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中有三根串,一根给了她,一根给了他,一根给了自己。
看着他们津津有味的样子,我却是心知索然无味。
湘西的烤串师傅很少吃自己烤过的,可能是味道已经熏到了骨子里,哪怕洗上三个澡还是体味很重。大量的香料就像这个花花世界,人们总是众星捧月靡靡之香,而忘记了最初的味道。
他们做了一辈子的小串,却也赚了辛苦钱,一晚上的忙碌在三四点才接近打烊。有时候客人还想逗留两个小时,老板也不得不奉陪。
几瓶小酒,一盘烤肉,一些水果,还有口若悬河,张口就来的朋友们。嘴上无毛,做事不牢,在酒席上没有什么牢不牢的,调侃一下朋友的朋友,把他们的老底给揭发出来,得到朋友嬉笑的脸皮,或许这就是人生。
积口德,是给僧人准备的,但是不积口德,也就只有在酒桌上,胡言乱语,信口雌黄。
我是一个酒桌上控制不住的人,嘴上的毛都长了一圈,还是掩盖不住嘴巴。
一口油腻的小串,随着葱花与辣椒,杂糅在小串的世界里。心眼子也越吃越小,随着酒酣胸胆敞开张,大家的乐呵又多了几分。小小的串串,融合了大文章,不止是师傅的慢工出细活,更点亮了每一桌朋友之间的情调。
这不比咖啡厅,酒吧,还要来得自在吗?原以为在酒桌上的小串,是湘西独有的特色,是外地都无法模仿的。就像正统的湘西人,拍着桌子骂娘是家常便饭,粗鲁的话似乎是地方的原罪,也是独特的风景。
可是,当我发现了东北人的烤串后,湘西这种小家碧玉似的风味就和东北爷们的胡吃海喝式的大肉串大相径庭了。
我去过东北,在吉林,与湘西的吉首一字之差。
可是环境,却是天壤之别。
在这里看不见山,就像烤串从来看不见多余的调料,最纯粹的原来是最原始的味道。大颗粒,就如那一排排大到排山倒海的玉米地,我想没有人会拒绝吃上一口,加大版的快餐。
没错,在这里烤串不再是奢侈品,肉跟白菜一样廉价。38半斤的烤肉,大得脑子都转不过来,作为吃惯了小男人风味的我来说,小家永远大不过大家。东北的爷们,永远比湘西的爷们要多了几分宽广的胸怀。
在这里,没有拼死敬酒,喝到让你上吐下泻的白酒味道。
在这里,却有大快朵颐,一口大窑作为东北汽水的代表,代替了各种的高度酒。当然,也不乏有梅酒,姑娘酒,白桃酒。
我不知道还有多少的情调,在这简单的烤吧生生不息。
明明装修风格如此的简约,却吃上了便宜而又快乐的晚餐。
这烧烤的风味,让我欲罢不能,这是迥异于湘西的格调。快乐总是如此简单,不像湘西的开心,如此的委婉。
敬自己一杯属于东北的高度酒,我居然没有半分醉意,吃完了一斤多的烤肉。我有时候倒是像个东北爷们,而在湘西的酒桌上,我又可能是那一个咄咄逼人的娘们。
一时间,我分不清谁是我,我是谁?
也许当东北爷们们吃上一回湘西小串,才知道南方的爷们是扭捏的,彷徨的,不直率的。真正的爷们,也许并不是单纯的一副面孔。但也绝不是小气作态。
当我坐上回湘西吉首的高铁,我才领悟。造物主的神奇,不在于南辕北辙,而在于每个地方每种心情,连小串大串的分别都是如此的奇异,以至于我想忘记南方的故事,去北方追寻我的大串青春。
可是没有啥机会了啊。
逗留的时间,永远是错开的旁支末节,纠结的瞬间却不经意的开出花海。
我想不到时光背后,是什么在支撑着南北的差异。是人?是地?是造物主吗?还是每个人影响着每个人,所以南风北静。南北没有善恶分化,没有对错,没有好坏,有的却是人与人之间差异化的生活习惯。当然,它们决定了南人北人。
只是我还是个南人,即便吃法如此豪迈。
当我回到家乡,好想吃一口湘西小串,回忆阵阵汹涌,南方那种执拗和变化,也许是改不过来了。
只是,好想好想,想和东北的姑娘吃一口湘西小串,说两句风凉话。