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鸵鸟园

一

这次采访鸵鸟园，我被安排住在鸵鸟园外围的接待会所内。

会所很简单，类似于城市普通宾馆的设施，但是很干净，床上铺的盖的都是暗红颜色，让人有种亲切的感觉。

会所的负责人是鸵鸟园园主的女儿，微微黝黑的脸带着甜甜的笑意，展露一种狂野的美，修长的腿加上紧身牛仔裤，犹如为鸵鸟修长健壮的大腿做的活广告。

“王叔，你就在这里休息吧，缺啥少啥给我吱一声。”她还是甜甜的笑着，我就有点假装不乐意了。

“我是不是看着很老啊，需要喊叔吗？”

“我爸的朋友，我都喊叔，您看着还真很年轻。”她爽朗的笑起来，把茶瓶挪到床头桌边，起身出去了。

可是，还真不年轻了，我已经进入不惑之年。

岁月如梭，我的思绪却驰骋在回忆当中，上学时代、参加工作、踏入婚姻殿堂……我还没做好足够的准备，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当年立下的大志，已经埋入往昔，而如今的奋斗却没有任何目标，只为生存而拼搏。

“其实，我所追求的是宇宙元初的乐土。”我喃喃地说着，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二

“我追求的也是宇宙元初的乐土，可是在哪里呢？”一个异常洪亮深沉的声音传来。

我惊奇地寻找，原来是来自鸵鸟园的一只鸵鸟，它的颈很长，极为灵活的观察着周边，眼睛非常大，腿修长而健壮，一身乌黑发亮的体羽与它两侧长长的白色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使它显得异常醒目。它和我说话的时候，色彩鲜艳的脖子鼓着气，翅膀微微扇动。

“你很帅！”我夸赞道。“你生活在这个千亩园区，不愁吃喝，没有天地，无忧无虑，这不是你的乐土吗？”

“那是你从没了解过我。”鸵鸟说。

“这里是很美，四季分明，绿树红花，但是这里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非洲，那里平坦、宽阔，遍地是我喜欢的沙漠。”鸵鸟凝望着远方说。

“在我们的家乡，都会有自己的领地，那才是我的天堂。我和哥哥们都有2万平方米左右的领地，在那里挖上浅坑，就是我们生儿育女的地方。她们自己也会有2万多平方米的领土，自由恋爱的同时保存着自己拥有领地的尊严。我们有儿女后，她负责白天守护，我负责晚上相伴，相亲相爱，共同守护家园。”

“故乡是很美，我也怀念我的故乡，可是人类还是义无反顾的来到城市，人总要往高处走的。”我劝解鸵鸟。

“那不一样，我们在沙漠没有人类的贪婪，活的是真实的自己，而你们人类，活的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自己。”

“不一样吗？”我反问它。

“不一样，你有老婆，甚至还有粉丝，但是你看到园主的女儿还是眼前一亮。”鸵鸟的话让我无地自容。

“你把一个自己包装成一个有钱的老板、一个有文化的知识分子、一个有人脉的社会名流、一个有责任心的家长，一个好老公……”

“那我的另外一个自己呢？”我有点汗颜。

“另外一个自己在负债沉重的前行，在金钱与道德间徘徊，阿谀奉承的巴结着上层人士、养护着各种社会关系，沉睡在酒缸内任由自己的孩子学坏无暇顾及，搂着别人的老婆在闪烁的霓虹灯下摇摆腰肢。”

“因为我们是人类。”我辩解说。

“那，人是什么？”鸵鸟问。

“人？人是什么？”突然我就哭了。

三

“你怎么哭了？”是鸵鸟园园主的女儿走了进来。

她应该也刚洗漱完毕，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修长的腿，牛仔裤扎着一个白色腰带让身体显得格外苗条，长发披于背心，用一根粉红色的丝带轻轻挽住，刚洗过没有干透的头发在灯光下更是粲然生光，似有烟霞轻拢。

“怎么不敲门？”我责怪，但并没有恼怒的意思，只是觉得看到我哭，很尴尬。

“是因为鸵鸟说人类不是人。”我说。

“鸵鸟吗？我也经常和它对话。”她笑起来，突然透出一丝羞涩。

窗外一阵响动。我看到那只跟我说话的鸵鸟蹲伏在另外一只鸵鸟面前，交替拍动那对展开的翅膀。雌鸟则低下头，垂下翅膀微微振颤，尽显妩媚挑逗之态。

“这是它在和中意的雌鸟求爱。”园主女儿告诉我。“它已经4岁了，应该有女朋友了，它追的女朋友2岁了，是这里的一枝花，它们结婚后可以在一起40年。”园主女儿介绍到。

“你懂得真多。”我夸赞她。

“因为他们在外面呆过，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精彩。我经常和它们对话，听它们讲外面的故事。”园主女儿表情开始兴奋起来。

“我会问它从哪里来？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外面的帅哥多不多？是不是女孩大了就会去公园谈恋爱。”

“我还会问它高楼有多高？会问它高楼里面忙忙碌碌的生活是不是特自在？我会问它城市的人是不是都很有钱？平时饭店聚餐然后扭腰跳舞……”

园主的女儿突然止住了，眼里也有泪水。“我有先天性心脏病，爸爸不放心我出去，就让我待在家里，待傻了。”

“姑娘，你没傻，是我们走进城市的人傻啦。”我纠正说。

四

“喂，伙计，你的思绪飞得太远。请你保护这个小姑娘，告诉她外面是一个纯净的世界。”鸵鸟突然丢下女朋友，跑过来提醒我。

“虽然这个鸵鸟园山不大，但是姑娘有先天性心脏病，爸爸从没有让她走出过这座小山，你给她一个美好的向往，好吗？”鸵鸟几乎哀求我。

你要告诉她，说城市的楼房很高，像家乡的大山一样高，可以采摘天上的云彩；你要告诉她城市的水库很大，水库还有家乡没有的快艇，快艇飞驶会带一串长长的水花；你要告诉她城市的街道很宽，霓虹闪烁，夜市比白昼还要热闹。

我说，鸵鸟你错了，我记得咱们开始聊天的时候，你告诉我，你想家，家是最美好的地方，最真实的地方。

我只想告诉姑娘，这里很美，有爱你的父亲，有自己的家园，有懂你的鸵鸟伙伴。

其实家乡很大，外面的世界很小，小的很难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其实家乡很美，你向往的城市没有家乡的月亮，没有家乡的星星，没有家乡潺潺的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