

而它的謙卑，它獨一無二的靈性

感動了一個叫盧作孚的人

我們從此，忽略了它的學名

—— 柃葉連蕊茶

一座純粹的山。一個純粹的人

就被它的蕊

緊緊地，連在了一起

舍身崖

将整条江和整个城市

踩在脚下，踩在风的鞋底

我看见众生的居所

就像蚂蚁的巢穴

我的黄昏，就栖息在那里

如果从这里舍身而下

就一定能快乐而自由地滑翔

在不息的风中

再也不必

去面对，人生的苦难

那将是

多么幸福的归属

佛心寺

烟火绝灭。屋檐和梁

散落在时光灌丛

却并未腐朽

两根斑驳的石柱，扛着斑驳文字

仍在挽留，往日的佛心

它们倚傍的是

两棵，长进了天空的

红豆杉

我知道这两棵树

俯瞰这个尘世已愈千年

它们相爱

至今还在滋生

拒绝荒芜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